第239章 替罪

那一刻，孝元皇后恢复了所有记忆，四十多年的人生如走马观花的在脑海里面浮现。

有她幼儿时期祖母的笑，有她少女时期绣的花，有她及笄之年与离天成的相遇，有她大婚之时被掀起盖头那一刻的画面，有她跟离天成恩爱欢笑的画面，有她终于生下孩子的笑着哭的场景，有她安静的看着新人入宫，独自静守寝宫的孤独。

但脑海里面更多的却是离天成对她的宠爱，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的感受。

两人风雨二十几载，起起伏伏，生离死别之后，最终回到原点。

原来孝元不是不爱她的丈夫，而是这份爱已经渗透至骨血，与她生命全部融合在一起，爱得她自己都察觉不出了。

倘若不爱，她就不会在失忆的时候与之赌气，正是因为在乎，才愿意跟他斗气啊！

可是，她来不及跟他说了……

天成啊，下辈子倘若相遇，希望你我不再生在帝王家，哪怕就是山野村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她也高兴和满足了……

明理寺内佛祖仍然手捻佛珠，带着笑，俯瞰这人世间，那副笑脸带着阴森之感，笼罩着整个明理寺。

章天青恢复视线后看到的画面让她剧烈的颤抖，她感觉到孝元皇后流淌到她身上如沸水般烫过她的皮肤，让她剧烈的疼痛。

“娘……娘你醒醒……”章天青第一次如此害怕，身上的人越来越沉，体温越来越低，可是章天青拦不住这条生命的逝去。

她的眼睛仿若都充满了血色，一片血红，模糊而赤红一片。

她伸手，摸到了孝元皇后后背的匕首，她想要去堵住那流血的巨大伤口，可是只能摸到温热的，粘稠的血液以及冰冷的匕首，根本就堵不住那个伤口。

她害怕，她彷徨得不知所措，她第一次这么这么的惧怕死亡，她宁愿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孝元皇后的逝去！

这是她的娘亲啊！

这是她渴望了二十年的奢望，才这么短暂的拥有，就以这样的手段残忍从她手中夺走！

她对于自己亲生母亲没有印象，可是对于孝元皇后的依恋却是超出自己的意料。

原来母亲可以这般温暖，这般温柔，那份感觉就如最柔软的最为顺滑的棉绸包裹着她的全身，在睡梦里面也能够获得一份暖暖的眷恋感觉。

可是，老天爷却突然将她温暖的棉绸掀开，突然打断她最眷恋的梦啊！

她宁愿自己下地狱生受十八层地狱恶鬼折磨，她也不愿意面对这般残酷的画面！

就在此时，明理寺紧闭的门被人猛的踢开，一群人快速的鱼贯而入。

跑在最前面的则是大顺的皇帝离天成，他气喘吁吁的跑着，在看到孝元皇后画面的时候，硬生生的止了脚步，停了呼吸。

他的孝元皇后闭上了眼睛，脖子上的血流如柱，后背的匕首闪着刺目金色光芒，可是却昭告着他一个残忍的事实。

他的皇后真的走了。

血液凝固，大脑一片空白，离天成只剩下剧烈的颤抖。

三年前，孝元皇后被逼跳下山崖，那时候的他找不到孝元的尸骨，也就没有这般冲击力强大的画面。

而如今，全身是血的孝元皇后在他面前，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这样的画面让离天成直接呆愣在地，不敢动弹。

他以为这是个梦，最恐怖的梦。

离慕寒也追了上来，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脸色惨白，双目圆睁，就连呼吸都完全停止。

他的母后，那是她寻了三年的母后吗！

不可能呀！她那么善良，老天爷会善待她，最后百年终老的啊！

离慕寒身后跟着一大队的御林军，全部持刀而来，这些人比离天成和离慕寒反应快速，瞬间控制了整个明理寺。

但是日新教的教徒们知道难逃一死，全部殊死搏斗，明理寺里面响起了刀剑打斗之声。

离天成一步步的走到孝元皇后的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摸着靠在章天青肩膀上的孝元的脸，泪水无声的滑落。

“敏瑶……敏瑶……”离天成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得泣不成声，那么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也只是一个丧妻而无力回天的丈夫而已。

章天青回过神来，将手从孝元皇后的背上放下了，离天成缓缓的将自己妻子的尸体抱到了怀里，不停的哭着。

“敏瑶，敏瑶，这是梦吗？……这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恶梦啊！”

“我是不是错事做了太多，杀人杀得太重，老天爷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你的性命来惩罚我啊……”

“老天爷啊，你真是很懂啊，知道怎样惩罚我，知道如何最诛我的心啊……”

周围刀剑打斗很是激烈，可是离天成全然不顾，他放下了身份，放下了地位，只是在哭，泪水完全模糊了他的视线，大颗大颗的滴在孝元皇后的身上，活着血水，晕染开来。

离慕寒也没有参与打斗，他安静的站在一边，双拳紧握，指甲嵌入了肉里面，滴落血迹。

他痛苦，他觉得不能呼吸，可是他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席卷全身，让他非常非常难受。

记忆里面，母后总是那般温柔却又那般坚强，她总是对着自己笑，和言细语的说话，总是背着他哭，背影很是萧索。

可如今，一切都已经终止，以为他寻回了母后，却不知道带她回帝都，却是带她回到地狱啊！

周围日新教教徒已经被斩杀得差不多，就还差最后一个刀疤男存活，此人武功明显高于其它人，独自负隅抵抗。

离慕寒回过神来，喝令道：“留活口！”

只要留下活口，才能抓出这场事件的幕后黑手，为她母后报仇雪恨！

刀疤男听到这句话，突然狂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活着会比死更惨，他眼神一凌，猛力逼退所有围攻他的御林军，大声喊道：“你们可知道孝元皇后是谁杀的吗？是他，就是他啊！你们不杀他，反而来杀我，是想找个替罪羊吗！”

刀疤男疯狂的指着跪坐在地，还在颤抖的章天青。

章天青此刻满手是血，她眼神有些空洞的望向刀疤男。

“你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她正握着匕首刺入孝元皇后的后背？你们看她手上的血迹，还有孝元皇后身上的匕首，那不是他的匕首还是谁的！”

“胡说八道！”离慕寒怒声喝道，他必须阻止刀疤男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