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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天凉，小风一吹也能打得人一哆嗦。
西郊的一处岗子上趴着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底下小树林里嘿哟嘿哟抡锄头的几人，马灯外裹了黑色的罩子，光晕散不出去只在底下的方寸之地留下一圈亮。
光亮之下可见坟坑已经被刨得见了里头的棺材，沙土呼呼啦啦顺着缝隙往里掉，搅得人也是后背发凉。
“咱要下去吗？再不去棺材可就被他们给刨开了。”
“再等等。”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哗哗的脚步声，两人扭头看去心里有了底，“奎哥，会长让我们监视的人有了眉目，您看。”
赵奎跟着趴下来，“小喽啰，他们的老大呢？”
“一会儿就来。”
说来就来，底下小树林里灯光浮动没一会儿又来了好几个人，马灯外的灯罩子也跟着取了下来，一时间小树林内亮堂堂的。
“奎哥，来的这个是他们的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在监狱里被傅伟业给杀了。他专门负责地底下的活儿，看风水踩点外加淘土，东西上来之后就会被一窝打包带走，连尸体也不放过。”
“要尸体干什么？”赵奎想起了营救老爷跟那帮权贵时在牢房里瞧见的多副棺材和干尸，难不成这些家伙有收集癖？
“配阴婚，他们不止刨老坟那些新下葬的更是抢手货，我们弟兄跟着他们有些日子，就有不少人家上门求这个事儿。还有一些讲究的人家，会合过生辰八字点名要那个时辰的尸体，他们就得广撒网多捞鱼。”
说到这儿伙计压低声音道，“如果主家给的钱够多，他们还会杀人埋尸再挖出来。”
赵奎听得一阵皱眉，“确定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具体干事的都来了，就是一些负责找尸体的人因为太分散，恐怕还得从他们嘴里撬出来。”
“动手。”
林子里的棺材露出了乌木的盖板来，抹开上面一层浮土，板子上除了些许被虫啃食的空洞外并未受潮屈指一敲当当作响。
“起棺。”
叮叮当当几声撬棍找到了棺钉，几个人咬着牙往外起钉子，就听上头的岗子处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举灯一照才知自己已经被包了饺子。
哎嘿，恐惧与惊诧之下抓着撬棍的几人撒手的动作偏了，嘎吱吱两声棺材板被掀飞，裹着一层灰尘掉进了坟坑里。一股熏天的尸臭味跟着钻出来，无孔不入地呛得人一阵窒息。
“跑。”
二当家的抬手砸烂身边的马灯撒腿就跑，原本呆愣着的人四散逃窜，林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赵奎站在岗子上盯着那个瘦猴一般的人，瞧着他三两步已经跑到岗子下边，从腰间取下一根绳子抡圆胳膊甩了出去。
绳套从天而降缠着二当家的脖子将人直接撂倒在地，拖拽着吊在半坡处任他两只脚使劲在地里刨，不上不下。
擒贼先擒王，林子里的战斗很快结束。
“奎哥，棺材怎么办？”
腐臭味引得本已归巢的蚊虫又嘤嘤嗡嗡了起来，顺着灯光扑棱着翅膀钻进棺材里，赵奎捂着鼻子伸头看了一眼。
是个寿终正寝的老头，黑色的寿衣下尸体腐烂的还不算太严重，眼是眼脸是脸除了鼻子，看着是新下葬的，身子一圈还摆着不少金银玉器。
是个富贵人家。
“把人好好葬回去。”
听话听音，伙计一合计高兴地应了下来，两拨人分头行动。
宅子里，听闻麻小五不辞而别的消息傅薇也没多生气，麻小五已经适应了船上生活，他那身本事在陆地上确实施展不开。
知道他好好的就行，倒是小风去哪儿了。
“他两一块出的门，我说要不要找辆车他两说不用，小风背着包袱去电车站送的人。按理说这个点早该回来了。”
“会不会是住下了？孩子跟孩子比跟我们在一起有更多的共同语言。”穆寒亭摆摆手示意伙计下去，给傅薇倒了杯水，“明天一早我让人去看看。”
“也好。”傅薇伸手揉着肩膀，“明天我要去总署报到，听刘大龙的意思有一批档案需要我整理，估计会比较忙。总署离着冯公馆近，我想着不如重新搬回冯公馆。”
他听着听着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什么叫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算是明白了。
本来打着主意让刘大龙安排个繁琐且时间较长的工作，能拴住傅薇，省得她总要冲锋陷阵，可那不包括把她往外推啊。
“你忙你的，我最近挺闲的，可以当你的司机顺便去冯公馆蹭饭。”
她捂着肩膀扭头看他，“你不是打算给他们点苦头吃的吗？”
“已经安排好了。”他起身走过来按着她的肩，“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做一些闲事。”
她听得翘了翘嘴角，“谈恋爱怎么叫闲事。”
“会长。”
唉，听着门口赵奎略带郑重的喊声，两人同时塌了肩膀，还真是没个闲的时候。
“会长，那次劫持事件中，除了监狱里被灭口的人，还有几个送信的侥幸活了下来。咱们的人一直跟着他们，今儿晚上在一处坟地里抓到了他们的二当家，这会儿在隔壁院子押着，等您去问话。”
“刨坟掘墓的？”
“大差不差，反正是陪葬品要尸体也要，这伙人所到之处往往就剩一个空坟坑。”
乌泱泱抓了十七八个人，捆着双手蹲在院子里，一身的土腥味尸臭味。
见着穆寒亭出现，所有人愣了一下跟着心生绝望，落在这人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二当家的单独被关在屋子里，结结实实被捆在椅子上一脸满不在乎，听见开门声扭头看一眼，瞬间惊讶之后又恢复平静。
“你也别白费功夫了，自以为是的缩骨术根本不够看，我们见过比你更厉害的。瞧见没，那个通风口他钻来钻去跟大门没什么差别。”赵奎吹着大话，他其实没见过小风的缩骨术，不过能唬人就够了。
二当家抬头看了一眼墙上跟蛐蛐罐差不多大的通风口，泄了气。
“穆会长，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别伤了我这帮兄弟就成。”
穆寒亭往椅子上一坐，轻慢地看着面前瘦猴似的男人，“你大哥被卸磨杀驴，你就没想着报个仇？”
“怎么不想，但是人家什么来路咱也够不着，再说我就想带着兄弟们好好混口饭吃。”
“刨坟掘墓损阴德的也叫好好混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