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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不是朝夕相处，我可能仍旧认为顾瑀是个没什么弱点的男人。
一直陪着他，照顾他，才惊觉，顾瑀其实也是一个凡人罢了。
他也会痛苦，这种痛苦，在他半个月多的时间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之后骤然爆发。
左玥他们几个还得忙别的，各种通告即便我跟顾瑀告假，他们三个也还是要接，要上的。我坚持要陪顾瑀，左翔也没有反对，虽然顾瑀千百个不愿意，可我还是留下了。
这就更给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提供了相当好的八卦素材。
短短十多天，我跟顾瑀就成了一对“情侣”，还是历经生死考研的苦命鸳鸯，不知道博取了多少人的同情。
左翔没有对这种八卦直面否认，炒作嘛，怎么不是炒，对刚发行一张专辑的新乐队来说，先火起来比什么都有效。
所以，我一个人照顾他，所以，我发现了他没在别人面前暴露出的脆弱。
那天我从护工那里拿了让他帮我买的糕点，送去顾瑀病房，开门后却看见他一下一下用力的把脑袋撞向后面的墙壁。
跑过去制止，我看到顾瑀纠结的眉头，把他的脑袋抱进怀里，他竟然哭了。
等他平静之后，我问他，他告诉我他以前得过严重的神经衰弱，大概有三四年都是入眠非常困难，现在这样睡不着的情况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又烦躁，又压抑，还很恐慌。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医生说要给顾瑀配安神催眠的药而顾瑀坚持不肯。
他曾经就对那种药物产生过依赖，这种恐惧不是我这种没经历过的人能去理解的。
但，顾瑀这样的男人，能因为这个崩溃，于他来说，这种持续的失眠肯定是破坏性极强的症状。
该怎么办？
2
咨询了医生，医生说这种失眠是因为脑震荡造成的，肯定需要一个复原的过程。如果在这个过程里，顾瑀总是将注意力放在睡觉上，那么只会导致他越睡越精神，更加难以入睡，恶性循环。
不过，医生告诉我，如果有个能让病人放松身心相对的人陪着他说说话，也许能改善这种状况。
我首先想到的是顾瑀的家人，但很快就又被我否决了。
顾瑀这次出事，他家人一定知道，为什么从来不到医院看他？
说不定，顾瑀跟家人的关系不好，亦或者，顾瑀已经没有家人。
不想问顾瑀，我思来想去，能帮他的，好像也只有我而已。
当天晚上我就守在顾瑀病房里，他催了我几次，我也不走。
给他削苹果，给他讲笑话，再不行就给他唱歌。
折腾到大半夜，顾瑀虽然闭上眼睛躺着，可我知道他还是没睡着。
“哥哥，睡不着就别闭眼，陪我聊天嘛~”我抓起顾瑀的手，撒娇。
“你快回去睡吧，我困了，别打扰我。”
是真困还是假的？
松开他的手，我离开他的病房。
打开医院走廊的窗，抽了一根烟，再轻轻推开顾瑀病房的门。
他正直挺挺坐在床上，看窗外黑漆漆的夜。
“谁说他困了来着？”
顾瑀没回头，只对我说：“我没事，你快回去睡吧，别再给我增加更多的压力了。”
3
我给顾瑀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女孩儿，没有主见，只想着依赖男人。她所经历的几个男人都像泡影一样虚无缥缈。到后来，女孩儿终于明白，有那么一个人，就算他不够成熟，不够完美，可他却那么执着的爱着女孩儿，即便这种爱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定型了，无法重演。终于，女孩儿带着许多疑惑离开人世，错手杀死女孩儿的，正是最爱女孩儿的那个男人。
顾瑀听的一头雾水，“你这算哪门子的故事？”
“是啊。”我吐口烟，“可就是有这么一个故事存在，她没弄懂的事情还有很多，可她懒得去追问。在女孩儿看来，最终的结果只不过像是演绎了一出黑色幽默剧，她被命运捉弄，也被男人们捉弄，唯一不捉弄她的，她也没有勇气去争取。
“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有什么隐含的寓意呢？”
“嘿。”我轻笑，拿起旁边的纸笔，刷刷开始书写。
“《thank goodness》，过两年，易子凡会写出这么一首歌。还有……”我一张一张的写，一张一张递给顾瑀去看。
只写左玥、子凡跟万广的。
“这……什么意思？”顾瑀更加疑惑。
“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历经的人生是经过一次预演的，而我已经认定了左玥，你会不会觉得很离谱？”
顾瑀一阵沉默，他一定以为我疯了。
走到窗口，我指着外面一排老式店铺，“那里，明年会拆掉建造新的大厦，底楼会开一家麦当劳，前门朝南，后门朝北。那个经纪人谭忆，会组成一只乐队，乐队名叫‘无壳之魂’，他是主唱兼任经纪人，会被左翔挖角过来。过不了多久，左翔会给你安排一个助理，是个卷发美女，戴美瞳隐形眼镜。抱歉，我说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住具体的日期，但八成都是会这么发生的。”
“蓝枫……”顾瑀手上的纸一张张散落。
“我上一次的人生预演里，你并没有出现，所以我不想挑战。如果把我上一次经历过的全部重演之后，左玥跟我没能在一起，那样，我才有可能去爱别人。”
“那是多久之后？”
我皱眉，没想到顾瑀会执拗到这个地步。
“两年多，三年吧。”
“我等！”
4
顾瑀坦然接受了我的照顾，即便晚上我留到再晚他也不再说什么。
慢慢的，他能跟我聊着聊着就进入梦乡。
我不认为这是我的功劳。
左玥几个经常偷偷来医院，左玥很喜欢大半夜突然跑来，那个时候我一般都在哄顾瑀睡觉，左玥就在隔壁病房里等——那间病房本来就是为我安排的。
偶尔，左玥会耍赖，逼我说我不会爱上顾瑀之类的话。
虽然是玩笑，可我还是能察觉左玥在担心什么。
左玥硬要留下过夜的话，他的要求也会更多。
医院的病房隔音效果一般，隔壁房间就是顾瑀的病房，我无论如何也不肯跟左玥做过分的事，就算接吻也都是浅浅的。
左玥不干，我就跟他冷战。
一回，两回，后来，玩笑的冷战就变成了真的冷战。
5
有那么两次，大半夜的，记者偷偷跑进医院我们的病房偷拍。
我跟顾瑀的绯闻便愈加夸大，甚至说因为顾瑀救我一命，我打算以身相许。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顾瑀伤势稳定之后转回家里，左翔给他请了家庭医生，而我，脚上也全部好了，可以回归乐队。
已经炒到这种程度，左翔跟我说，如果我想澄清跟顾瑀的关系，那就按我想的做。
出院第一天我就参加了一场记者会，不断有人追问我跟顾瑀到底怎样怎样，我一直保持沉默。
然而，就在这场记者会上，左玥却做出了让所有人意外的事。
他从座位上起立，走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拽起来，野蛮霸道的吻住我的唇。
镁光灯不断闪烁，记者们愈加亢奋。
左玥做完，拉着我就要走，子凡万广跟上。留下左翔处理烂摊子。
很有个性，很不顾后果，也很幼稚。
回家后，左玥跟我谁也没理谁。
左翔打电话给左玥，左玥关机，然后左翔又给我打电话，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也不冤枉，罪魁祸首就是我，认了。
6
“喂？”
“我。”
“嗯，知道，看见新闻了？”
“看了。”
“热闹吧？哈哈！”
顾瑀沉默，我抽烟，左玥在啃苹果，斜着眼睛瞪过来。
“你们闹的，两个未成年……现在全是关于咱们的负面新闻。”
“是，我也知道，可没办法，已经发生了。”
“左玥呢？你让他听电话。”
我把手机扔给左玥，“顾瑀找你。”
左玥看看我，没吱声，把电话放耳朵边。
顾瑀也不知道说什么，左玥就嗯，啊，知道，没事儿之类的敷衍着。
完后，左玥又把电话还给我。
“蓝枫，他现在对我比较排斥，你劝劝吧，等我好全了咱们再一起对媒体澄清一次。”
“澄清什么啊？越描越黑，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去呗。”我对参加记者会实在没有兴趣。
“开玩笑，我可不想被写成什么女主唱的后宫。”
咔嚓，挂了，这位也上火了。
女主唱的后宫，八卦杂志真能写，不但是顾瑀、左玥，连易子凡跟万广也被归为“蓝枫的男人”。
无语，无奈，无聊。
7
“我要！”
“不行。”
“原因？”
“不是时候。”
“你还真想等成年之后呐？”
“算了，我用嘴吧。”
“不行！我要你整个人！”
“不行！”
完后，左玥要来硬的。
我拧着他的胳膊给他踹到床下，他爬起来，我俩差点打一架。
他一巴掌糊过来，半路停住。
我瞪着他，看他是不是真敢动手。
“你不给我，想给谁？顾瑀，是吧？”左玥口不择言。
“别把我跟顾瑀想的那么猥琐，他是咱们队长，也很照顾你。”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已经跟他做过了？怕被我发现？”
这个混蛋孩子，吃起醋来怎么这么疯狂？
“行，左玥，你过来。”我也急了。
左玥走过来，我抓住他的手，往下伸。
“你干什么？”左玥慌了。
“两根手指，一根恐怕捅不破。”我如是说。
左玥猛地收回手，我冷笑，“你害怕什么呢？”
“蓝枫，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我怎么都想不通。我也知道我吃顾瑀的醋有点儿没道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计划着什么，你到底把我当成你的谁？”
我没有回答，左玥气呼呼的走了。
8
为了制造正面新闻，左翔帮我们安排去医院献血。
到医院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左翔跟左玥都是O型血。
O型血的人很多很多，这应该不会被左翔怀疑。
但，我还是留意到左翔愣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