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炖牛肉

还真听到声音了。

汪琪一进厨房就四处翻：“哪呢哪呢？我去你妹的什么玩意！我等下不把你倒进下水道我不姓汪！”

汤芫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在冰箱里, 就见她烦躁地不停说话。

汪琪一听到不好的声音就这样，烦躁得想找东西砸。

汤芫生怕她弄出个好歹来, 赶紧把冰箱门给开了，汪琪一看到那罐东西就松了一口气, 拿起来, 要不是想着这儿砸不得, 她能立马给它摔个粉碎。

汪琪捧着那罐子就要冲出去, 汤芫把她拉住了：“你把这罐扔垃圾桶里，进来, 还有。”

“还有？”汪琪傻眼, “还有多少？”

汤芫指指楼上：“至少两罐。”

“疯了吧！”汪琪瞪着楼上, “这个邱绮妮还有点人性不？这个吃久了就成哑巴了！”

汤芫拍拍她的肩膀：“你先把这罐处理了, 上面的，我们想想办法。”

汪琪本来是打算拿出扔了的, 但是一听还有，她觉得还是凑齐了一起扔。

先得想办法把另外的也拿过来。

办法不是没有, 但是要怎么处理得自然是个难题。

汪琪坐不住：“要不我们把上面有的罐子都拿走，就说这个要冰冻保存？”

“这个不行。”汤芫虽然想不出办法，但是这个理由太牵强, “邱绮妮既然能这样拿出来，肯定能说不用冷冻。”

“那怎么办呀？”汪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菲姐和意姐平时对咱们挺好的, 我可不能让邱绮妮那小人害了她们！”

汤芫想了想, 说：“既然这玩意不是吃一次就出问题, 那我们尽管提醒宁菲和何意，邱绮妮之所以自己也吃，为的就是要打消宁菲和何意的顾虑，让她们继续吃。但是这事儿么，宁菲和何意又不是傻的，只要我们稍微提醒一下，她们肯定不会再吃。”

汪琪不停地看着时间：“那有没有办法让邱绮妮觉得菲姐和意姐已经吃了，但实际没吃呢？”

这话提醒了汤芫，她惊喜地拉开冰箱，用煮好的热水冲了一杯邱绮妮带来的柠檬川贝膏。

汪琪不明所以：“你干嘛啊？”

汤芫说：“她要热水，就是为了要冲这个喝不是吗？”

汪琪还是反应不过来：“是啊，那……”

汤芫神秘地笑笑：“那我就冲好了给她们送上去！”

说是柠檬川贝膏，这膏的颜色就是焦糖色的，除了柠檬和川贝，还真的不知道加了其他什么东西进去。

汤芫说：“事出紧急，你去药房买支念慈庵回来。”

汪琪这回听懂了，赶紧跑出去，街尾就有药房。

因为都是制过的，虽然给宁菲和何意吃药不好，但念慈庵是川贝枇杷膏，味道跟邱绮妮带来的那罐近似，她只要再加点柠檬汁进去，稍微煮一煮，再冲化成水，味道几可以假乱真。

汪琪很快就回来了，汤芫快速准备，让汪琪给宁菲她们发个信息。

宁菲的手机习惯性调成静音的，她的手机是个少有的触屏商务机，平时习惯拿这个看剧本。

何意的手机也是一样，都是为了平时方便。

于是她俩都同时收到了汪琪的短信——

【邱绮妮送的东西不能喝，回去务必扔掉。等下我会让人送三杯冲好的上去，只有邱绮妮的是她自己带来的，你们的是念慈庵止咳糖浆加柠檬汁煮的，对身体没太大伤害，放心喝，委屈你们了。】

宁菲和何意对视一眼，心中了然，邱绮妮还有不停地说着她奶奶是怎么熬制这玩意的，还什么用柴火用大铁锅熬了十几个小时云云。

何意听得心烦，也演不下去了：“得了吧，邱绮妮，你今儿就别跟这儿卖惨了，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掂记着咱们的资源呗？”

宁菲没说话，就只看着邱绮妮。

邱绮妮一看这两人不卖她的帐，故意做出笑得很尴尬很难过的样子：“你们……就是这样看我的？”

宁菲依然不说话，何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什么我们就是这样看你的……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邱绮妮就不明白了，刚才还是好好的，何意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汪琪端着那几杯“饮料”上去的时候，气氛正僵着。

她看似把杯子随便一摆，其实该摆到谁面前的摆到谁面前，邱绮妮喝着她“特制”的川贝水，宁菲和何意也喝着汤芫安排的，以假乱真的止咳水。

虽然说喝一次死不了人，但是这玩意喝下去也不见得好，喝止咳水总比喝它强。

宁菲从刚才开始就不怎么出声，邱绮妮会看点儿脸色，想了想，问：“怎么，跟大少爷吵架了？”

大少爷是之前她们三个好的时候，给宁菲男朋友取的外号，大少爷他爸是江城有名的地产大享，大少爷生意也做得大，再加上宁菲的工作性质，这俩人时间就总对不上，虽然真心相爱，却没几日厮守的时间。

所以难免常常会吵吵架。

邱绮妮不问倒好，一问，宁菲心里就烦了：“怎么？想打听我的事儿？上回捅出去的还嫌不够？”

邱绮妮完全没想到这情况急转直下，感觉怎么说话都是错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呆坐了好几秒，才说：“没有，真没这个意思。上次那事儿是我的错，我不找借口了，就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说是这么说，宁菲是不可能打她骂她的。

但是何意可不是这么能忍的人，既然邱绮妮都这么说了，她就顺便说：“上回我女儿的正面照是给曝光的吧？她上早教的地儿是你捅出去的吧？我女儿差点儿被人抱走了的事也是你说的吧？”

邱绮妮佝偻着背，点头：“是，都是我。是我害的你，不管是背后谁指使，我都不应该那么做，但我还是那么做的，我该死！我是罪人！”

何意手一伸，端起邱绮妮面前那杯噁心的水照她脸泼上去，黄水挂了邱绮妮一脸。

宁菲没有阻止，这杯水她早想泼了。

她看何意，责怪地说：“何意，你干什么呢？这是咱们的好朋友！”

邱绮妮感激地看着着宁菲，一边伸手去抽纸巾，抽到一半，她停住了。

宁菲优雅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水，举到了她的头顶。

然后，先是脑壳心感受到一阵灼热，再就是粘答答的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渗进她的眼睛里，把她眼泪都给辣了出来。

她的睫毛被糊成一团，她看到宁菲看着她冷笑。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来的时候，宁菲和邱绮妮已经软化了，但是就在刚刚，这两个人突然间又变了脸色。

她小心翼翼地赔着好，一边说着“我对不起你们”，心里的恨意差点没突破喉咙——两个贱人！你们千万别让我邱绮妮起来，我要是起来了，非把你们踏在地面辗碎不可！

然而此时她纵有豪气万丈，却也只能跟着落汤地似地，一身狼狈地逃离这个地方。

幸好出门习惯了戴口罩帖子和墨镜，全部戴上，再加上防晒的薄纱外套，基本上看不出来什么了。走快两步躲到车里，也就能安全离开。

“汤芫，谢谢你们啊。”宁菲和何意下楼来，看汤芫做菜，顺便跟汤芫道谢，“我就知道邱绮妮没卖什么好饼！”

“汪汪呢？”何意问，“她走了吗？我还没好好谢谢她呢！”

汤芫指了指厕所：“她扎马去了，你们上去聊天吧，她出来了我跟她说声就行了。”

宁菲笑了，说：“刚才那水一喝，还真把嘴巴给喝得全是怪怪的甜酸味儿，你给咱们做点咸的吧，再来点儿酒，什么都行，我不搞什么断食了，刚才那味儿，啧啧啧……”

何意斜她一眼：“得了吧，喝那水还算好的，要真邱绮妮那种的，你还不知道后面怎么看医生呢！上去了，咱们别往厨房扎堆，汤芫还忙着呢。”

汤芫确实很忙，尤其宁菲说要吃咸的，什么都好，这种特别泛的说法，其实还得汤芫想菜单。

她打开“菜谱”，翻着各种食材找找灵感。

顺便看看收入——

之前的炸牛奶奖励了四百多块，今天的椒盐杏鲍菇奖励三百多，鸡蛋沙拉杯奖了五百多，这些数字看得汤芫心花怒放，每做一道菜对于她来说都是享受。

还要再来点儿酒……

宁菲和何意是不着急走，这才下午，汤芫想了想，上去跟宁菲和何意说：“要是你们能等久一点儿，给你们来个红酒牛肉，管饱管馋，就要要再等两三个小时，得晚上七点多。”

宁菲和何意想了想，都觉得没问题，但是这两人决定聊一会儿天去逛个街，回头再来吃。

一般安排了宁菲来的那天，店里就只另外再安排两到三桌。

这个时间，客人已经基本招呼完了，还差晚上的。

来这里的客人也都是基本是招牌小吃，外加自己单点的。

晚上的客人点的菜不少，面且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汤芫正好可以把宁菲和何意的菜做了，再接着做另一位客人的菜。

牛肉取牛颈背肉，切成刚好一口的大小，培根切成段，其他配料有洋葱，迷迭香，百里香，香叶，蕃茄膏和浓缩的牛肉高汤，盐，黑胡椒和油。

还有最重要的红葡萄酒。

这些都是从“菜谱”里买回来的，特意买了不含脂肪的药膳类食材。

她还特意多买点儿，除了给宁菲和何意的，剩下的可以和汪琪配着白饭吃。

起火架锅，中小火，不放油，下培根煎。

培根微黄发干的时候加点油，牛肉先下一部分，煎到两面焦黄，再下一部分，同样煎到两面焦黄之后盛出来。

汪琪一出来就闻到培根加牛肉的香味，顿时馋得不行，走过来巴巴地看着汤芫。

汤芫实在受不了她：“行了别看了，我多做点儿，有你吃的。”

汪琪欢呼一声，跑过去戴上手套：“我刚才已经用洗手液认真洗过手，有什么要腌的？我替你腌着！”

“不用了。”汤芫说，“我这里下锅炖着再去腌排骨，你坐着吧，今天一大早起来了，歇歇。”

“可不是么！陈立然那个夜游动物，觉都不睡挖我起来说要采风。”汪琪背过身背对食材打了个大呵欠，“神经病啊他！”

“得了吧。”汤芫说，“你对他到底什么感觉？”

汪琪彻底没声，呆呆地看着汤芫把洋葱碎下锅。

洋葱在锅里没一会儿就被炒软，锅里又撒进了蒜末和胡萝卜。

胡萝卜也软下来之后的，蕃茄膏和几种新鲜的香味也被加了进去。

锅里的配料被搅拌着，均匀地混在一起。

煎好的，散着浓重的肉香的牛肉被倒进了锅里的配料中。

高汤倒了进去。

红酒倒了进去。

盐和黑胡椒撒了进去。

汤芫调了大火。

锅里的汤煮开了。

汤芫调了小火，盖上了锅盖。

汪琪像是灵魂出窍里看着汤芫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脑子里盘旋着的，就只有汤芫刚才问她的那句话——

“你对他到底什么感觉？”

是啊，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啊，只知道跟这个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什么都不用想，很舒服。

她突然感慨：“邱绮妮以前跟菲姐和意姐多好啊，你看现在，曾经那么好的朋友，说散就散了。”

汤芫愣了愣：“你说陈立然会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对我？人总会变的，我……上辈子那人渣丈夫，一开始也对我很好啊。”

锅里的牛肉发出轻微的“突突”的冒泡声，汤芫心里也因着汪琪的话“咯噔”一下。

她想了想，说：“人不能因噎废食，这样累的还是自己，辛苦的也是自己。可是你想想，凭什么呀？凭什么苦都得自己受着？有快乐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好好享受呢？”

汪琪有点诧异：“你跟庄时泽在一起之后，人都乐观很多了。”

然后低低地说了句：“真羡慕你，我也好想这样。”

汤芫看得出来，汪琪是喜欢陈立然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的患得患失。

汪琪苦笑：“你看，你有几间店，钱包还说你高攀了庄时泽，那我要什么没什么，人家难道就不觉得我图陈立然啥的嘛……”

“你也想太多吧。”汤芫服了，笑着摇头，“你怎么不想想，我已经有这么多了还是被人说，别人是永远讨好不了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怎么还管着别人对你的看法了呢？”

汪琪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是觉得汤芫说得有道理，没再说话，却又觉得，汤芫跟自己的情况始终不一样，她体会不了自己的感受。

她有点委屈地说：“要是你是我这种情况，你就不是这么想了。”

“不是。”汤芫气笑了，“人家陈立然说什么了吗？要真说起来，是他先招惹的你！你错哪了？你谋人家家产了？你没吧？你在我这儿还是大股东呢！你怎么不想想？你输哪了啊？要样子有样子要能力有能力的，比谁差了？”

汤芫怒其不争地用食指轻轻扣了扣汪琪的额头：“要真比，你想想钱包，你总比整天想着抢人男朋友的钱包好多了吧，啊？”

汪琪失笑：“这么一比，我还真的好太多了！”

亏得汤芫多的买的份量是真多，六点多快七点的时候，牛肉炖好了，汤芫后面还把牛肉捞进带盖的烤箱里，加一点汁，烤了大半个小时收汁。

烤着牛肉的时候，切了些口蘑洗净，用锅里剩下的汤汁一起煎一下，最后牛肉烤好的时候，把挂着汁的口蘑淋在红亮焦面的牛肉上。

饭已经煮好了，宁菲和何意两人给汤芫短信说她们不回来了，让她把煮好的红酒牛肉吃了。

这一下就真的够三人份了，可以放开了肚子吃。

牛肉一大锅，汤芫再做个快手蚝油生菜，就能起筷了。

牛肉酒香扑鼻，红亮的酱汁顺着肉的纹理渗进去。

每咬下一口都有浓香的酱汁在口腔里迸开，越嚼酒香越浓，越嚼越想嚼，舍不得吞下去。

吞下去余味劲足，好吃得舌头都快卷起来了。

一口肉就能下一大口白饭，饭吃太多容易饱，会浪费这些牛肉。

汤芫和汪琪都只吃了小半碗白饭，庄时泽吃了两碗，大家就只留着胃吃牛肉了。

红酒醒好，配着牛肉，滋味十足。

汪琪说：“庄时泽也快过去了吧？那汤芫怎么过去呀？”

她完全不懂移民那些。

庄时泽说：“我过去之后，申请绿卡大概一个左右月能拿吧，然后我可以申请回来继续学业，就是申请个白皮书就行，类似什么回乡证之类的，我在米国那边有房产，到时我再过去，出示绿卡和白皮书，加上那边的一些财产证明就行了。”

汤芫晃晃杯子里的酒：“我的简单啊，申请旅游签证就行了。”

汪琪之前也在网上简单查了查：“听说拿了绿卡的人不能在外逗留超过六个月是不？六个月之内必须得回米国去？”

庄时泽吃了口牛肉，整理一下自己得到的信息，说：“不是这样的，我刚才说是白皮书，就是为了我这种要离开超过六个月的人用的，但是相关证明得准备足了，让米国那边觉得你是有心留在米国的，那就没关系。”

汪琪点点头，理出个头绪来了：“那汤芫你旅游能签多久？是不是庄时泽回国的时候你在在国内，他去米国了你就签旅游过去？哎！妙啊！这样你们也不用分开太久了！”

“一般是给180天。”汤芫说，“但是以我的经验，和身边人的经验教训，第一次去最好不要把这180天都去足了，这样会影响下一次入境，人家可能会拒签，虽然拒签了还可以继续申请，但是还是别第一次就把时间去满了好。”

“为什么呀？”汪琪就不明白了，“不是给了180天吗？”

汤芫说：“那是‘up to’，就是最多能逗留180天，那是最后期限了，你第一回就去那么多天人家多不高兴了，你来旅个游你来这么久干嘛呀，是吧？”

庄时泽摸摸汤芫的头：“真聪明，第一次，先去个一个月左右就行了，我可以回国来，时间超一点儿没关系的，只是回去之后的入籍时间重新算而已。”

汤芫跟庄时泽聊得特别开心，两人做着规划，她后面的基本上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入藉什么的，也没心思再听了。

因为她收到了陈立然的一条诉苦短信——

【汪汪，我面前摆着你最喜欢的果木烤鸭，可是我好惨呀，我被家里人逼着相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