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3章 打脸来得太快

洛修平小朋友迈着小短腿到王大菊身旁，手指院门口，黑亮的眼睛圆瞪，扬起他奶萌的嗓音：“奶奶，阿姨坏坏，打！”

抱起小孙子，王大菊“吧唧”一声，在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口，满脸笑呵呵：“没错，那个姨姨坏，该打。”

被奶奶亲亲，洛修平小朋友害羞极了，原本白净肉嘟嘟的脸儿变得红扑扑，看得王大菊禁不住笑出声，点了点小家伙的头：“就你精怪，才多大点，便知道害羞啦！”

洛修平小朋友眨巴眨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鼓了鼓腮帮子，萌萌哒说：“平平今年三岁，已经是大孩子了！”

王大菊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再度笑出声：“对对对，咱家平平是三岁的大孩子了，被奶奶亲了一口，害羞得像个小姑娘。”

“不对，奶奶说的不对，平平是男生，不是小姑娘。”

洛修平小朋友绷着小脸儿，怎么看怎么认真。看着这样的小孙子，王大菊一颗心简直要被萌化了，她紧了紧臂弯，在小家伙粉嫩嫩的脸儿上又“吧唧”一口，笑说：

“是奶奶错了，奶奶的乖孙孙不

是小姑娘，是个光头小和尚。”

听完这话，洛修平小朋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大眼睛里写满不解：“平平有头发。”

王大菊笑而不语，被小孙子的萌态逗得只是连连点头。

而孟佳到访一事，王大菊像是全然抛至脑后，又像是今个根本没见过有外人来家里似的，继续照看她的小孙孙。

事实上，关于孟佳来家里说些有的没的，王大菊不管是在用午饭期间还是晚

饭期间，都没有拿到饭桌上说，直至夜里歇息前，哄睡小孙子，王大菊方对洛支书提起。

“你做得对。”

从王大菊口中了解到孟佳这个人，洛支书想都没想，就对老妻的做法予以认同，并说：“明早小五上班走之前，

你私下与小五把事情说说，让他提防点那叫孟佳的女孩子，免得对方在厂里整出啥幺蛾子，套住小五。”

不是他心思多，是防患于未然，总无错处。

可洛支书和王大菊怕是都不会想到，好吧，就是陆向北都不曾想到，他们刚想着要防患于未然，不成想，

机械厂很快便传出一些有关叶夏的蜚短流长。

譬如：你知道吗？技术科的洛同志有个农村对象，长得五大三粗不说，还是个没文化的泼妇。

再譬如：可惜了，可惜了，像洛怀民这样优秀的男同志，竟然被一个蠢笨如猪的村姑给拱了。

类似的言语不少，当陆向北听说的时候，那些围绕着叶夏的蜚短流长已在机械厂传开三日。

平常陆向北中午下班前去职工食堂用餐，没少被这样那样的目光洗礼，但他始终保持淡定从容，半点都未在意过。

可近两三日，他走到哪，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与之前相比大变样，有同情，有幸灾乐祸……同时，伴随那别样目光的还有指指点点。

这么说吧，原先落在陆向北身上的目光要么是泛着酸意，要么是倾慕惊叹。

前一种，是厂里年轻男职工投来的，后一种，无疑是未婚女职工眼里流露出的。当然，除过泛着酸意和倾慕惊叹的目光，

陆向北身上另有旁的目光留驻，如怔愣、狠不得时光倒流一类的目光，不用多说，多是些已婚女职工。

倘若时光能够倒流，如此俊美优秀的男同志，没准会成为她们现在的丈夫。

这样的想法一点都不夸张，确实是那些看到陆向北的已婚女职工心中所想。

然，现今，泛着酸意的目光、倾慕惊叹的目光、怔愣、狠不得时光能够倒流的目光，被同情、幸灾乐祸、可惜、怜悯取代，要说这中间没发生什么事，陆向北自是不信。

凭借敏锐的直觉，他于今日中午下班，当着整个办公室同事的面，问一和他年长七八岁的男同事：“王哥，我怎么感觉这两日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莫不是我有做错什么？”

王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中等个，皮肤白净，相貌普通，个性温和，一听到陆向北问话，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面上略显不自在，张了张嘴，终拉着陆向北到办公室门外，启口：

“你不知道啊？”

陆向北不解：“王哥，你就直说吧！”

“你真没听说啊！”

王泽讶异。

陆向北愈发一头雾水：“……”

“厂里近来到处都在传你的事……”

不等王泽道出后话，陆向北眉头微挑：“传我的事？我有什么事能传遍全厂？！”

王泽抿了抿唇，说：“与其说是传你的事，倒不如说是在传你对象……对了，你真有对象？”

陆向北轻颔首：“有。”

深邃的眼底寒芒闪过，能在机械厂传他媳妇儿闲话的，除过某人外，陆向北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是这样的，小洛，那些传言不怎么好听，但请你相信，你王哥我既没传过那些流言，也没相信那些流言。”

“我哥是怎样的人我知道。”

“那我可说了，你别生气。”

“不会。”

“厂里到处都在传你有个农村对象，说你对象蠢笨如猪，没文化，长得五大三粗，还是泼妇。说你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说你对象是癞蛤蟆……反正，都是些不好听的闲言言语。”

听王泽说完，陆向北黑眸半眯，面部表情冷峻，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小洛，你这是有得罪哪个吗？怎么有人把你对象传得那般不堪？”

王泽语带关心问。

“有关我对象的蜚短流长传开前，王哥可有听说过和我有关的别的传言？”

陆向北言语浅淡，听不出丝毫情绪外露。王泽想了想，伸出食指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须臾后，他说：

“我好像有听说孟副厂长的女儿，咱厂广播室的播报员孟佳同志似乎对你有好感，结果……”

眼睛猛地大睁，王泽表情愕然：“不会吧？不可能，孟佳同志不可能随便造谣……小洛，你别误会，

我不是……我不是心向孟佳同志，我就是觉得以孟佳同志的素质，她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抹黑他人的卑劣事。”

“素质？她要是真有素质，就不会在我直截了当拒绝她的心意后，不顾女孩子应有的矜持，专程跑到我家，对着我妈说些有的没的。”

“啊？孟佳同志有去过你家？”

“嗯。上个周末去的我家，当时我陪着我对象上山采草药，不知道她有到我们村，周一骑车来县里上班前，

我妈有与我说起，我才知道她有多么不自爱，在我妈面前胡言乱语一番。她是被我妈赶出院门的。”

最后一句是陆向北有意补充的，他有察觉到周围支棱着不少耳朵。

不是他刻薄，不给一个女同志留面子，实在是对方做事过分，自个把自个的脸往地上踩。

“小五哥！”

一道清越好听含着笑意的女声忽然飘入陆向北耳廓，循声而望，陆向北看到亲亲媳妇儿站在楼下，正仰头看向他，她清亮澄澈的眸中笑意萦绕，唇角微弯，朝他招手。

“你这是到县里来办事？”

陆向北冷峻的面容上瞬间如冬雪融化，他目中神光缱绻，柔声笑问。

“嗯。”

叶夏点头，歪头：“你下班了吧？没的话，我在这儿等你。”

陆向北和王泽打声招呼，就朝楼下走：“下班了，你站在原地等着，我马上就下来。”

却不知，王泽紧随他身后下楼。

叶夏微笑着应了声，转头对身旁带她来技术科办公楼来的男同志道谢：“谢谢你了，同志！”

“不客气不客气。”

林涛是机械厂某车间工人，本推着自行车出厂大门回家用午饭，不料碰到叶夏问询厂技术科怎么走，

得知叶夏是到技术科找对象，得知叶夏要找的对象叫洛怀民，林涛的心里的滋味那真是酸得不能再酸，

他本以为自个交了桃花运，本以为自己红鸾星动，本以为自己即将妥当，毕竟这向他打听技术科怎么走的女孩子实在长得漂亮，

且说起话来嘴角噙笑，声音温柔，若是就此认识，打听到对方家在哪，本人在哪工作，那他随后就能大开马力，展开强势追求。

熟料，人女孩子说她到技术科看望对象，还说其对象叫洛怀民，对此，林涛怔了下，潜意识不想相信，加之他昨个有听说，

技术科那位男性公敌洛怀民同志在老家有对象，且对象长得五大三粗，脑子笨，还是个泼妇，这哪哪都和他眼前如仙女般的女孩子不搭，

抱着一丝侥幸，林涛推着自行车掉头，无比热情地提出引领叶夏到技术科。

哪成想，刚生出的旖旎心思在他把人领到技术科楼下的时候，“嘭”一声如肥皂泡似的破碎。男的俊女的美，

两人仅看向对方，仅随意一句对话，就能看出彼此间感情深厚，这是第三个人能插得进去的？林涛满心酸涩，

好想把那传闲话的揪出来揍一顿，神特么洛同志的对象蠢笨如猪，没文化，长得五大三粗……他又不是眼瞎，

看不出女孩儿有双清亮灵动的双眼，看不出女孩儿气质出众，看不出女孩儿身姿婀娜……该死的，这么好一个女孩子，怎就被传得那样不堪？

“小五哥，是这位林同志从厂门口带我过来找你的。”

见爱人走近，叶夏向其介绍身旁推着自行车的小伙儿。

“谢谢。”陆向北语气诚挚，朝林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洛，你对象没吃午饭吧？！要不，带你对象去食堂用餐？”

王泽的声音从陆向北身后传来，视线落向叶夏，露出礼貌的微笑。

“洛同志，你就带你对象去咱厂职工食堂用回餐，也好堵住那些八婆的嘴。”

林涛如是说着，颇有些义愤填膺：“真不知道是哪个吃饱撑的没事干，在厂里乱传你对象的闲话，洛同志，我觉得你该把人找出来，让其在全厂职工面前好好向你道歉，向你对象道歉。”

“谢谢，我会的。”

“那就这事，我还得赶回家吃饭，就不在这和你们多聊了！”

林涛语罢，骑上自行车，潇洒地朝后摆摆手。

目送他骑车远去，叶夏眨眨眼，语带不解：“你们厂有人传我的闲话，为什么呀？”

轻揉揉媳妇儿的发顶，陆向北没接话，而是向叶夏介绍王泽：“夏夏，这位是王哥，平日挺照顾我。”

“王哥好。”

叶夏看向王泽，微笑问候。

“弟妹好。”

王泽回了句，继而说：“你们慢慢聊，我得先去厂幼儿园接我家崽儿。”

王泽说着，就脚步匆匆，奔向厂幼儿园所在的方位。

“蠢笨如猪，五大三粗，没文化，泼妇，村姑，说的是我？”

叶夏听完爱人叙说完机械厂传她的那些蜚短流长，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我是村姑这一点我承认，但要说我蠢笨如猪，长得五大三粗，没文化，又是个泼妇，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陆向北眼里柔情缱绻：“我就喜欢你这个村姑。”

叶夏嗔爱人一眼，弯起嘴角问：“你是不是很生气？”

陆向北脱口回应：“我难道不该生气？”

敢恶意诋毁他媳妇儿，那就等着承担后果。

“没必要。我又不是那蜚短流长中说的那样，你完全犯不着生那个闲气。不过，你们厂为何会有人这般恶意诋毁我？难不成……难不成是喜欢你的女孩子想通过诋毁我的方式从我手上把你抢走？”

叶夏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这说出口的话一听就是在打趣某人。

“昨个中午有人到我家，在我妈面前进行自我推荐，想做我妈的小儿媳，结果被我妈拿着扫帚赶出了院门。”

“你们厂的？”

“嗯。”

“长得很漂亮？”

“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男人甜言蜜语，叶夏忍笑，又问：“家里条件不错？”

“嗯。”

“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像那谁来着？你可还记得？”

叶夏这么一说，某人哪有想不起来的，他脸色沉冷，给叶夏一句：“同样的不知所谓。”

在陆向北的第一世，也就是原生世界，也就是和叶夏初识的那个世界，某女性厂医借工作之便，不远千里，

跑到他老家，当着他媳妇儿的面作妖，最后铩羽而归，不是一般的惹人嫌。好在那位迷途知返，后来找到她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没有一条道走到黑，否则，他绝对不会对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心慈手软。

就譬如他对待那些非得在他这讨不痛快的女人一样，当场被他打脸不说，从骨子里后悔认识他！

机械厂职工食堂，围在一张餐桌用餐的女职工，吃着饭都堵不住她们嘴里的八卦。

“你们说那洛怀民知不知道咱们私底下在议论他家里那个对象？”

“知道怎么了？不知道又怎么了？有那么个对象，算他倒霉，咱们议论咱们的，并不碍着他什么。”

“我倒是觉得你们嘴里的传言八成是假的。你们也不想想，洛同志有能力长得好，他家能给他找个上不得台面的对象？”

“这话在理。”

“那谁一开始传洛同志的对象是那样的？”

“我是听二车间的崔娟说的。”“我是听

工会宣传科的李巧儿说的。”

“看样子，洛同志对象的事在咱厂传得人尽皆知啊！”

“那万一是真得呢？洛同志真有那样一个对象，这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你这是以貌取人。”

“我有吗？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对了，你们说那源头会不会和孟播报员有关啊？”

说这话的人把生意压得很低，对同餐桌的另外几个女同志说：“孟播报员追求洛同志却被洛同志在人前直接拒绝，要是孟播报员心里有气，难保靠散播对洛同志对象不利的留言给自个出气。”

“不会吧？孟播报员气性那么小？人家洛同志有对象，不愿和她交往，她就在背后搞事，这未免太没品了。”

“别忘了，人家有个副厂长爸爸，有个在县妇联做主任的妈，搞事又咋啦，人家不带怕的。”

机械厂是县里第一大厂，全厂职工不少，由于厂职工食堂相当不错，因此，日常在食堂用餐的职工数起码有近一半，

如果遇到食堂哪日烧红烧肉、猪肉炖粉条这样的硬菜，来食堂就餐、打饭端回家的，那可就要达到多一半。

而今日职工食堂恰好有红烧肉这道硬菜，以至于就餐、打餐端回家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多。

有已经吃上的，有在排长队的，整个食堂闹哄哄，什么八卦都有人说。孟佳为检测自己放出那些莫须有流言的收获，连日来都在职工食堂用餐。

“佳佳，事情怕是要闹大了，你说你到底是打哪听来的，也不去求证，就随便说出口，现在全厂人估计都知道洛同志一朵鲜花要插在牛粪上，这事如果洛同志知道的话，估计不会善了。”

文静是工会干事，和孟佳关系不错，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塑料姐妹，她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些议论声，

心神微紧，禁不住对着孟佳低语一句。毕竟她有把孟佳说的在工会和人闲话时装作不经意地透出，这等于说，厂里目前存在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其中有她一份力。

说实话，文静挺担心的，担心洛怀民（陆向北）查谣言的根源，一旦查到她这，到时，她该如何在厂里做人？

“怕什么？闹大就闹大呗，我也是听说的，既然旁人能传出那种话，搞不好就是真的呢！”

孟佳在文静身旁坐着，宛若小鸟啄食一般吃着饭盒里的白米饭，她浑然不在意自己造谣生事，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洛怀民肯定是眼瞎了，才不接受咱们佳佳示好，反倒和一个蠢笨如猪，没文化，长得五大三粗的泼妇处对象。”

孟佳另一个塑料姐妹撇着嘴丢出一句。

“没准人家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这样的，人家自然看不上。”

孟佳用勺子戳着饭盒里的饭菜，面上故作忧伤：“说起来也怪我过于冲动，就那么跑到人面前，邀请对方看电影，结果将自己变成一个活脱脱的笑话。”

随着孟佳这句话落下，整个职工食堂骤然间静寂得听不到半点声音。

“就你这样的，和我对象有的比？”

陆向北带着叶夏走进职工食堂，但凡看到他的人，看到他身边走着的女孩子，一个个目瞪口呆，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

当陆向北二人走至孟佳几人围坐的餐桌旁时，就是四周围瞬间陷入静寂之际。

清冷不带丝毫温度的嗓音自陆向北唇齿间缓缓溢出，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不见底，直直地凝视着孟佳：“厂里有关我对象的蜚短流长是从你这传出去的吧？”

听似问句，实际上，陆向北用的是陈述语气，不等孟佳做声，他清冷淡漠的嗓音再度扬起：“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从头到脚，由里到外，有哪一点可以和我对象作比？

蠢笨如猪，没文化，五大三粗，泼妇，村姑，这些都是你用来我对象的，现在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捏造事实，又作何在厂里诋毁我对象的声誉？”

冷厉的眼眸环视整个职工食堂一拳，陆向北一字一句说：“我对象不到十七岁，为担负起养育三个弟弟妹妹的责任，

主动从高二退学，但她在此之前，已经自学完高中课程，退学前，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回到家务农期间，

凭借一手祖传的医术，意外救下两条人命，经推荐，参加医师资格认证考试，以满分的优异成绩顺利通过，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她蠢笨吗？五大三粗？呵！别说我对象不是五大三粗，即便她真长成五大三粗的样儿，我洛怀民照样喜欢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孟佳在陆向北的声音响起那一刻，脸色已然煞白，在听到陆向北后面说的那番话，身形摇晃，若不是塑料姐妹文静及时扶住，铁定当场晕倒。

“一个人的外表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有颗良善平和的心，如果心黑了，哪怕她长得再好，也是丑陋的，令人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