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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2章 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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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说皇上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您呢?跟着皇上这么多年,您给府上可是一封信都没有写过……”

“不要说了!”

“您为什么不让奴婢说?奴婢……奴婢就是想不明白皇上的做法,奴婢想不通啊!”

女子哭声压抑,言语中满满都是不平。

“皇上怎么做自有皇上的考虑,你可别再说那糊涂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

“好了,别说了,我真无大碍!”

“您别生气,奴婢不说了就是,奴婢现在只希望岑贵妃下午来找您耀武扬威时说的前半段话属实,这样老爷和大爷他们身上没了案子,您应该也能出了这冷宫。”

“你话多了,去睡吧。”

永康帝心口愈发抽痛,同时眸中尽显愧色,他嘴角紧抿,没有继续迈步向前,而是转身,背影看上去极为狼狈地出了冷宫大门。

但他并未回寝宫,亦没乘坐御辇,大步走向圈禁废太子的那座比冷宫强不了多少的宫殿。依旧制止守在废太子寝宫外的侍卫见礼,

依旧只带着罗福海走进那座宫殿的大门,看着月下荒凉无比的院落,看着年久失修的门窗和屋顶,永康帝心里既自责又

难受,承睿,这就是他的承睿,他的太子现居住的地方……

他只是废了承睿的储君之位,至于让一个皇子住进如此荒废的宫殿中?岑氏!好一个岑氏,就是这样阳奉阴违,为他打理后宫的……

眼底厉色一闪而过,永康帝走上台阶,正欲推开废太子住的这间屋的房门,不料,门从里面毫无征兆地打开。

“皇……”

开门的是打小跟在废太子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名李全,和废太子同岁,看到皇上站在门口,李全是个机灵的,忙向其行礼,不过,不等他唤出“皇上”两字,就被永康帝摆手免了。

灯火昏暗,永康帝问:“你主子可睡了?”

李全恭敬作答:“回皇上,殿下刚睡下没多久,要不奴才去唤醒殿下?”

永康帝摇头:“不用。”

微顿须臾,他走进屋,扫了眼里面的摆设,眼睛不由传来一阵酸楚,哑声问:“其他宫人呢?”偌大的屋里,看不到旁的宫人。

“自从殿下搬到这儿住,身边伺候的就奴才一个。”

李全如实回应。永康帝的眼睛又是感到一阵酸楚,同时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似的,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罗福海在永康帝身后躬身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皇帝这会子心情极度不好,知道岑贵妃多半要倒大霉,眼下他能做的就是默不作声,一切听从皇上安排就好,

否则,保不准会被皇上迁怒到。放轻脚步,永康帝走至床边,看向面朝内侧,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的儿子……这是多没安全感啊,竟短短数日,睡姿……睡姿就变成这样……

“母后……母后……父皇……父皇,不要啊……父皇,儿臣求您了……不要把……不要把母后送去冷宫,不要……”

夏承睿在做噩梦,嘴里呓语不断,听着那一句句带着哭腔的呓语声,永康帝终未忍住,伸出手去触碰儿子的眉眼,可没等他触碰到,只挨的近一些,就发觉情况不对,慌忙抱起这个被他前不久废去储君之位的儿子,疾步走向门外:

“快去传太医!”

罗福海领命,转眼不见人影。李全小跑着跟在永康帝身后,语带恐慌急声哭问:“皇上!我家殿下是不是又发热了?天黑前我有给殿下服用汤药,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殿下就不烧了,现在怎么又烧了起来……”

“闭嘴!”

永康帝呵斥一声,步速愈发加快。

“母……母后……睿儿……睿儿热……好热……”

夏承睿已然烧得迷糊,在被永康帝抱寝宫途中,嘴里连连说着好热,说着难受,并一遍遍地唤着母后,而这些全有被永康帝听在耳里,痛在心里,他甚至悔恨到狠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作何……

作何没有好好看那些信件,作何……作何就因为忌惮叶氏一门,便……便草率给老师定罪,给皇后定罪……那两人中,前者可是他的老师啊,后者是他倾心的女人,不去考虑那些信件,承恩公,他的老师……

品行那是绝对没得说,同样的,皇后,他少时就喜欢、就倾心、就发誓要迎娶的女子,品行亦是绝对没得说,贤淑纯

善、睿智达礼,大气不失温婉,这样两个人,又怎会背叛他,又怎会起谋反之心?

何况……何况他和皇后生的嫡子,他们的睿儿自幼聪慧,小小年纪,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亦或是待人接物,皆早早彰显出了储君该有的风范,

照这么成长下去,来日从他手上接掌大夏江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承恩公和皇后得有多蠢,会在他尚壮年之际,迫不及待地太子谋划?

且是勾结敌国,造他的烦?

如是想着,永康帝愈发悔恨!是他的多疑,造成今日这局面……如若睿儿今晚真烧出个好歹,皇后,他的馨儿肯定会和他永生永世生死不复相见,

如是想着,永康帝一瞬间心痛得难以呼吸,因为他此刻头脑异常清醒——不往远的说,再退一步,即便没有太子现在高烧这事儿,就之前那些事儿,皇后怕是都难原谅他!

“难受……母后……睿儿难受……”

龙床上,夏承睿烧得小脸通红,经太医诊断,高烧是风寒所致,用不着永康帝催促,太医们个个心神紧绷,忙前忙后,生怕耽搁有一时半会,贻误了太子的病情,从而被皇帝下令砍掉脑袋。

能在宫里混的,没有那个是傻的,尤其是在太医院任职,给皇帝和宫妃们服务的太医,若没有眼力见,不说能不能往上爬,单单是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

基于大家无一不是人精,正在忙前忙后的几名太医,一个比一个心里明白,皇上是在意太子的,哪怕太子被废,却依然在乎这个儿子,否则,大晚上的,竟把患病的废太子接到自个寝宫,召他们这么多太医前来诊治。

另外,皇上眼里的忧虑和担心毫不遮掩,在场的,只要眼睛不瞎,应都有看出废太子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或许……或许废太子有朝一日会被复立……

太医们暗自想着,况且有叶氏一门的案子发回大理寺重审在前,皇后复立、太子复立,起码有一半可能。

“朕来。”

接过罗福海端过来的汤药,永康帝坐到龙床边,动作小心翼翼,满目心疼,亲手喂废太子喝药,见小孩儿明明烧得昏睡不醒,却配合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汤药,永康帝懊悔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轻喃:“睿儿真乖!”

夜色静寂无声,永康帝守着废太子一晚没睡,就算小孩儿服用过汤药退了烧,也没去休息,他怕,怕热度退下去又反复,直至临去上早朝前,被太医告知废太子彻底退烧,病情有明显好转,方轻松口气,换上龙袍离开寝宫。

比起永康帝忧心废太子的病近乎一晚上没睡,叶夏倒是在忙完后,睡得异常踏实,这不,一大早起来,精神抖擞,带着宋枫彦三小只在院子里跑了数圈,

又教三小只几招拳脚功夫,然后着宋枫彦小正太带弟弟妹妹坐在院子里读书,她则转身走向厨房,动作利索,做了不少好吃的。

“娘,这不是我喊错,是现在在咱们自个家,又没外人在,我就想着……”

宋瑞宁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对着手指,吞吞吐吐地扬起小奶音,说:“您别生气好不好呀?要是在外面,我肯定不会喊错哒!”

叶夏眼神柔和,一脸好笑说:“娘没生气,在咱们家又没外人,你们想喊娘就喊娘吧,对了,娘这就去牢里看望你外公他们,你要乖乖听哥哥们的话待在家里,不可以偷偷跑出家门玩儿,记住啦?”

“娘尽管放心好啦,宁宁都记住啦,我会乖乖待在家和大哥二哥玩儿,哪儿都不乱跑。”宋瑞宁小姑娘糯糯地做出保证,

看得叶夏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轻捏捏小姑娘肉嘟嘟的脸儿,拎起两个多层大食盒,准备走向家门外,不过,在抬腿之际,她将视线挪向宋枫彦小正太:

“彦儿,你在家照看好弟弟妹妹,为免有人误入咱家,同时为保证你们的安全,娘从外面把门锁上,你看这样行吗?”

宋枫彦不假思索点头:“娘锁上吧,我和弟弟妹妹不出去。”

他们刚住进这个家里,对左邻右舍都不熟悉,万一有陌生人来家里,看他们全是小孩子,生出什么歹心,到时娘不在身边,他们准得出事,而娘从外面把大门锁上,这是直接杜绝危险,再好不过。

“锅里有温着肉包子,另外,娘屋里的柜子上还放着包糕点,中午若是娘回来得晚,你们饿了就先吃包子和糕点垫垫肚子。”

叶夏柔声交代长子。

“好的。”

宋枫彦小正太点点小脑袋,并小大人似的叮嘱:“娘要注意安全,顺便带我和弟弟妹妹向外公他们问声好。”

叶夏眉眼含笑:“忘不了。”

语罢,她拎着食盒,走至大门外。

“娘给。”

宋枫染小正太把手上的铜锁递上前,叶夏随手把食盒放到地上,伸手接过,看着小家伙抿着嘴儿,在兄长和妹妹帮助下关上大门。锁上大门,叶夏弯腰拎起食盒,提步渐行走远。

男装打扮,加之叶夏一身气度不俗,又出手阔绰,在狱卒那轻易就走通关系,拎着食盒在其中一小狱卒引领下,来到男监。

“公子,叶氏一门男丁就关在前面那几间牢房里,我就带您到这,您直接过去即可,不过,时间别太久。”

小狱卒客气地对叶夏说着,闻言,叶夏轻颔首:“谢谢!”

小狱卒忙摆手:“不用不用。”

转瞬,人已走远。长得好,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能在这个时候来大牢探望人犯叶氏一门,想来叶氏一门的案子怕是真要反转。

别看狱吏是小人物,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精明之处,再者,叶氏一门的口碑在坊间相当不错,真要是案子出现反转,那么叶氏一门恢复往日荣耀,指日可待。知道利弊如何衡量,又有银子可拿,看守大牢的狱吏自然不难通融。

叶夏乔装的很成功,这不,当他出现在叶太傅牢饭门外的时候,轻喊声爹,半晌都没等到叶太傅回神。

“爹,是我,我是夏夏。”

放下食盒,叶夏不自主地眼眶泛酸,她想着这八成是原主遗留在身体里的感情,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扯了扯嘴角,笑说:

“我该早点来看望您老人家,看望大哥二哥三弟,看望祖母和娘她们,对不起,女儿前几日生病,这一耽误,不免晚来了几日。”

听出女儿的声音,仔细分辨出闺女的样貌,叶太傅当即热泪盈眶,踉跄着上前抓住牢狱门,颤声说:“夏夏,你是夏夏……”

叶夏连连点头:“对,是我,爹,是我,我是夏夏……”

叶太傅眼里写满欣喜,嘴里却念叨:“傻丫头,你不该来的,爹知道你不容易,你真不该来的……”

叶夏抓住老人家的手,看着对方灰白的发丝,看着对方消瘦的身形,哑声说:“爹,您听我说,快的话咱们叶氏一门今日便能出这牢狱,晚点,过不了明日。

对了,我早起蒸了好几笼包子,你和大哥二哥三弟都吃点,再喝口米粥,等会我去女监,给祖母和我娘还有嫂嫂们也送点吃的过去。”

叶太傅神色怔然,像是没听到叶夏后面所言似的,口中喃喃:“夏夏你说什么?你前一句说的是什么?”

理解老人家的心情,叶夏重复:“您没听错,咱叶家有很大可能会在今日出这牢狱,爹,相信我,咱们家没事了!”

“你怎么知道?夏夏,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叶太傅依旧不太相信,他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死倒没什么,但儿孙和族人跟着他一块冤死,到九泉之下,他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女儿近来夜里连续做一个梦,梦到皇上知道您是被人构陷,梦到皇上雷霆大怒,梦到大理寺把新证据呈到皇上面前,总之,

爹您和大哥二哥三弟,以及咱叶氏一族所有人都平安出了这牢狱,相信我,爹,那个梦很真实,我保证你们今明两日就能听到喜讯!”

叶太傅瞬间如孩童似的“呜呜”痛哭出声:“若真能像你说的那样,爹即便立刻死在这大牢里也无憾了!”

叶夏吸了吸鼻子,安慰:“爹,其实你应该能想到的,在昨日皇上的圣旨及时到菜市口,咱们叶氏一门的案子就有了转机。”

“对对对,是皇恩浩荡,是皇恩浩荡啊!”

叶太傅跪地,面朝皇宫方向连磕三个响头,看得叶夏心里很是不落忍。什么皇恩浩荡?狗皇帝疑心病重,若不是系统打前战我打后战,要想狗皇帝改变主意,一万个不可能!腹诽归腹诽,

叶夏自然把这些话说出来,她转身看向对面牢饭,迎上叶清城哥仨呆愣愣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大哥、二哥,三弟。”打开食盒,取出一个又一个大肉包递给三人:“这是我包的,你们尝

尝可好吃。不要多问,我相信我和爹说的你们都有听到,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吃口肉包,喝口米粥,等着圣旨到,出这牢狱就好。”看眼手里尚冒着热气的肉包,又看眼面带笑容的妹妹

(姐姐),叶清城哥仨齐齐眼眶一热,忍着泪水滴落,重重点头说了声“好”,接着闷着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啃包子。

“爹,您一边吃包子一边喝粥,我带的包子多,给隔壁牢饭的叔伯族人们也送点。”“去吧。”男监这边关着叶氏族人不少,要一人一个包子肯定不够分,但叶夏没法多带,原以为会出现

争抢现象,结果,叶夏看到的是年轻人把包子给家中长辈,长辈们又把包子掰开和年幼的孙辈分,就这一幕,叶夏从心底佩服叶氏族人的心性,佩服叶太傅作为叶氏一族的现任族长,将族人

管理得异常知道分寸。狗皇帝却被猪油蒙了心,竟对一个这般豁达,德行好,忠于君王的老人生出疑心,凭几封伪造信件,治罪昔日的恩师,治罪皇后和太子,治罪整个叶氏一族。现在打脸

了吧?!想到昨晚她“走访”的那几位官员今一早跑去大理寺“主动”认罪,叶夏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皇帝正值壮年,不想着如何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偏要早早站队皇子,谋求从龙之功

,若说这有什么错,还真没错,但错就错在这些官员不该听从背后人的吩咐,踩着叶氏一族的人命,踩着皇后和太子为他们背后的主子谋利。昨晚她通过空间无声无息潜入数名官员府上,找

到人,催眠得知真相,气得真想每人甩几巴掌,不过,为免手疼,她忍住了,给几人下了暗示,等着狗皇帝看完大理寺提供的人犯供述去处置吧!至于那些官员的家眷会不会受到牵连,这是

必然的。暗叹口气,叶夏知道那些官员的家眷将要面临什么,然,她不后悔,不后悔自己昨晚的作为,只因她不那么做,叶氏一族无法洗清冤情,无法走出这牢狱。生命无价,那些官员的家

眷是人命,叶氏一族,她的亲人难道就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如若那些官员不急功近利,不去犯错,自然不会连累到他们的家眷,所以,她即便心里有些不忍,对那些官员家眷的命运不忍

,却并不后悔自己昨晚的做为!

目送叶夏拎着食盒走远,叶清风对着老父和两位兄长说:“爹,大哥二哥,我觉得二姐变了!”叶清明颔首:“二妹身上确实有变化,不过,这变化显然是好的。”叶清风眉头微皱:“二

姐以前就很好。”看向弟弟,叶清明笑得有些无奈:“我没说你二姐以前不好,我的意思是,你二姐如今的变化比之她以前的样儿还要好。”“老三,你二哥说的没错。”叶清城眉眼间染上

一抹笑意,这时说:“二妹现在浑身透着几分飒爽,这很好。”“夏夏能有现在的变化,和咱们府上遭的事,及她夫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叶太傅低叹了句,又说:“不过你二妹现在这样

也好,免得在夫家成日受气憋出个好歹。”叶清风抿了抿唇,眼里带着些许疑惑,试探着问:“爹,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二姐被宋云舒那小子给……给休了?”叶太傅没有做声,在叶清风看来

是默认,登时,叶清风一拳砸在牢狱门上,双目赤红,咬牙切齿说:“他怎么敢?!”叶清明拍拍弟弟的肩膀,叹了口气,启唇:“咱们家出事,站在威远侯府的角度考虑,怎么对你二姐都

有可能。而如今看你二姐的装扮,十之八九是被宋子舒给休弃的,但这相比较让你二姐暴毙在后院,算是好的了。”“那他为什么不合离?为什么非得选择休弃?难道他对我二姐就没一点夫

妻情分?”叶清风眼里写满恨意和愤怒:“如若不是他们家太夫人求着咱们家祖母把二姐许给宋子舒那小子,我二姐会嫁到他威远侯府去?”“三弟,你是不是忘了,在宋子舒上面还有威远

侯夫妇,他若是能做主,肯定不会休弃你二姐,就是合离我觉得都不可能,他应该会坚持和你二姐做夫妻。”叶清风“呵”了声,嗤笑:“不能做主,那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老三,你二姐气色好着呢!”叶清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闻言,叶清风张了张嘴,一时间哑舌,就听叶清城续说:“大哥知道你心里为你二姐不平,暂且等等,若是咱们真能从这出去,

不说咱们兄弟,就是父亲,也会给你二姐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