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香蜷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的人有动静，微微睁开一丝眼睛，看到一点点白天的亮光，嘟囔道：“……几点了？”

“……七点多。”莫焰的声音也有点迷糊。

感受到身后的人在她脖颈上啃着，有点痒痒的，没睡够的大香想继续睡，却被他弄得安不下心，索性把手伸到身后，一把抓住某人的某个部位，得到他的一声呜咽，才得意的一笑：“老子要睡觉，别吵啊别吵……”

说着说着就又要睡过去，实在是太累了，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莫焰把她肩膀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把她塞成一个寿司，说：“饿不饿？老子给你买早饭去。”

大香咂咂嘴：“哦，我要吃豆浆油条……”

等他爬下床，才又想起什么：“熊孩子……你不发烧了？”眼睛还是半睁不睁，好困啊，怎么浑身都没力气。

热热的吻落在她的脸颊：“恩，你好好休息，等老子回来啊。”

“钥匙在桌子上……”大香抿着唇，微微笑着睡了过去。

他们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大香这么想着，可是却不知为何，两个人熟稔到好像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算鸟算鸟，想那么多干嘛，一向乐天的大香蜷着疲劳过度的身体，坠入甜甜的美梦里。

衬衣已经皱巴巴的不能穿，莫焰只套了一件外套就拿着钥匙下了楼，脸上一直咧着笑容，可能是冬天一大早的缘故，楼下也没有卖早饭的地方，他怕大香等急了，加快脚步朝另一条人比较多的街道走去。

总算买到了她要吃的豆浆油条，又怕它们凉了，一路快步往回赶。

雪已经停了，被无数人踩过的路面开始结冰，空气都快被冻住了，可是莫焰眼里却只有大香缩在他怀里静静睡觉的样子。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莫焰不耐的抱怨了一声，拿出来边走边说话，怎么偏偏挑这种时候打电话？

和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他的脚步却骤然停住了。

早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乳白色的豆浆染透了地面，油条也软软的失去了生命力。

却不能将那冻的结结实实的冰面融化哪怕一分一毫，就已经凝固成形，悲凉又可笑。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大香再次迫不得已的睁开眼睛，是因为窗外的光亮太刺眼了。

出太阳了吗？

大香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并不是的，只是窗外的雪色在反光而已。

胸口忽然觉得闷闷的，大香想坐起来揉揉，却被带动身体肌肉时的酸痛感卡在半中央。

“嘶……”没想到……会这么疼啊。

挣扎着坐起来，大香包着被子跳下床，大腿和腰部又是一阵酸疼，忍耐着跑到桌前拿过自己的手机，有几个小晴打过来的未接电话，又一看时间——

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熊孩子买早饭买到火星去了？还没回来？

大香有点发怔，连被子滑落了也没发现，整个人站在屋子里的暖气当中，却忽然有些不安。

有些艰难的洗了个热水澡，大香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给莫焰打电话。

那头却是“您好，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人工服务音。

再打一次，再打一次，他依旧是关机。

大香拍拍越来越沉重的胸口，开始担心，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吧？也许他忽然有什么事也说不定啊……

大香点点头，让自己别想太多，只能越想越坏越担心，沉下心来去洗漱，恍惚的刷着牙，却在把牙刷拿出来的时候，发现上面全都是血。

之前刷牙也一直有些血的，可是这次很多很多，整个牙刷都红了。

大香吐出口里的泡沫，发现连泡沫也是红的。

挠挠头，大香安抚了一下紊乱的心跳，自言自语：“难道是上火了？”

又等了一会儿，熊孩子依旧没有消息，也不能总在家里等着，她还是得回学校的啊，于是磨磨蹭蹭的收拾好，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床，看着上面的一块红色，愣了愣，怔忪的把床单丢进了洗衣机。

去学校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还差点被结冰的路面给滑倒，大香一推开宿舍门，三朵花就凑过来了。

“你去哪儿了？”小晴问。

“今天梁婧的课哎，她点名了，你没来，她又把你明朝暗讽了一顿……”纱珠不爽道。

银素看着大香苍白的脸色，说：“让她缓缓再说吧，外面冷。”

大香坐在座位上，喝了一杯热水，一直盯着手机，可是对方却没有反应，整个宿舍都因此陷入了过于沉默的气氛里。

“小晴……咱们出去一下吧……”过了好一会儿，大香才说。

“恩，好。”小晴见她总算开口，悬着的心虽然没有放下，但也安心了一点。

却没想到，大香告诉她的事竟然是那样……

“你……就那么和他？”小晴有些不可置信。

大香点点头，看着手机：“他早上说要去买早饭给我的……可是到现在了，也没回来，也打不通他的电话……”

小晴皱眉：“一直联系不上？”

大香轻轻的点头，微微咬着嘴唇。

虽然已经极尽所能想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小晴依旧爆发了：“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和他认识才多久啊？就算认识再久，没结婚，那种事……那种事都不能这么轻易就……万一他……”

他只是骗你的，想玩玩而已，怎么办？

大香的眼神却坚定起来，摇摇头：“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小晴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看着大香发抖的双手，握过来替她暖着：“你别想太多，可能他真的忽然有事，再等等吧。”

可是话说回来，哪有人在这种时候忽然有事的？就算真的有事，有什么事能比心爱的人重要？更何况大香才和他……现在应该很需要休息和安抚才对啊！

两人沉默半晌，小晴忽然想起重要的问题：“你们……安全措施做了没？”

大香茫然问：“……啥？”

原本压抑下去的火气又返了上来，小晴真想把她的脑子拆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们连安全措施都没做？你——”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想说她，却发现她的表情开始惶恐，有些心疼，只好忍住：“你经期是什么时候？”

“……前天刚完，我还问你借了卫生巾……”大香喏喏的说，已经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晴于她，其实更像是第二个妈妈，替她操劳，替她着想。越来越多的不安开始堆积，大香抓紧她的手：“小晴……我是不是很傻？”

小晴轻轻叹气，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一会儿你再给他打电话试试，实在不行……就去他学校找他，我想他不会是那种没责任感的男人。”

大香点头，把眼角的泪光埋进刘海里。

而莫焰，却真的是在一夜之间没了消息。

一个礼拜都快要过去了，大香一直联系不到他。打电话关机，上游戏只能找到三渣男，他们都告诉大香莫焰这几天根本没回来过，想去他家，却又怕打扰到他爸爸休息。

已经几天没睡好的大香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终于决定要去他学校找他。

光头的没钱给了大香他们三个的电话，和具体的宿舍地址，大香套上厚厚的外套，看着窗外又飘起来的大雪，眼里的希望一点点在熄灭。

“我陪你一起去？”临走前，小晴拉住她。

大香摇摇头，看向她：“没事，我一个人就可以。”

看她一个人撑着伞，有些脆弱的走在寒风和大雪当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明明一个人根本就不可以，根本就撑不住，为什么还要那么倔强呢？！

三朵花在门口看着大香撑着那把小红伞渐渐消失在白雪当中，只希望，等待着她的，不会是那个最坏的结局。

“龙夫人来了，请进请进。”男生的宿舍门口，一个胖胖的男生拉开门，“我们宿舍有点乱，哈哈……”

大香勉强的笑了笑：“你是……？”

“我是脚臭啊，龙夫人，你坐会儿吧，外面冷。”胖胖的男生把她请进屋子，看着她的脸色，和另一个眼睛男生对视了一眼，安慰道，“龙那货总是这样，几天不回来的情况以前也有，而且他可是我们导师手下的红人，有时候也会叫他临时出个差啥的，你别担心！”

大香点点头，手里端着光头递给她的杯子，有些抱歉的说：“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了吧……”

“不会不会，”眼镜男笑了笑，“莫焰也没带你来过这里嘛，正巧这次让你看看，上次我们让他带你来，他还不敢。”

光头男生接着说：“还不是他嫌宿舍乱的一塌糊涂……”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看着大香的神色暖了一些，才放下一颗心，大香走到莫焰的桌子前面，看着台灯上贴着一张大头贴，就是她手机屏幕的两人合照，上面还有潦草的字迹：这是我老婆，你们仨滚远一点！

大香淡淡的笑了，伸手摸着照片里他的脸，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大香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就对三渣男说：“我先回去了，他要是回来的话……”

“龙夫人放心，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胖男生积极地说。

跟他们说了再见，大香望了望外面还在飘的大雪，叹了口气，下楼走到宿舍楼口。

却在抬眼的时候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心脏几乎在那一刻，都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

她刚刚还用手摸过的那个照片里的人，那个说自己是他老婆谁也不许碰的人，那个在幽深的夜晚里把全身的温度都镶嵌到自己身体里的人……

那个说会让自己幸福一辈子的人。

正在眼前，搂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和她有说有笑的往宿舍里面走。

大香笑了一下，擦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无论怎么擦，莫焰还是抱着那个明显不是自己的女生，一路朝自己走过来。

他根本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眼看着他就要搂着另一个人从她面前走过。

大香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紧紧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她怕自己一出声，所有的坚强和自尊就在刹那间坍塌。

莫焰停下了脚步，那个女生也好奇的凑过来：“她是谁啊？干嘛啊？”

抓着他的手被用力的甩掉，大香的心仿佛也跟着向深渊里坠落了。

“不认识。”

她听到他这么说。淡淡的一句，不认识。

不认识……

他说他不认识她？

不认识？！哈！

雪花就像锐利的刀剑，一点一点刺入大香的脸，再一点一点的刻进心口。

大香就这么面对着风雪站了很久，没有回头。

然后她撑开伞，走进那一片风雪当中。

耳边传来很多话。都是他说过的，都是他答应的，都是他承诺的。

原来这些真的不能信，原来誓言都是假的。

你说你会让我幸福一辈子，现在，一辈子在哪里？！

你给了抱着的那个女生吗？

地太滑了，大香差点摔倒，也没谁来扶她一把。

慢慢的蹲在地上，小红伞被遗落在一旁，任凭雪花把自己覆盖。

大香蹲着头，看着地面，捂住了脸。

路过的行人们有些只是瞥她一眼，还有些窃窃私语，还有人在小声的笑。

自尊什么的，早在刚刚那一刻一败涂地。

而爱情呢？也许她根本从来没遇到过吧……

直到有个路过的女生好心的停下脚步，拍了拍大香的肩膀：“同学，你不要哭了……”

面朝地面的大香却忽然抬头，指缝间的并不是眼泪，而是从鼻腔里留下来的血。

一滴一滴落在地面，诡异又伤感。

“同学，你流血了！好多血！”女生惊讶的叫道。

大香站起来，拿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伞，面前的景色有点模糊不清，是自己刚刚站起来太急促了吗？

擦了擦依旧在流淌的鼻血，大香对女生笑了笑：“流血也比流眼泪要好，你看清楚，我没哭哦。”

是谁说过以后不会再让自己流泪的？是你吗？

你食言了，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再为你流泪。

“不是，真的很多血……”同学的话音未落，大香眼前就忽然一黑，天旋地转之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雪混着红色，悲伤的仿佛是谁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