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这一处商铺许是刚刚装修完，木质地板和淡雅的壁纸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味道，四十平米的二楼大厅里，一件家具也无，满身狼狈，血迹斑斑的人们分作三拨席地而坐。

靠着楼梯口处，老少五个男人聚在一处，楼下夹扎着丧尸嚎叫的拍门声里，他们警觉地看看这楼下，全身的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起来逃命！

大厅里面一个身着迷彩的年轻男人，俊朗的脸上，棱角分明，但见他靠墙而坐，正慢条斯理地打开急救包，拿出酒精棉冲洗胳膊上的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

他的斜对面，靠窗的角落里一个女子席地而坐，缩成了一团，剧烈地抖动着，粉紫色的丝质长裙皱皱巴巴的降低了它原有的格调，女人原本乌黑顺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即便这样，仍旧不难看出女人的高挑好身材。

女人低低的抽泣着，渐渐地，变成了呜咽，而后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她抬起了头，露出了她白皙娇媚的容颜，乌黑的刘海下那双盈满泪水，原该脉脉含情的美目里盛满了熊熊怒火，剔透的泪珠里，炽烈地燃烧着，恨不能把她对面的男人烧成灰烬：“你还我的乐乐！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水洗过一般清亮的眼睛里掺杂着愤怒的是彻骨的疼痛：“凭什么？我的乐乐没了，你凭什么还活着？凭什么？”

嘶吼着，那白皙娇媚的容颜仿若暴雨之下的海棠，泛着淡淡的红晕，那脆弱的娇颜，美得惊心动魄，惹人怜爱，令人恨不能替她受了那苦，扛了那罪，连着，便是那形状优美的，鲜红欲滴的嘴角上挂着的令人生厌的唾沫珠子都自带了三分美感。

楼梯边的男人们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看呆了。

她对面的男人，恍若未觉一般，慢条斯理地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迷彩服上的斑斑血迹昭示着他刚刚结束的惊心动魄。

“你怎么不去死？******，狗****，我不会放过你的！”那女人被男人的漠视彻底激怒了，口不择言地大骂起来。

随着她尖利的嗓音，楼下的丧尸越发的兴奋起来，“嗬嗬”地尖叫着，“啪啪”的砸门声里，它们尖利的指甲狠狠地一遍遍划过铁闸门，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声音传到楼上，成功地移走了男人们的目光，也制止了那女人的怒骂，她瑟缩着，又缩成了一团，颤抖着低下了头，呜咽着哭了起来。

有人实在看不过去，压着声音劝她说道：“小蓉啊，你也别伤心了，乐乐没了，谁也不想的，人家**军兄弟也尽力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这些人都一样没了亲人，可能有什么法子呢？还得活着，咱还得好好活着，替死了人好好活着才对！”

说着，那人转头看着迷彩男人，张了张嘴，待要说些什么，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沉沉地地下了头。

那叫小蓉的女人闻声突然抬头，冷笑着哭道：“若不是因为要救你们这些人，我的儿子能让丧尸抓走？呜呜……我的乐乐……最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赖过来的人……你们怎么不去死！”

尖锐的声音让楼梯口聚着着的人们脸上齐齐的变了色。

“我们也是纳税人，**军凭什么不能救我们！你也不过就是个小三儿罢了，装什么清高！”一个十八九岁的非主流男生不服气地小声说道：“再说了，要不是你儿子实在太皮，到处乱跑，能让丧尸叼了去？那时候大家可都看着呢，你儿子可是离你最近，你怎么不去救？自己怕死，就知道尖叫，拖大家的后腿，我们还没说啥呢，你倒来怪人？谁又没欠你的！”

说起来他还满肚子气呢，都什么时候了，逃命呢，还要穿个高跟鞋，骚给谁看呢？一路上还让人**军叔叔给她抱着孩子，还得背着她，就这还不消停，一会儿一个事儿，要不是因为她，他女朋友也不会被丧尸抓走，他还什么话没说呢，她倒先骂起来，不过一个小三儿，神气什么呀！

“你滚，你给我滚出去！”小蓉尖叫着骂道。

尖利的嗓音惹得楼下的丧尸越发的兴奋起来，便是升了一级，丧尸也还是丧尸，嗜血的本性丝毫不减。

非主流男生也恼了，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是从小娇惯着当皇帝一样捧大的，谁让谁啊！

但见他刷的一声站了起来，朝着小蓉狠道：“你说什么？有种再给爷说一遍！”

小蓉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肩膀，转头看向迷彩男人，怒道：“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我？”

迷彩男人仿若未觉一般，继续清理伤口。

小蓉见此，彻底没了办法，埋头又哭起她的乐乐来了。

见此，楼梯口那堆儿男人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带着眼镜的男人站了起来打着圆场拉了一把非主流男生，说道：“你一个男人，跟个女人计较什么？还不坐下！”

说着拿眼去看那男生，那男生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接着，那男人又对着小蓉微笑着说道：“你叫小蓉是吧，”说着他也不等小蓉回答，接着说道：“咱都是一个小区住着，以前肯定都见过，就是不知道名字，如今患难一场，才算认识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逊，这个小家伙叫路飞，跟你一个单元的，这个是老赵，这个是老梁，老五，咱们一个小区，一千多户，就活了咱们六个，多不容易呀，这还亏了这位**军同志和他那些英勇牺牲的战友们！”

说着往那迷彩男人这边看了一眼，他极负谈话之道，语气缓和，却不容人插嘴，整个二楼大厅成了他的主场：“人心都是肉长的，咱老百姓遭了难，**兵们拼着性命来救咱们，这是多大的情谊啊，人家也有父母兄弟姐妹，放着自家的父母兄弟姐妹不救来救咱们，咱该感恩，怎能心存怨恨？说什么他们没救了咱的亲人？这话丧良心！他们也是人，又不是超人，不是万能的！人家**军兄弟因为救咱们这些人牺牲了五个人，五个人呢！咱再骂人家，那还叫人么？咱们不能不讲良心！这恩情大家伙都得记着！”这话说来，语气铿锵有力，极富感染力，那小蓉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来。

“乐乐是个好孩子，长得好，还有礼貌，咱们小区的老人儿们谁见了不夸？孩子没了，大家都难过，可再难过，咱也得活下去不是？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天上看着你的孩子，也得好好活下去，连着孩子那份儿一起活，孩子没见过的，你替他见见，孩子没吃过的，你替他尝尝，这才是当妈的！”这一席话说出来，直说的那小蓉呜呜地哭了起来。

地上的人们听得热血沸腾，也跟着站了起来，慷慨激情地说道：“老苏这话说的有水平，就是这么个理儿，小蓉啊，别人你不认识，咱可是门对门的住了三四年的老邻居了，老郑不常来，托你大嫂子照顾你，我媳妇没了，老哥哥倚老卖老说你两句，你别不乐意听，”说着，男人看了迷彩男一眼接着说道：“乐乐多好一孩子，生生让你惯的成了个霸王，这是什么时候啊？末世！咱逃命还顾不过来呢，非要闹着回去拿他的枪，这是拿枪的时候么？孩子不听话，你这当妈的就该管，你不但不管，还嫌人家**军不给他跑腿拿枪去！要不是你非要从人家那抢回孩子，孩子能乱跑么？要是乐乐不乱跑能让丧尸叼了去？你说你咋不去救呢，你还怪人**军，你说你……”

缩成一团的小蓉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说话的男人，愤怒地低吼着说道：“我不去救？是谁拉住我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凭什么拉住我？我宁愿跟我的乐乐一起去死！”

“嗤!算咱们多管闲事！你现在去死吧！喏，从那个窗口一跳下去，准能死成，这一次，我们肯定不拦着！”非主流男生靠着木制楼梯，斜睨着小蓉，嗤笑着说道。“你！”女人被噎了回来，指着男孩，气的说不出话来。

小蓉狠狠地盯着非主流男生路飞，她猛地转头看向迷彩男，气汹汹地说道：“叶远，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我？老郑就是这么给你下的命令？”

说着，她狠狠地看着叶远，心里盘算着，等见了老郑一定要这个**好看！

迷彩男叶远恍若未觉地拿着一管外伤膏细细地涂抹着裸露在外的细小伤口。

“你……你……好，你们都欺负我！呜呜……我非让老郑撤了你不可……”女人委屈地哭了起来：“乐乐……妈妈的宝贝啊……呜呜……爸爸来接我们来了，你在哪啊……呜呜宝贝啊……妈妈的宝贝啊……”

“唉！”叹了几口气，都低下了头，他们这些跟着**军逃出来的，哪个人不心疼，亲人们不是变成了丧尸，就是在逃出来的路上喂了丧尸，就连武艺高强身手了得，拿着刀枪的**军都五个没了四个，哭有什么用？能救回他们？

一时间，整个二楼四十多平米的大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女人呜咽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