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花妖原配（一）

小兰蔫蔫地站在原地，双眼中满是对山下生活的渴望。

蔷薇有些不忍：“海棠，有我留在山里，小兰就跟你一起去吧。”

荣诗华摇头：“蔷薇，我闭关这些日子才是真地想通了。小兰她们几个修为低，现阶段还是留在山上修炼更稳妥。反而是你，应该跟我下山去看看。”

蔷薇不乐意地道：“我在山上清修有什么不好？”

“咱们就能在山上躲一辈子？”荣诗华严肃地看着蔷薇，“人类不是洪水猛兽，也有好人坏人。咱们一直在山上呆着，怎么区分好人坏人都不会，万一将来不得不跟人类打交道，岂不是太被动？”

蔷薇咬着唇，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可是蔷薇一抬眼，就看到其他姐妹们羡慕嫉妒的目光。蔷薇瞪着众人：“要不是你们修为不够，海棠姐姐也不会强迫我去人类的世界。”

小兰丧气地道：“我倒是希望海棠姐姐强迫我来着，可是海棠姐姐看不上我。”

蔷薇气结：“等你修为到了，你就是不想下山，海棠姐姐也会带你下山。”

荣诗华说是要带蔷薇下山，可山上的安全还是要顾忌的。不然被人端了老窝，原主怕是可能被气得活过来。

山间最好的防护莫过于布阵。正好上一个世界，荣诗华和几个老前辈学了不少布阵的技巧，原来在荣氏囫囵记下来的各种书籍，也有些能灵活应用。

能孕育出好几个精怪的山川，多少能寻出几件灵物来。荣诗华就借用那几件灵物，将几妖居住的地方暂时保护起来。

期间蔷薇一直在荣诗华身边跟前跟后，帮荣诗华找东西，帮荣诗华试阵。

在不用出八分本事都破不了阵之后，蔷薇终于示弱：“那些人类手中，确实有不少值得咱们学习的本事。”

荣诗华轻笑：“等你真正见过，便不会觉得我在强迫你。”

这山上的花妖还是见识太少，才会被读书人的几句酸话哄骗。

蔷薇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听从荣诗华安排。

荣诗华自然不会和原主一样，仗着一身妖法在姐妹中无敌，就到处横冲直撞。

身上的粉衣变成寻常的青布长衫，点缀着细碎海棠花瓣的发髻早被舍弃，只用一根雕着海棠花纹的木簪束发。

旁边的蔷薇打扮得和荣诗华没什么差别，只是多背了一个药箱。

荣诗华上一世后来考了医科，这一世仗着海棠对植物药性的了解，倒是能看一些简单的病症。两人一路行医，一路到了最近的城池，蔷薇之前坚定的心不禁跟着松动。

这些普通人类，似乎也没那么可恶？反而会在病症好转时给她们姐妹二人送上厚礼。

蔷薇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要放松警惕。

等两人进了集香城，蔷薇下意识地四处打量，眼里是遮不住的好奇。

荣诗华纵容地道：“之前我在城里买了一套小房子，咱们先过去安顿，晚上夜市才热闹呢。”

蔷薇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好。

荣诗华拍了拍脑袋，那套房子的来历好像有些问题，位置也不是很好，就在姓钱的书生附近。

原主当初因为书生的几句酸诗下山，还是第一次下山，想得哪有那么周全？能想到用山里的药材换钱买房子，而不是随随便便幻化一点，已经算是不错。哪里还能想到户籍的事情？

所以，荣诗华现在虽然是有房一族，可是那买房的信息绝对经不起细查。幸好，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荣诗华带着蔷薇到了城南的一处幽静小院。院子不大，要是丘仪山上的姐妹们一起过来，怕是就得挤挤了。

如今只来了蔷薇一个，倒还算宽敞。

蔷薇看着院中错落的花草，心中的忐忑这才放下。

在接过荣诗华递过来的茶水时，蔷薇忍不住道：“海棠姐，人类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可怕？”

荣诗华笑着在蔷薇面前坐下：“你才出来多久？多看看，别轻易下定论。”

蔷薇抿唇，从丘仪山到集香城，她们俩可走了小半月，路上接触的人也不少。

姐妹两正说着话，大门的门环被扣响。

蔷薇顿时警惕地看着门口，之前在丘仪山，每次有外人来，她们都少不了一场恶战。

荣诗华伸出手，安抚地握了握蔷薇紧握成拳的双手：“应该是邻居周秀才家的娘子。”

蔷薇抿唇：“要不是你不让用神识，哪用猜的？”

荣诗华板着脸看着蔷薇：“我们入了红尘，就要按照人类的规矩来。不然，还不如在丘仪山上苦修。”

蔷薇顿时闭嘴不言。

荣诗华笑了笑，起身几步到大门前，打开院门。

“刚刚看见有人过来，我就想是不是你回来了。”秀才娘子笑着打量荣诗华，“怎么，你和钱书生的事情你家里同意吗？”

秀才娘子说着，探头看向里面，却只看见一个背影纤细的姑娘。秀才娘子皱眉。这婚姻大事，怎么家中长辈也不来过问？

荣诗华知道秀才娘子是什么意思。

那个钱书生，就是让她和整个丘仪山的妖们差点万劫不复的人。荣诗华自然不会再和那样一个人走到一起。

荣诗华失望地垂眸：“可是我是师父大弟子，日后是会带着师弟师妹四处行医。”

秀才娘子看见荣诗华眼里流露出的不舍遗憾，不禁脱口道：“不是还有你师父？钱书生要不是因为守孝耽搁了，早就进京考进士了，这等前途，岂不比行医强？”

荣诗华垂着头，只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浓烈不舍，还是落入秀才娘子眼中。

秀才娘子叹了口气：“你那什么师父，怎么为了其他徒弟，就得舍弃你的前程？不说别的，哪个读书人愿意娶一个女郎中？”

荣诗华苦笑：“师父遗命，不敢不从。”

秀才娘子摇摇头，看了一眼里面的蔷薇：“我和钱书生那边说一声，你先安顿你师妹吧。”

“改天我带师妹给周嫂子赔罪。”荣诗华柔柔地道。

秀才娘子叹气离开，之前都快成了的事，怎么就生出变故了？

荣诗华目送秀才娘子走远，这才又回到小凉亭，在蔷薇对面坐下。

蔷薇了然地道：“你当初下山，就是为了那个姓钱的书生？”

荣诗华理所当然地道：“丘仪山不是能随意进出之地。钱公子能进入，还专程替我作了一首诗，就是和我有缘。以我如今的修为看，钱公子岂不就是我的贵人？”

蔷薇轻哼一声：“那你岂不是要报恩？以身相许？”

荣诗华正色看着蔷薇：“蔷薇，你这就想错了。报恩的方式千千万，以身相许是最不可取的。”

荣诗华见蔷薇愣住，当即道：“人家要是不喜欢你，你还要人强娶不成？”

蔷薇顿时被噎住，半天才梗着脖子反驳：“我们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才华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谁会不喜欢？”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说，有的人并不在乎相貌才华。”荣诗华叹息，“他帮我，日后我帮他也就成了。大不了他帮我一次，我帮他十次百次。”

蔷薇想了想，好像确实比搭上自己更划算些。人类讲究子嗣传承，可是孕育子女对妖族来说，是极为损耗精气神的事。倒还真不如用其他办法报恩。

蔷薇默默把这个办法记在心里。以后她得多观察观察，人类都喜欢什么东西，各色各样的都准备些，万一将来受了谁的恩惠，很快就能报恩。

荣诗华还不知道自己把蔷薇带沟里去了，还在认真想着怎么报“恩”。

钱修良不是个好人，她不要也不能随便把这个人推给其他好姑娘。

可是不娶个有银钱傍身的姑娘，将来去考会试殿试，钱修良又哪来的盘缠？

荣诗华正想着，门又被敲响。

蔷薇皱眉：“这城里也太喧哗了。”

荣诗华安抚：“若能在喧嚣中依然能静心，正是我辈修行人的目标。”

荣诗华说完，就走向大门。之前那位秀才娘子离开后，想必就去找钱修良了吧。那么，现在门外的会是钱修良吗？

荣诗华想着浅笑着将大门打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高瘦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衫，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荣诗华脑海中顿时出现一个名字，钱修良。

“钱公子怎么来了？”荣诗华将滑下来几缕碎发别在耳后，小声地问门外的人。

钱修良十分有礼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唐突的意思。

“刚刚听周嫂子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钱修良开口，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迟疑，“听周嫂子说，你日后打算行医？”

荣诗华点点头：“师父已经没了，我作为大师姐必须为师弟师妹们撑腰。”

“那你也太辛苦了。”钱修良脱口而出，“我倒是有一办法，可以让你不那么辛苦。”

荣诗华抬眸，期待地看着钱修良。只是那抹期待的亮光只有一瞬而已，很快就变成黯然。

“行医哪有不辛苦的。”荣诗华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钱公子就不要骗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