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1章 失望

李钧缓声说着，闻言，叶夏扯了扯嘴角，回应：“孩子们也说看到的是我，或许宋雪莹真有什么奇遇，用什么障眼法，让乔老师和雷同志还有知毅他们把她看成是我，

不然，乔老师万不会把孩子们交给不认识的人，退一步说，即便要交给对方，也会先电话联系我，确认对方的身份。”

“看来必须得有关部门介入了。”

建国后不许成精，难不成宋家那孩子被妖邪附体？

李钧如是想着。叶夏这时苦笑：“如若宋雪莹再聪明点，对那五个人贩子也使用障眼法，我想我怕是还得拿出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你这话说的！”

李钧笑着摇摇头：“孩子是你生的，你是疯了不成，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人贩子手里？！”

“没动机是一回事，但人贩子若咬定和他们接触的人是我，而我要是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从法律这块来说到底是有嫌疑的。”

“你呀，那样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小姑娘的工作性质决定身边离不开人保护，就单单这一点，真要出现小姑娘说的那种情况，想证明其清白，不要太简单。

叶夏闻言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她明白李钧言语中的意思，也是，即便宋雪莹在人贩子面前也有使用幻符，使得人贩子认为是她和他们牵的线，要洗脱她的嫌弃，压根就不需要她做什么。

缘由？

很简单，她的工作性质决定她身边几乎从不离人。何况，她是真没理由和人贩子勾搭，对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去下手。

“还没来得及和家里老人说吧？”

听到李钧这句问话，叶夏轻点点头：“没呢。”

李钧建议：“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今个这事儿叔叔觉得有必要和你爷爷奶奶说一声。”

大院里老一辈关系都极好，若是被程家二老从旁人嘴里听说宋家孙女儿对五胞胎做出的事儿，紧跟着宋家二老和宋老二两口子登门道歉，程家二老到时的心情真不知道会怎样。为免出现意外，在他看来，瞒着两位老人，绝非明智之举。

“我会的。”

叶夏微笑，接受李钧的建议。事实上，她本就没想过瞒着家里两位老人，没想过瞒着爱人。

“怎样？他们有没有交代其他有用的东西？”

五个人贩子这会儿已被关入拘留室，接过审问记录，李钧问站在他面前的公安同志，对方闻言，摇头：“五人一口咬定他们没有上线，更没有什么组织，说他们是第一次作案，认罪态度良好。”

李钧皱眉：“他们说的你们信？”

那名公安同志苦笑：“可信度很低，但他们像是商量好似的，怎么问都一口咬定他们是初次作案，咬定就他们五人因为老家日子难过，才铤而走险想着干那伤天害理的勾当。”

叶夏这时说：“我试试吧，在大学期间，我有自修过心理学，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不等那名公安同志做声，李钧颔首：“是得麻烦你一二，刚才你三两句话就让宋雪莹开口，将她的犯案动机和过程说

得清清楚楚，想来由你出面问话，从那五个人贩子口中能帮我们得来有用的信息。”

毫无悬念，有叶夏出马，人贩子即便心里再设防，几乎没费叶夏多大工夫，便从五人嘴里问出不少其他信息。

譬如五人归属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口贩卖组织，再譬如他们的上线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又在哪里交货等等，掌握这些消息，顺藤摸瓜，摧毁这五人组的人贩子组织，自然不是难事。

受到市局领导一番诚挚感谢后，叶夏别过李钧，驾车返回医院，问询医生五胞胎在她离开后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无任何不适情况出现，叶夏就没再留五胞胎在医院多呆，载着小家伙们一路回到大院。

接到李钧的电话，得知女儿联系人贩子拐卖五胞胎，宋逸轩手里的话筒差点掉在办公桌上，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件事，奈何他又清楚李钧不会拿如此大的事儿随便乱说，且专门给他拨电话过来。

稳住心里如翻江倒海般的情绪，宋逸轩与李钧通完电话，立刻联系妻子林彤，与此同时，先后打电话给仨兄弟，希望兄长和弟弟们能帮他一起拿拿主意，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他得到的回答是实事求是，尊重执法部门对事件的定性和判决。

这不是宋逸轩想要的，不过，他心下其实也清楚，这犯了案就得接受法律制裁，可他不忍女儿被送去改造五年六年，甚至是十年八年，所以，违背良心求助兄弟帮忙出主意，结果不管是兄长还是三弟，皆给他一句实事求是，尊重法律判决。

心情跌落谷底，又接到妻子来电哭诉，没得法子，宋逸轩只能选择回大院找老爷子帮忙。熟料，两口子一前一后进家门，把事儿在宋老爷子面前一说，

当即就引起宋老爷子大怒，怒喝二人是吃了猪油蒙了心，竟然在知道女儿犯下那种大错的情况下，不想着反省自己做父母的错，倒想着帮犯错的女儿减轻刑罚。

一旁，宋老太太是连连擦拭眼角，为唯一的孙女走上歪路痛心，为孙女不知感恩，反恩将仇报痛心，老太太满心都是对孙女的失望，丝毫没有要帮宋逸轩两口子说话的意思。

“你们两口子养出的好闺女，既然有胆量触犯法律，那她就得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宋老爷子气得把茶几拍的“嘭嘭”响，一双虎目圆瞪，脸色黑沉如过低，中气十足的嗓音异常沉冷：“求我帮忙想法子？

我就想问问，你觉得你老子我有什么法子可想？退一步说，就算你老子我厚着脸皮能拨出几个电话，满足你所求，试问，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想起自己和老伴在乡下那几年的生活，宋老爷子面向宋逸轩越发疾言厉色：“你妈的身子骨如何你是知道的，在乡下那近十年时间里，如若不是隽朗和小夏一直暗中相帮，今日我们老两口还不知道在哪呢！

考虑到你家那丫头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安全感，我靠着我这张老脸，请隽朗帮忙，把你闺女调到我和你妈还有你四弟身边，

好平日里能看护她一些，哪成想，你的好闺女生怕和我们牵扯上，愣是避着我们，对我们不理不睬，这便也罢了，毕竟我们的情况在那摆着，

知道她的顾虑，自然没有责怪她的心思。可是她连和身边的知青都不好好相处，上下工独来独往，从而在乡下出了那种事，这怨谁？你们做爹妈的说说，这到底怨谁？”

在宋逸轩说出所求后，宋老爷子有给市局拨电话，找李钧了解有关宋雪莹犯案的详细情况，因此，这位老人家是真恨不得给宋逸轩两巴掌，

问问其还要脸不要脸，明知自家孩子犯的是怎样的过错，究竟是谁给的底气，跑到他这来求帮忙。宋逸轩脸庞涨红，被宋老爷子一番质问，羞愧得低下头。

“爸，莹莹有错我知道，但……但隽朗的孩子不是没事嘛，现在莹莹肯定是知道错了，您就帮忙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咱们和程家私下里解决那件事，别……别通过法律……”

视线挪向二儿媳，宋老爷子眼神冷得看不出丝毫温度：“你也是做妈的，要是你的孩子被人伙同人贩子给拐卖，你会怎样？

是，程家的五胞胎是有惊无险，但那是人家妈和孩子们感情深，感应出孩子们和人贩子所在的方位，才及时被公安同志找到。

如果小夏没有感应到孩子出事，没感应到孩子们被人贩子抱到哪，后果会如何？五个孩子，程家会一下子失去五个孩子，真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程叔程婶能承受住打击？隽朗和小夏又是否能承受住打击？”

五胞胎若真被拐卖成功，想找回来，如同大海捞针，难啊！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宋老爷子更无法忍受自己孙女儿坏到骨子里的恶，他冷眼看着宋逸轩两口子：

“不妨告诉你们，小夏是国家重点保护人才，她的亲人任何一位出事都不是小事，如今，她生的五胞胎差点被拐卖，上面肯定十分重视，万不可能给你们的好女儿减刑或者脱罪的机会！”

“老头子，你说莹莹怎就变成那么面目可憎啊？隽朗和小夏招惹她了吗，她作何要联系人贩子对人家的孩子下手？”

宋老太太看着老伴，湿润的眼睛里写满痛心和失望。

“她把自己失去清白那件事算到了隽朗头上，所以要报复隽朗，她认为在插队那会，如果隽朗把塞进镇工厂亦或者把她安排到公社上班，就不会有她后面的事发生，为这，她怨恨隽朗，想着把五胞胎送给人贩子，以此报复隽朗两口子！”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偏偏要钻牛角尖呢？隽朗要是帮了她，那犯的可是原则性错误，莹莹她但凡脑子灵性点，能怨恨到隽朗头上？”

“是啊，她稍微脑子清醒点，也知道隽朗拒绝她的无理要求是对的。”

“老程两口子怕是已经知道五胞胎差点被拐卖的消息了，走吧，咱们去向老程他们请罪，不管人家原不原谅咱们，这一趟咱们都非去不可。”

“是得去老程那一趟，毕竟是咱们管教无方，才导致孙女险些酿出大错。”

见公公婆婆欲起身前往程家请罪，林彤眼里泪水滚落，直接跪在二人面前，哭求：“爸！妈！你们就帮帮莹莹吧，她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事，

你们和程叔程婶好好说说，请他们原谅莹莹这一次，请他们和隽朗两口子说说，不要追究莹莹的法律责任，只要莹莹不坐牢，

不被送去改造，他们让莹莹做什么我都答应，爸妈，莹莹可是你们的亲孙女啊，她眼下是京大的学生，前途一片光明，若是被判刑，这一辈子会毁了啊！”

“老二，你和你媳妇的看法一样？”

宋老爷子的视线锁向宋逸轩。

“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莹莹……莹莹她肯定不是有意的，她……”

宋逸轩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摇着头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

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宋老爷子长叹口气，说：“好好想想李家那丫头当年出事，你李叔李婶和李钧两口子是如何做的。”

语罢，宋老爷子被宋老太太搀扶着走出客厅。

身后，林彤跪地哭得伤心欲绝，两人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在林彤绝望的目光下，慢慢消失在门外。

“你说句啊？咱们不能不管莹莹啊，你要是个男人，就拿出个法子来啊！”

见公公婆婆那没了指望，林彤起身扑到宋逸轩身上，又是哭又是捶打自家男人：“怎么办？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咱们就俩孩子，这莹莹要是一辈子毁了，我也不活了！”

宋逸轩捂着脸，耳边是妻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和对他这做父亲的指控声，半晌，他在脸上搓了把，起身：“我去程家求程叔程婶，哪怕是跪着磕头，也要为莹莹求得他们的原谅！”

林彤怔了下，旋即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吸了吸鼻子，林彤擦着泪，跟在宋逸轩身后，两口子快步走出家门。陆向北中午参加完重要会议，坐上车就和叶夏联系，

想问问媳妇儿有什么想的没有，好在路上买回去，却不成想，电话接通，就被叶夏告知五胞胎差点被宋雪莹伙同人贩子拐卖，让他回大院说事儿。

“她倒是敢！”

坐到沙发上，听完叶夏对整件事的叙说，陆向北本就清冷的眉眼间像是瞬间染上一层冰霜，他唇角微启，嗓音异常冷漠：“我不管她是谁，法律上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他这是表明自己对儿子差点被拐卖一事的态度，免得程老爷子和程老太太顾及宋家二老的面子和宋雪莹父母求情，两家人私下和解。

程老爷子哪里听不出孙子话中的深意，他瞪眼程隽朗，没好气说：“交情是交情，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既然宋家那丫头敢作恶，自然是法律该如何制裁就如何制裁。”

程老太太附和：“没错，我和你爷爷不会犯糊涂！”

同住一个大院，各家是有些交情，可任谁在知道自家孩子差点被熟人伙同人贩子拐卖成功，都不会咽下心口的气儿。

何况宋家那丫头狠得很，一下子就把她老程家五个宝贝疙瘩全送给人贩子，还叮嘱人贩子把他们家的孩子买进深山，卖的越远越好，

真看不出来，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心狠如蛇蝎，要是这样的人不得的法律制裁，难不成要他们家生生咽下这口气？

五胞胎是聪明，拥有高智商，但今日这事儿还是让小家伙不免受惊，因而一回到大院，一个个蔫哒哒的，缠着叶夏几乎寸步不离。

担心孩子们心里留下阴影，叶夏进门和老爷子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五胞胎上楼，给孩子们又是做心理辅导又是讲趣味故事放松心情，

直至看着五胞胎一个个躺在床上熟睡，她方起身，逐个亲了下儿子们的额头，看哪个没盖好帮着盖好，继而下楼回到客厅，与两位老人把五胞胎差点被拐卖一事说了说，便等到陆向北进家门，再次将宋雪莹作的恶如实道出。

“她应该不单单是被送去改造那么简单。”

叶夏清理绝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疾不徐说：“知毅他们的老师和幼儿园门口看门的同志，以及知毅哥几个都说看到的人是我，

但咱们现在都知道那并不是我，是宋雪莹不知用什么法子以我的样貌出现在有幼儿园接孩子，对了，她在市局审讯室说她有法术，我估摸着特殊部门八成要把她从市局带走。”

“法术？她这是在搞封建迷信。”

传说只是传说，世间既没神仙又哪来的法术？

宋老爷子对宋雪莹会法术这事儿显然持怀疑态度。

“如果她不会法术，那她的障眼法就得不到解释，毕竟幼儿园的乔老师和看大门的雷同志还有咱家知毅几个，看到的人都是我，而我当时在实验室正忙着，不可能分身跑到幼儿园接孩子，更不可能联系人贩子去卖自己的孩子。”

宋老太太露出复杂的表情：“真要是你说的那样，这宋家丫头未免也太诡异了！”

“确实挺诡异，不过，这不是咱们要去深究的事儿，而具体又是怎么回事，当事人心里一清二楚，所以，特殊部门的同志十之八九会带走宋雪莹，挖出她身上这诡异之处究竟是从哪来的。”

不说关一辈子被研究，关个十几二十年只怕不在话下。

“老程……”

宋老爷子被宋老太太搀扶着步入程家客厅，一看到程家四人的脸色，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已经知道他们孙女犯的事了！

“坐。”

程老爷子面部表情稍显缓和，招呼宋老爷子二人落座，这时，宋逸轩和林彤两口子也步入客厅：“程叔、程婶。”

与程老爷子和程老太太打过招呼，两人将目光挪向陆向北和叶夏，一脸讪然说：“隽朗、隽朗媳妇，你们也在家啊！”

陆向北薄唇紧抿，看眼宋逸轩两口子，并未做声。

叶夏则淡淡说：“刚从医院带孩子回来。”

宋逸轩夫妻二人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可为了女儿，他们不得不厚着脸皮求人，然，没等他们夫妻开口，宋老爷子满是自责和歉意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老程啊，是我们没管教好孩子，才让她差点酿成大错，你放心，法律上该怎么判怎么判，我老宋在这向你保证，家里不管是谁，都不会插手莹莹那丫头的事。”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彤脸色苍白，直直地看着宋老爷子，一万个不答应，她带着哭腔哑声说：“莹莹是您的亲孙女，您不帮莹莹便算了，怎能在程叔面前做这么个保证？您难道真想看着莹莹一辈子被毁不成？”

“回家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宋老爷子铁青着脸，冷冷凝向林彤：“法律是国家定的，是神圣的，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莹莹既然触犯法律，就该受到法律惩处！”

“可法外还有人情啊！爸，莹莹她是一时糊涂做错事，她肯定不是有意的，您不能就这么放弃她啊！”

林彤哭诉着，随之“扑通”一声跪在程老爷子和程老太太面前：“程叔程婶，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莹莹这次犯下的糊涂事吧，我求求你们了，程叔程婶……”

陆向北直视着林彤，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想用人情和道德为其女求得他家老爷子老太太宽恕的女人，他清隽俊美的脸上一派冰冷，微掀唇角，冷漠而疏离说：“宋二婶，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

林彤一怔，慢慢从地上爬起，迎上陆向北沉静深幽，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视线：“隽朗，算婶子求你了，不要追究莹莹的法律责任，毕竟你的孩子都安然无恙……”

陆向北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那我的孩子如果真被拐卖成功，你告诉我，到那时宋二婶你会给我怎样一个交代？”

平静的目光从宋老爷子和宋老太太、宋逸轩两口子身上一一掠过，最终落在宋老爷子身上：“宋爷爷，您和宋奶奶这会子到我家来，

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我可以直接告诉您，宋雪莹伙同人贩子拐卖我儿子这件事，我，以及我爱人还有我爷爷奶奶都不会动用关系私下去干预，我们尊重法律，法律判多少就是多少，这是我今日代表我的家人和我自己能给您的回复。”

程老爷子看着宋老爷子略显不自在的脸色，开口：“老宋啊，隽朗说的也是我要说的，我们不会伸手去干预法律的公正性，

另外，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毕竟事情是你家老二膝下的丫头做出来的，与你这做爷爷的可没有半点关系。再就是，为了孩子好，你们最好也别去走什么关系，这样或许那孩子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