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对不起了，我是男的。

“废物！”

一只茶盏在地上摔的粉碎。

“你们这么多人，连个玄家余孽都找不到，还要我亲自回来。你们可知道今年对于我雪国有多重要吗？”

平南王枫无双揉揉蹦蹦跳着的太阳穴，不禁又想起昨日被一堆难民抬进城里的老七。

“这只可恶的臭老鼠，越是在事多的时候越来添乱，等抓到了他，也要让他尝尝把血放干的感觉。”

“父亲稍安勿躁，若是昨天那些难民所说属实，我想那个玄家余孽应该是跟圣教交给我们的任务目标混到一块去了。不出意外，只要我们在这红叶城中，他们迟早会来的。”枫无双的儿子枫之秋双手奉上一盏新茶。

“哼！叫我说你什么好。依那些难民所讲来看，他们提到的那一车人肯定是先前在清明时入境的几个书院弟子和昆仑余孽。”

“不愧是大宗门出来的人啊！”

枫无双咬着牙赞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们派出十二，十一，老十配合圣教高手，竟然还是让他们跑了，还能在这雪国找到玄家的余党，真是让人佩服。不过老七，老八，老九的死肯定不是跟着那几个畜生的玄家人所为。听那些难民讲，那一车人分明事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说，在其他地方还有一只老鼠，在跟我们捉迷藏。”

“这......”枫之秋沉吟一声：“孩儿愚钝，着实没有想到。”

“没关系，既然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暴露出来，肯定是觉得攀上了书院的高枝，既然出手了，最后的目的地也不会是别的地方。你至少有一点说的对，只要我们枫家的人在这，他们是一定会来的。”

“老六！”枫无双指着堂下的几个人交代道：“你也压压火气，敌暗我明，你不要老想着出城决战了。跟你几个哥哥多演练演练，这硬仗有你打的。”

“秋儿，城内进了那么多的难民，你要安排好，把家里的粮仓打开，全都搬出来赈济灾民，然后告诉他们不要停留，接着南下。如今我们雪国对阵燕国形式大好，说不得今年就能杀入燕地，到时候我们雪国人就不用在这苦寒之地苦挨了。”

“是，父亲！”枫之秋应下：“只是......”

枫无双看了他一眼，“有什么想说的？说。”

枫之秋说道：“如今的燕国是数百年来最虚弱的时候，这得说是那个大唐的功劳，但是如今他们两家结了姻亲，我们这厢又要对书院的人动手，若是那个大唐出手相助，以我们雪国的实力，怕是难以致胜啊！”

“哼哼！”枫无双冷笑一声。

“天下大势的走向从来都与人类自己无关，在世俗之上一直都有另一套法则在运转。你以为那个大唐凭什么在无数大大小小的国家中崛起，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国。在大陆的中央，一个四战之地，曾经有无数次围唐、伐唐之战。你以为凭的是他们李家一己之力？还不是他们与圣人有亲戚。一座书院又为他们输送了多少人才。”

枫无双冲下面仅剩的六位太保一挥手。

“你们去吧！在城里好好安排一下，检查检查战备。反正我们也要去南方了，正好玄家的人也回来了，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好了，怎么说这当初也是他们玄家的地盘。”

几位太保应下出去，枫无双拿起茶盏接着对枫之秋说道：“天下五个大国哪个没点背景，不说大唐了，西边的秦国投靠圣教之前跟昆仑可是打得火热。东边的齐国想当年可是姜太公一脉相承，单一条打神鞭在手，哪个神仙敢不给面子。南荒凤族是朱雀的后代，血脉尊贵，统领万妖。至于这燕国现在看着是没什么能耐了，原来这玄氏一族可是燕国人，谁知道那么尊贵的血脉为什么不自己称帝，反而给人家当个看家护院的将军。”

枫之秋插言道：“就像他们在雪国一样？”

“哎！对！”

枫无双说道：“其实早先哪有什么雪国啊。那是玄家人不知怎的，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给燕王干活了。所以燕王划出来这么一块地方算是给玄氏一族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这里建立起来了国家，玄氏也没有反对，反而又接了雪国的帅印。正因为这，一开始雪国的建立，燕国是看着玄氏的面子才没有出手的。”

“没有了玄氏撑腰，燕国的实力便大打折扣。他们所凭借的也只有一条南岭天险，唯一的碍口双葫芦谷在他们手里，和燕地天然的草场养活了大批的战马。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几十年前，大唐攻破了千年要塞双葫芦谷，一只铁骑在燕国横扫无忌，如入无人之境。原本强大的燕国终于一蹶不振。”

枫之秋接道：“虽然那时还小，但我也记得清楚。新雪主继位，立刻显示出他的雄才大略来。他敏锐的看出来燕国的虚弱，这正是我们雪国的机会。也就是在这时，圣教来到了我们雪国。”

“不错！”

说道要紧处，枫无双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当知道了圣教的背景之后，国主立刻决定皈依圣教。而当时唯一的障碍，就是成天念叨着和平的玄家人。而圣教也给了一个任务，就是将玄家的血脉抹杀干净。”

“玄家毕竟实力强大，直到十七年前才终于露出破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十七年前枫之秋已经长大成人，那次行动自然也有他一分力，这之后的事情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不过，晓是如此。那一战也令我雪国高手损失惨重，还跑了玄飞那个家伙。五年后，两个哥哥前去剿灭，竟然落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当时我们赶到，只找到了玄飞和萍儿的尸体。还以为当年他们的孩子没有保住，也就回来了。现在看来，没准这次来的就是他们二人留下的孽种。”

“嗯！”枫无双点头说道：“应该就是那个畜生，正好他们都聚在一块，该当我们枫家为圣教立这大功。将那四个畜生杀掉，圣教一统天下就没什么忌惮了。我们雪国的人也可以去南方，不必再看老天的脸色吃饭了。”

枫家的人在城里等了两天，直等到最后一批难民也出了城向南方迁去。枫无双走上城墙，却是再不会有雪国人到来的北门上面，迎面打来的北风依旧寒冷刺骨。红叶城上空的云团被这寒风裹挟着，也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

洁白的雪花落在如墨一般漆黑的城墙上，这便是红叶城的风致，如同一张黑白分明的水墨画，除了留白便是墨染，也像极了雪国人判断事物的简单哲理。除了对便是错，除了有用的便是无用的，除了能吃的便是不能吃的，除了生便是死。

雪花在白墙黑瓦的街道上飘洒，或许此时应该有几枝寒梅，但富足之后的享乐情趣从来不会出现在雪国人的生活里。

雪花洒落在黑色的长袍上，划过它们胸口如火焰熊熊燃烧一般的枫叶。枫家的家兵家将在街道上沉默的等着今天的敌人，阻止它们同胞争取生存权利，富庶土地，温暖阳光的敌人。

整个红叶城都在沉默的等待着，像极了一只趴在雪地上的玄龟，只要那个猎物出现，他就会上前将它一口吞下。

北边的茫茫雪花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墨迹，渐渐地有一声声马铃传来。

“当啷，当啷。”

一只大黑马，拉着大车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车辕上站着一个年轻人，青丝上沾着几片白雪，将他的脸颊映的更显洁白。

离城门还有一箭之地，大黑马停下了脚步。车上的年轻人下了车，来到前方，抬眼看着城楼上一群身着黑服，胸口仿佛有一团火焰的枫家人。或者说是看着那个他一眼便认出来的老人。

“哈哈哈哈！”

城头的枫无双突然大笑起来。

“玄烨啊玄烨！这就是天意啊！你们玄家拼尽全力最后保全下的一个孽种，你临死时的最后希望。竟然是一个女娃。哈哈哈哈。”

“外公！”

城下的年轻人叫了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叫你，也是最后一次。也算报答了你对母亲的养育之恩，接下来你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哈哈哈哈。”枫无双笑道：“就凭你一个女娃？哈哈哈哈！你和你那个妈妈一样。都是赔钱的玩意。我养她成人，结果还不是向着外人。女娃都一样。玄家绝后了。哈哈哈哈！”

“我叫玄白。”

玄白平静的看着城上笑的癫狂的枫无双，突然一把扯开衣带。一件一件的将上衣脱了下来，直到上身脱个精光。

城头的枫无双停下了笑声，他看着下方的玄白。如玉的肌肤，平滑的线条，几块明显的腹肌隆在漂亮的马甲线中间，唯独胸前却没有那两团柔软。

玄白扯下一条白布系在头上，说道。

“对不起了，我是男的。”

车厢里凤飞沙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媱金翎也红了脸藏到张剑一怀里，姜森和元生的心跳也乱了起来。大家不由想道：妖孽啊！

玄白抬眼看了看漫空飞舞的雪花。

“这雪来的好，正好做幕布，让大家再好好看看你们枫家的嘴脸。”

说完玄白拿出一只玉碟，抛向空中，一道法力注入。只见从玉碟里射出一道光来，在红叶城的上空形成了一副巨大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