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花妖原配（四）

姓李的姑娘羞涩地低下头：“阿良哥近来可好？”

钱修良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一切都好。”

“胡说！”李翠翠急红了脸，“那个姓邱的做了什么我都知道，阿良哥你还护着她！”

“李姑娘！”钱修良提高声音，见李翠翠眼眶泛红，轻叹一声：“海棠也是不想拖累我。”

李翠翠眼前一亮：“算她识相！一个女郎中……”

李翠翠还想继续，可是看钱修良的脸色不好，只能闭嘴。

“阿良哥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李翠翠不甘不愿地道。

钱修良温和一笑：“这才是好姑娘该做的。”

钱修良说着，看了一眼店里，轻声道：“李奶奶还病着，翠翠你回去照顾李奶奶吧。”

李翠翠眼珠子一转，点头走了回去。

只是回去之后的李翠翠想到邱海棠明明那么扫钱修良的面子，心里还是很不甘心，只能忿忿地想着应该怎么给邱海棠一个教训。

而正在给新病人看病的荣诗华丝毫不知，短短的时间里又有一顶帽子扣在了自己脑门上。

荣诗华正看着眼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梳着简单的双丫髻，粉色罗裙外面套了一个青色的半臂褙子，很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小姑娘见荣诗华一直不出声，小声道：“邱大夫，要是治不了也没关系，我回去给我娘说一声。”

荣诗华摇摇头：“之前没少受冻吧。”

小姑娘脸色一白，连忙道：“不关我爹娘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荣诗华想到之前带小姑娘进来的妇人，那妇人看小姑娘的眼神明显十分慈爱，不像是会让小姑娘受寒的模样。那么，这姑娘可能就是因为其他原因受的寒。

加上诊出来的其他症状，荣诗华心思一动，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利落地将小姑娘袖子捋上去，果然就见白嫩的胳膊上满是青青紫紫的淤痕，间或还有一些针眼大的伤口，显然是用针扎出来的。

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慌张地抽回手，低下头不敢看荣诗华。

荣诗华轻叹一声：“是你家主子？”

荣诗华话落，就看见小姑娘的眼泪一颗颗地落下。

半晌后，小姑娘平复好心情，才道：“我是严家四姑娘屋里的二等丫鬟秋月，当年家里也是出了事，不得不把我卖给别人家当丫鬟的。这些年家里情况渐渐好起来，娘也经常去看我，给我带些吃的。只是四姑娘身边的丫鬟哪有那么好当。也就我娘经常去看我，我的日子才好过些。”

秋月垂着头：“冬天结冰的时候用冷水洗衣服被褥、被罚跪在结了冰的地面，身体怎么会不寒。”

至于身上这些小伤，不过是些简单的皮外伤而已，都没有提起的必要。

荣诗华愕然地看着秋月，这么小的姑娘，就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折磨了吗？

“我之前听王婶子说，已经快把你的赎身银子攒够了。到时候回来调养几年，身体的隐疾也能去掉大半。”荣诗华柔声安慰。

秋月眼前一亮，很快又暗淡下来：“我二哥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呢。”

家里攒的那点银子，给二哥娶妻之后，也就不剩什么了。

“你的性命，自然比你哥的妻子重要。”荣诗华说着，垂眸在纸上快速书写。

“现在你还不是自由身，我就先给你开一副丸剂。每个月月事过了开始吃，每日一丸，连吃十五日。下个月月事身体会舒服些。”荣诗华写完，看向秋月，“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再买一盒药膏擦擦？”

秋月扯着袖子，小声问：“多少银子？”

荣诗华语气温和：“药膏一钱银子一盒，对积年旧疤也有效果。一盒至少能用两月。”

秋月垂眸，现在她是二等丫鬟，一个月月例银子有一两，买一盒药膏也不是不行。身上有几处旧伤如果现在开始养，等将来真的出了严府，娘也不会发现自己身上那些伤。

“麻烦邱大夫帮我开一盒药膏。”秋月说完，小声道，“我的伤，可以不告诉我娘吗？”

荣诗华抬眼看了一眼秋月，点头道：“可以。王婶子不问，我就不说。”

秋月神色顿时一松。

荣诗华开完药，将单子交给秋月：“去旁边找蔷薇给你拿药。”

秋月看了一眼不远处药柜前整理药材的女子，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好的，谢谢邱大夫。”

很快，蔷薇给秋月拿了药，秋月付了银子就离开。

听着外面秋月三言两语把王婶子哄走，荣诗华感觉不会再有客人，就起身和蔷薇一起收拾药材。

蔷薇活一松，嘴里就道：“刚刚那小姑娘是被她主子给欺负了？”

荣诗华点点头：“还好现在不算严重，养养还是能好的。”

蔷薇叹气：“我们妖和妖之前会互相欺压，没想到他们人和人之间也不太平。”

荣诗华轻笑：“你又知道了。”

蔷薇轻哼一声：“我长了眼睛的，会看。”

荣诗华失笑。虽然才进尘世没多久，蔷薇倒是长进不少。不会以为普通人就有多好欺负，也不会将普通人看得太过魔化。

希望以后蔷薇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

两人将药材收拾好，太阳已经西斜。

蔷薇看向荣诗华：“海棠姐，我们去逛逛夜市吧！”

荣诗华好笑地看了一眼蔷薇，犹记得当初在丘仪山的时候，蔷薇最是抗拒下山，也不想接触普通人。没想到如今真到了尘世，蔷薇倒是适应得不错。

蔷薇被荣诗华看得不好意思，鼓着脸一本正经道：“海棠姐姐说得对，害怕人是没有用的，我们只有深入人群，了解人，才能解决心中的恐惧与抗拒，以后也不用偏居一隅。”

“好，你说得对，我们出去走走。”荣诗华说着，看了一眼药柜，拉着海棠一起出门。

夜市离两人住的地方不远，出了巷子就是。

只是不巧，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两人看见了一个黄衣的小姑娘。

蔷薇皱了皱眉，嘀咕道：“怎么碰到她了。”

荣诗华知道蔷薇为什么不高兴。李家这个小姑娘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每次碰到自己，李家小姑娘都要甩脸子。

蔷薇看到几次，当即决定讨厌李家姑娘。

荣诗华隐隐猜到李翠翠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只是不怎么好和蔷薇说。

只是今日，李翠翠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更不善了些。

别人不喜欢自己，荣诗华没有把自己的脸送上去给别人踩的意思，这会儿也就只装没看见，和蔷薇一道往前走。

李翠翠见邱海棠明明看见了自己，却还跟没看见似的，顿时一阵火起。

“邱海棠！”李翠翠怒声道。

荣诗华转头，不解地看向李翠翠。

李翠翠提着裙摆，快步跑到荣诗华面前，想到之前钱修良的神情，抿着唇，尽量平和地道：“阿良哥那么喜欢你，你怎么那么狠心？”

荣诗华一脸问号，合着在李翠翠这里，她的阿良哥喜欢谁，还就是谁的幸运了不成？

荣诗华轻笑中带了几分无奈，淡淡道：“我现在除了养活自己，还要养活数十个师弟师妹。”

荣诗华的笑中带了几分苦涩：“我知道钱公子不会在意，可是我怎么能用我的事拖累钱公子？”

李翠翠闻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合着邱海棠不理阿良哥，还是为了阿良哥好吗？那她岂不是错怪邱海棠了？既然邱海棠是真的不适合阿良哥，那她是不是有机会？

荣诗华见李翠翠被自己唬住，哀哀切切地道：“我希望钱公子能娶一佳妇，现在能照顾他，将来也能在仕途上对他有所帮助。至于我，只要看着他就行了。”

蔷薇听得一头雾水，甚至身为花妖的她隐隐感觉自己身上好像长了鸡皮疙瘩。

蔷薇就在一边看着，海棠几句话说完，李家那个小丫头一脸恍惚地走远了。

等两人到了夜市，蔷薇半晌才道：“海棠，我们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养。”

荣诗华理所当然地道：“当然啊，你们都不用吃饭的。”

荣诗华想想，养花妖还真的挺省事，只需要晒晒阳光洒点水，就能长大。只是长大后需要费点心教导为人处世，免得这些小妖出门就被人给拐了去。

“那你为什么要给李姑娘那么说？”蔷薇秀气的柳叶眉拧成一团，“海棠你这是在骗李姑娘吧？”

荣诗华一回头，就看见旁边蔷薇一脸的不认同。

荣诗华失笑：“如果我告诉她，我是看不上钱书生，才拒绝钱书生的就行吗？”

蔷薇连忙摇头。

蔷薇就算是不怎么懂人事的花妖，也看出李翠翠对钱修良不一样。要是海棠真说实话，还不知道那个李翠翠会怎么生气呢。

“还是骗她吧。”蔷薇有些郁闷地道。

荣诗华微微垂眸，李家并不重男轻女，养得李翠翠有些天真有些傻。李翠翠会鼓起勇气来找自己替钱修良叫屈，怕是之前发生了什么吧。

不知道钱修良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