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花妖原配（六）

“你们师姐妹两人都是姑娘，即便力气大些，也是姑娘家。打水这种粗活，我顺便就帮你们做了。”

温和的声音传进荣诗华耳中，却气得荣诗华心梗。

不谙世事的花妖不懂人情世故，他一个读书人难道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子有多么不公平吗？

他一个大男人来这里给两个小姑娘做家务，明事理一点的会说邱家只有两个姑娘，日子确实难过了些，有个男人帮衬也是件好事。可要是被不明事理的人看着，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荣诗华冷笑地想着，怕是还会觉得是她们师姐妹两人勾得男人上门给自家干活。

荣诗华推开门，垂眸看着院中的花木：“钱公子，我家中只有我师姐妹二人，钱公子这般上门，旁人看了会怎么说？”

钱修良脚下踉跄，不敢置信地看着荣诗华：“海棠，我不是有心的。再者，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在意这些。”

荣诗华抬眼看向钱修良：“钱公子，我和师妹之前在山中学艺，对于俗事所知甚少。就这些日子听诸位大娘大婶的话来看，我也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钱公子上门来找我们师姐妹二人，怀的什么心思？我这辈子只打算做个女郎中，也就不在意了。可是我师妹年纪还小，她的名声若是坏了，我这辈子都会心里不安。”

蔷薇忍不住后退几步，离钱修良更远了些。之前就听说，这些男人接触不得，蔷薇还不知道缘由。

如今听说的事情多了，就是白纸也染上斑驳的色彩。名声什么的，作为花妖的蔷薇不怎么在乎，可是自己不在乎也不代表别人就可以随意坏自己的名声。

钱修良见两个女子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

“海棠，是我的错。”钱修良连忙道，“是我不该一时激动，忘了男女之别。日后、日后我会小心谨慎，定不让人发觉不对的地方。”

钱修良这话一出，不止荣诗华心中怒火升腾，就连刚出山没多久的蔷薇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对荣诗华失望的目光和蔷薇怀疑戒备的神色，钱修良几乎是放下水桶后就落荒而逃。

就这样，钱修良依然听到蔷薇的疑问传入他的耳中。

“师姐，钱书生也太狠了些吧？我们做错了什么？他要那么害咱们？”

钱修良的脚步声从两个花妖的听觉中消失，荣诗华看了一眼院中装满水的两只木桶，轻笑道：“害人哪需要什么理由？”

蔷薇懵懂地哦了一声，目光无意中落在院中的水桶上，轻笑道：“海棠，那书生挑这么两桶水就累得不行，可真没用！”

荣诗华摇摇头：“以后记得叫师姐。”

蔷薇气哼哼地道：“咱们哪来的师父？再说，明明是我比你早开始化形。”

“这也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荣诗华无奈，“当初你不是为了抢先我一步化为人形，这才勉强提前开始化形的吗？只是修为不到，生生拖长了渡化形劫的时间。”

蔷薇低头不语。明明都是一起开的灵智，可是后来海棠的修为一直压着她，她不努力修炼压回来，又能怎么办？

“好了，以后有机会，让你当姐姐。”荣诗华宠溺地道，“咱们还是在院子里打口井吧。免得总有听不懂人话的人凑上来。”

蔷薇点点头，反正现在海棠不是会乱来的人，打井就打井，到时候她想沐浴也不用大老远地取水。

钱修良在荣诗华两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回家看书都没怎么看进去。

不多时有之前的同窗来请，钱修良换了一身衣服就跟着出去了。

集香城的书院，在附近小有名声，左近稍有家资的人，哪怕砸锅卖铁，都会供着考进书院的孩子上学。就算将来不能高中，认识几个出身显赫的同窗也是一条出路。

作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钱修良自然也认识不少出身不错的同窗。只是不到万不得已，钱修良是不会开口向这些同窗借科举的盘缠的。

一身青衫的钱修良出现在曲水流觞，顿时就有一个锦衣公子上前：“兴梁，我们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

钱修良温和一笑：“五公子相邀，兴梁怎能不来。”

锦衣公子顿时畅快大笑。等笑完，锦衣公子拍了拍钱修良的肩膀：“今日你快作几首好诗，回头我也好和我家四妹妹交差。”

钱修良心思一动，很快又黯然地垂眸：“承蒙四姑娘垂爱，只是些鄙薄词句，莫污了四姑娘的眼。”

“跟我们谦虚什么？”严五郎压低声音，“要不是你突然对一个叫海棠的姑娘上了心，我那妹妹都快要与你成亲。”

“五公子莫说笑了，我家贫寒，怎能让四姑娘下嫁吃苦？”钱修良连连拒绝。

严五郎叹息。这钱郎君什么都好，就是家中太过贫寒了些。妹妹严四娘虽然是庶女，却是父亲最宠爱的庶女。父亲怎么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穷书生？

严五郎想通，不再多纠缠，拉着钱修良在蜿蜒的河边坐下：“做不成亲人，我们也还是同窗，咱们看看今日能喝几杯酒。”

钱修良浑身一松，也笑道：“我怕是喝不了几盏。”

“那到时候我喝酒，兴梁你作诗，也算咱们同窗佳话。”严五郎笑眯眯地道。

钱修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钱修良这边正在饮酒作乐的时候，荣诗华趁着不忙，和附近的人打听有没有会打水井的匠人。

荣诗华连问了几家，都没问出合适的人选，差点就要自己用术法在院子里打井了。只是用术法钻井简单，将来怎么给人解释才让人为难。

就在蔷薇快要捋袖子自己上的时候，有位大娘提起了东城门外的碧峰山好像有人会打井。

荣诗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管那人打井的水平是好是坏，关键是找到这么个人来。要是到时候不合心意，自己和蔷薇还能用术法稍做调整。

碧峰山说是在东城外，出了东城走路到碧峰山得花一两个时辰。

蔷薇赶着简陋的青篷驴车，慢悠悠地往碧峰山去。

荣诗华神识一扫，就看见蔷薇正和新买不久的毛驴“和睦”相处。而据说在前主人面前脾气不怎么好的毛驴，这会儿却十分温顺地拉着车前行，显然是有些怕坐在车辕上的蔷薇。

蔷薇撇撇嘴，对车里的荣诗华道：“之前听说赶车挺难学的，可是我怎么觉得挺简单？”

荣诗华有些无奈：“蔷薇，你想想你的身份？你多大力气，旁人多大力气？”

蔷薇看了一眼被自己和海棠吓得快要晕过去的毛驴，收敛起身上的气息，闷闷地道：“好吧，那我注意一点。”

万一这只毛驴半路上被吓晕了，她和师姐该怎么办？扛着车和毛驴回去吗？

一路悠悠闲闲地到了碧峰山下，小毛驴不等主人吩咐，就乖乖地停在一边。蔷薇跳下车，下意识看向山里。

“师姐，我们之前是不是没有来过碧峰山？”蔷薇转头问还在车里的师姐。

荣诗华虽有海棠大半能力，却算不上是真正的花妖，对于植物的敏锐如今还比不上蔷薇。如今听蔷薇说起，下意识用神识抚过碧峰山。碧峰山上的情形渐渐在荣诗华识海中清晰。

荣诗华皱了皱眉，这山里有一片区域的情形十分模糊，似乎被人用阵法挡住。

荣诗华现在还不想对上和尚道士，也就没有强行用神识看清。

“这边山里有不少草药，回头得空倒是可以过来看看。”荣诗华笑着回蔷薇。

蔷薇看了一眼山里，心里盘算着能采到多少药，这些药又能从海棠那里赚多少钱。

荣诗华看蔷薇垂涎地看着山里，有些无奈地道：“咱们今天还有正事。”

蔷薇不甘不愿地应了声好。

找打井的人不算难，只找附近的老人问了问，就问到了附近的匠人。如今肯花钱新打井的人并不多，荣诗华很顺利地定好了匠人上门的日期。

蔷薇如今虽然勉强能和普通人说上几句话，还经常去夜市买些小玩意，最爱的，却依然是成片的林木。

说完正事，天色也还早。荣诗华见蔷薇一脸向往地看着山上的方向，想了想道：“咱们上山去转转？”

蔷薇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喜色，当即就要答应。只是见荣诗华一脸了然，蔷薇抿着唇道：“咱们还是回城吧，医馆还开着呢。”

荣诗华浅笑：“出城的时候就和左近邻居说了今日外出，真有急症自然会去旁的医馆。”

再者，最近找上门的病人都是妇人，怕是觉得她医术好的也没几个。

“既然没事，我们就去山上看看吧。”蔷薇唇角微微上翘，跃跃欲试地就想往山上去。

两人托山脚的村民照顾毛驴，就准备进山。

村民看了看两个姑娘给的碎银，好心地提醒：“两位姑娘进山可别往深山里走。山里最近不太平。”

荣诗华想到被阵法遮住的那一片，不禁问：“山里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