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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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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装修进行的异常顺利,这些天我和张力忙的四脚朝天,张力既要负责客栈这边的施工,还要兼顾陈伟烟酒*店的事情,他开着从朋友处借来的面包车,一遍一遍的跑着建材市场和劳务市场。我除了忙各种各样的琐碎事情之外,还要抽空和黎昕沟通设计的细节问题。

一楼大厅的设计已经定型,吧台后面的墙壁选用液体壁纸,侧面选择硅藻泥。烟酒店用轻质隔墙隔断,里外都贴壁纸,黎昕选了天蓝色,贴上去之后效果明显。

晚饭后我和张力一起组装烟酒店里的货架,我俩从傍晚一直忙到午夜时分才勉强搞出点样子。去二楼胡乱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全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

张力说:“娘的,我是被你小子忽悠过来的。”

“这上了贼船,你就忍受吧,等开业的时候,我非敬你三杯不可!”我累到连笑都很吃力,所以说出的话几乎不带感情-色彩。

“其实吧,我发现你小子确实有做生意的天赋,说白了,还是挺佩服你有这么大勇气!”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呐,不过说实话,最近这些天,虽然忙的不可开交,但是心里却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感觉充实。我时常感觉,人活着吧,就是要不停折腾,沉默是留给老年人的,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夜里两点,当我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世界一点一点深沉起来之后,我此刻是满足并且安静的,我之前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有成就感过。

我想疲累的时光总有一天能过去,黑暗也能过去,当清晨的一缕阳光穿越生死迷茫的疆界,回落到我们脸上的时候,睁开眼,大地是崭新的,阳光是崭新的,世界是崭新的,我们应该为平凡的存在而喝彩。

和张力聊着过去的事情,聊着聊着又不知不觉聊到了上学的时光,那些青葱岁月一去不返,成长竟然也是令人揪心的事情。张力说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好好上几天大学,他将永远羡慕象牙塔里的生活,他说自己这辈子无论到达什么样的高度,对于大学生活,永远有种可望不可即的遗憾。

“我算是明白了,你丫为何去跑师大门口卖萌,原来是存在某种情结啊!”

“可不是么?”

“我觉得在初中高中的时候是用来长身体的,大学最多就是长长脑子,要说后来的成就,也不见得上大学就有多好!”

“你不懂!”张力和陈伟一样,老喜欢用这三个字对我的见解画上孤独的句号。

他说完后没再开口,我也不知道何时沉沉睡去。心累的时候睡着会做梦,但身体累的时候,睡着后是无比安宁的。

早晨我是被接二连三的闹钟和电话硬生生叫醒的,睁开眼的时候才刚刚七点,新的一天就这样突然袭来。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发现小酒窝和小虎牙已经将一楼大厅彻底的打扫了一边。经过整理和擦拭之后的大厅终于展现出最诱人的一面,尽管我每天都见证这里一点一点的变化,也预想过成型之后的画面,可是当这一切完完全全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心里确实有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感觉。

这两个刚从象牙塔里逃出来的美女,已经完完全全的放下了学生的身份。她们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奇,对自己从事的事业有比我更为巨大的热爱,她们白天帮忙处理客栈里的事情,晚饭后才能抽出时间去各个景点走走。

我给两人做过一个路线规划,两人按着我提供的路线,这些天已经将周边的景点逛了一个遍,她们拎着单反,拍了很多极有水准的照片回来。

她们将照片洗了出来,选了黄昏时候环城公园里盛放的彼岸花,还有落日余晖中兴庆宫里的白梅花,照片装在前两天她们从淘宝上买回来的一批很时尚别致的相框里,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我下楼的时候两人围在吧台旁边,对照片里的风景和人物很专业的点评着,兴致浓的搅都搅不开。说实话,我是个对摄影一知半解的粗汉子,可即便如此,看见她们拍回来的照片,也觉得取景角度极为高明,那些拉长的镜头,在她们手里显得从容优雅。照片里的彼岸花大朵大朵的盛开,像是一条绵延不绝的火红的地毯一样。

“哎哟,不错哟!”我模仿周董的口气,对两美女夸赞一声。

“冯哥,早上好!”小酒窝对我甜甜一条,酒窝里像是装满了蜂蜜一样。

“早上好,这花我认识,叫彼岸花,西门那边的环城公园里很多,你们是在那儿拍的么?”

“冯唐哥,这花是彼岸花不错,但我更喜欢听你称它为曼珠沙华,你不觉得这样称呼更有诗意么?”说这句话的是小虎牙,她总是对我不留情面,她是那种带着锋芒的小可爱。

“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还有人称作荼蘼。我喜欢称为彼岸花的原因,是因为我们都在努力朝彼岸泅渡,彼岸花是前进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我甚至感觉她就是茫茫大海里的灯塔。”

“那你知道我喜欢称作曼珠沙华的原因么?”小虎牙露出尖尖的虎牙,有些小凶猛。

“曼珠沙华,很唯美而又忧伤的名字!她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她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朵,在那儿大批大批的怒放,远远看上去,一片血红。”我看看小虎牙,顿了一下,接着笑道:“想来这个答案你是满意的!”

小虎牙轻声哼了一声,开口道:“她在日本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在韩国的花语则是「相互思念」,你不知道吧?”

听完小虎牙这句话,我瞬间觉得自己老了,我和年轻人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代沟。

小酒窝笑着打破我的窘态,笑道:“曼珠沙华,出自法华经。本名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意思是,开在天界之红花。花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其实那些出自少女之口的花语,我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只是看见那火红的照片,再看看我,看看我周围朋友和亲人的生活,我愈加坚定自己对彼岸花的理解,一个人生活下去的意义在于对生活的希望,不屈和勇气;如果因为挫折和艰难而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失去了不屈的精神和勇气的话,那么后来的日子,就只能是痛苦,绝望和颓废。

结果并不是结束,在人生茫无边际的大海里,有了灯塔,就是有了希望和勇气,就如彼岸依然会盛放的花朵对我的号召一般。其实爱情如此,事业如此,生活亦是如此!

我生命里会忽然盛放的彼岸花,是黎昕么?

“冯唐哥,为什么发呆?”小酒窝说完后过了很久,她见我没有回应而是在发呆,便出口询问。

“哦,没啥,这花不仅漂亮,而且还有这么多花语。如果按照小虎牙的说法,悲伤的回忆和相互思念的花语,在某种程度上,是极为贴合咱们客栈某一小类客户的心情的。”

“冯唐哥,你不知道吧,这曼珠沙华,是小虎牙特意拍的,所以只有她才能深刻的那花语的意思,切身体会才最浓烈嘛!”小酒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遭到了小虎牙的攻击。两个小姐妹在清晨的阳光里嘟着嘴,整个一楼大厅里充满了萌萌哒的画面。

“好了好了,哥是过来人,对少女情怀还是能理解一丝的。小酒窝,你说说着白梅花的花语是什么,难不成这中间也有某种情绪?”我赶忙分开二位美女,顺便抛出这个问题。

“清香,味淡,微涩。”小酒窝郑重道。

“你不会是在夸自己吧?”我假装惊讶,其实用这三个词给小酒窝当标签,大约是再合适不过的。

“当然不是啊,我是为咱客栈的客户拍的,花谢之后再欣赏照片,是不是一种很别致的享受?”小酒窝眨着古灵精怪的眼睛,说的异常认真。

“那是自然,当哥的先谢过两位妹妹,这么好看的花,在配上别致的相框,你们说说,挂在什么地方合适,我就挂在什么地方!”

我的话刚说完,小虎牙从吧台里面窜出来,兴冲冲的说:“冯唐哥,其实我老早就选好了地方,就等着你挂上去了,来来来,你看楼梯转角处,是不是特别适合这幅曼殊沙华,这一片火红,也是暗示咱客栈以后红红火火嘛!”

小虎牙的这句话我倒是爱听,所以我就按照她的意思,将这幅火红的照片挂在楼梯转角的位置上。这妮子歪着头将双手抱在胸前,满脸都是甜蜜幸福的表情,我猜不透这孩子的心思,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小酒窝说白梅花应该挂在照片墙那边,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几幅复古风格的旧照片,有大桥上看风景的人,还有一只慵懒的老猫,一辆陈旧的二八自行车。我按照她的意思将这些照片毫无规律的挂在墙上。

后退两步再看,意境突显。看来小酒窝的眼光和艺术水准,天生就甩我八十条街。

刚刚挂好照片,转身的时候看见一个好久不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