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蔡同甫扫了一眼伯明月和并未露面的几道气息，随即阴恻恻地笑道：“若是往日，本座肯定会怕了你们，但如今本座已是将死之人，走出来就没想着再回去。本座如果剑解于此，就算你们几个能挡住让门下弟子不死，但之后你们还能剩多少力气应付后面的大战呢？”

一位造化境剑修的临死剑解，那威力几乎可以毁掉大半个浩川平原！即便蔡同甫此刻离死已经只差半步，却也能给伯明月等人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可以想象在伯明月等人吃下蔡同甫这临死一击之后，坎域六派的大修便会趁此机会一拥而上！

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蔡同甫此离开了六甲驭神大阵，若是能报仇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也算是为飞罗剑山立下最后的功劳。

飞罗剑山山主万涛此刻就站在六甲驭神大阵中望着蔡同甫的背影，昨日他就已经知道蔡同甫必然陨落了，照蔡同甫本人所说，那小辈趁他不备以一道玄妙符文暗算了他，那到符文玄妙异常，不仅彻底引出了他身上的死气，甚至还将这些死气催发地更加浓烈精纯，以致于让他连压制都无法做到！

此子若是不除，坎域即便能赢一时，却终有一日会遭此子卷土重来！

这是蔡同甫的原话，或许是因为杀身断道之仇，又或许是蔡同甫真的预见了什么，到底是哪种原因或是两种都有，万涛无法辨别，但蔡同甫的决意却是他无法拒绝的，不管是为了飞罗剑山，亦或是为了蔡同甫自己。

听得蔡同甫的威胁，伯明月却是面色不改，怒哼一声回道：“笑话！就像你说的，若是往日，我等肯定会信你这番说辞，但如今你就剩半口气在，真当我等都是纸做的吗！”说罢，她大袖一挥，凤舞长琴瞬间显现在她前方，当即便要动手将蔡同甫镇杀！

不过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冯云却是忽然打断了伯明月的动作。

“谷主且慢！”

听得冯云开口。伯明月顿时瞪目看来：“冯云，休要不知轻重！”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看着冯云死在蔡同甫手中，作为长辈就算冯云不同意，她也可以代鬼老人下命！

说着，伯明月已是手抚琴弦，气贯全身，但同一时间，冯云却是飞身挡在了蔡同甫与伯明月中间。

“还请谷主听晚辈一言。”

“你！胡闹！”伯明月显然没想到冯云竟会用自己来拦住她向蔡同甫出手，顿时气血上涌，脸上现出两片不自然的酡红。这番模样也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冯云躬身朝伯明月一拜：“多谢谷主好意！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晚辈不知是否还能有下个机会了。如今此人只剩半口气，恐怕也就只能再出一剑，若是一剑晚辈都挡不住，那死……也应该！”

冯云的话让伯明月有些犹豫不定，正如他所说，一个破境的机会对修士而言实在太珍贵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等到，而如今这个机会摆在了冯云面前，一旦错过而将来又没等到第二个机会，那她伯明月岂不是亲手断了冯云的未来？

虽说以冯云的资质，得到第二个机会的可能性远比其他人大得多，但谁又能，谁又敢真正去赌呢？

见伯明月目现踌躇，于是冯云又继续说道：“此是冯云自己的决定，败不怨天，死不尤人！”说罢，他便转身看向了蔡同甫。

见冯云望来，蔡同甫顿时又笑了起来。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趁冯云背向他时出手将冯云斩杀，但想了想以他此刻的状态，出剑不一定能比伯明月等人出手快，成功的把握恐怕不到五成，而且一剑之后他可能再无力气剑解，于是只得黯然放弃。

“好在，这小子自己要找死。还想破境？本座先让你魂飞魄散！”

“一剑，你能一剑杀我，那我就当给你垫背了。如果你一剑杀不了我，那你也可以安心去死了。”冯云笑着淡淡朝蔡同甫说道。

闻言，场面不由得寂静下来，南宫佼儿更是满脸凝重，她有办法拦住冯云，只要她将真相说出来，以雪兰的身份一定能说服冯云罢手。但是，对冯云而言这或许真的是个好机会，若能成功步入造化，先不说找王季报仇，即便面对沙烨他也不再没有抵御之力。

犹豫、无奈，南宫佼儿眼中还隐藏了一丝深深的不甘，结果到了现在她还是只能看着那个人铤而走险，若是她再有用点，能够亲手将王季斩杀，或许那个人就……

“呵呵呵，不得不说，你是本座见过的小辈中最有手段，也最有胆色的一个。即便本座今日不死，他日让你成长起来，恐怕也是本座和飞罗剑山的大害。”

闻言，冯云笑容不变，旋即开口回道：“幸好，你今日死定了。”

此话一出，蔡同甫顿时面色一滞，刚升起的快意也顿时变作了怨恨，然后咬着牙说道：“是啊，多亏了你！”说话间，他身周的死气也仿佛被其恨意所感染逐渐变得翻腾起来，让他整个人如同一只黑暗中的伥鬼要将冯云拽入无尽深渊。

“不客气。”

冯云视若无睹，反而笑着回了一句，随即才取出黑瞳朝蔡同甫最后说道：“说了那么多，恐怕你我都等不及了，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先前一直都是传音的蔡同甫终于张开大嘴放声酣笑了起来，笑声先是喑哑，随即逐渐变得豪迈，到最后甚至隐隐有些刺耳。那笑声欣悦中，带着几分解脱的快意，同时还有一股浓重的凄凉，听得人不寒而栗。

“铮——”

蔡同甫缓缓拔出手中宝剑，随即扔掉了剑鞘，因为此剑再无回鞘的机会了，就如他今日再无回去的时候一样。

就看蔡同甫举起宝剑，剑尖正对冯云，其身上的死气随着他的剑意一同迅速沸腾起来，不过须臾时间，整片天空都仿佛沉了千丈，压在众人头顶让人们几近喘不过气。寒芒不断在蔡同甫身上刺破死气缠绕吞吐而出，如今的他已经没法细致地掌控一切，所以唯有倾力于一剑！

被宝剑所指的冯云当即便汗毛倒竖，仿佛那剑尖已然刺到了他的背后，于是不由得心中一沉，不用说，蔡同甫这一剑必然会倾尽全力，为的便是彻底地杀死他！

这才是真正的死！这才是真正来自死亡的逼迫！这一刻，蔡同甫在冯云眼里已经不是一只复仇的恶鬼，而是真正的死亡！

“呼！”冯云用双手紧握黑瞳，双腿如开弓般分立前后，他老朽的身躯中心脏犹如擂鼓般剧烈跳动，让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粗重起来。片刻之后，与蔡同甫相似的寒芒在他身上出现，同时散发出气息的还有黑瞳。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黑瞳龙灵自行钻出刀身，带着一身死灭之气将冯云整个人围绕在中，同时对着蔡同甫发出低沉啸声！冯云无畏，黑瞳自然也毫无惧意，蔡同甫虽然可怕，但还远不能和天威相比。

蔡同甫的剑冯云前日才领教过，在此人的剑锋之下，不管是暴烈的雷霆，还是至寒的阴死之气，几乎他所会的任何法术都不足为坚，更别说如今此人已是舍身要与他同归于尽，所以他唯一能有所倚仗的只有自己的刀意，和手中的黑瞳！

只有在意念的顽强和手中法宝上，冯云敢说自己不会输给现在的蔡同甫。只要他的刀意不折，那黑瞳就绝不会败在蔡同甫的剑下！

“和我一起死吧！”

随着一声阴沉的低吼，蔡同甫顿时举剑杀出，他所有的剑意此刻都聚集在了宝剑之上。在他出剑的瞬间，天地间立刻被凄厉的剑鸣与狂风的咆哮所充斥，无数观战之人只觉眼前一道寒芒如同初日破晓般喷薄而出，顷刻便夺走了他们所有的视野！

只有一众大修们还能保持着视线，就看蔡同甫整个人如同一道奇特的流星，寒光开路的同时却拖着一条漆黑的弧尾，旋即划破长空撞向老迈且脆弱的冯云。

这一剑并不惊天动地，也没那冲霄破云的声威，一切的一切都包含在了那算不得清脆的剑鸣声中，而其剑光之中包裹着的却是蔡同甫的所有，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杀意！

刹那间，只有冯云能够感受到这一切，能够感受到蔡同甫所有的愤恨、不甘、怨念，这些东西被杀意包裹排山倒海而来，誓要将他碾碎，但他亦是不屈。所以他动了，他举刀杀出，这一击他并不打算被动防守，他要以攻代守，这是他的选择，他要用自己的刀开出自己造化境的前路！

这一刀是他复仇的开始！

刹那间，只有冯云能够感受到这一切，能够感受到蔡同甫所有的愤恨、不甘、怨念，这些东西被杀意包裹排山倒海而来，誓要将他碾碎，但他亦是不屈。所以他动了，他举刀杀出，这一击他并不打算被动防守，他要以攻代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