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花妖原配（十二）

作为植物系的妖，蔷薇是很不喜欢接触火的。熬药也就算了，远远地看着，时不时加点柴火就行。可熬药膏一会儿大火、一会儿小火，锅里还得不停搅拌，这不是为难她这朵花吗？

荣诗华轻叹：“人之所以能占据九州最富饶的土地，将咱们这些精怪赶到深山里去，不就是因为人能忍、能克服本能的恐惧吗？我们如今已经成功化形，体内妖力足以应付普通凡火，不是吗？”

蔷薇咬着牙点头：“海棠你说得对，区区凡火而已，我蔷薇难道还能怕了不成？”

荣诗华唇边顿时浮起一抹笑意，将之前就整理好的详细药膏制作过程交给蔷薇。

蔷薇颤抖着接过，看见纸上密密麻麻地关于控制火候的方法，瞳孔一阵猛缩。

另外一边，秋月和钱修良说过话，委婉地表达了自家姑娘对他的情深不悔，脚步轻快地回到了严府。

相熟的丫鬟见秋月行动无碍，顿时笑着上前：“之前你说那位女大夫厉害的时候，我还当你是吹嘘呢。想着咱们女子看女大夫总比看男大夫自在，这才没拦着你。没想到那位女大夫是真的有些本事。”

秋月轻轻一笑：“邱大夫不仅医术好，性子也是极好。”

想到迷糊中睁开眼看见的那双关切的眼，秋月脸上隐隐带上几分笑。

丫鬟见到秋月唇边的笑，无奈摇头：“今天你耽搁了一上午，下午上差可要小心些。”

秋月凛然点头。这几天的四姑娘和炮仗也没什么差别了，她不小心些，身上刚刚上的药可就白费了。

“不过有夫人的话，四姑娘也不敢真将咱们给罚死了。好歹能留住一条贱命。”丫鬟自嘲地笑笑。

秋月心中也忍不住浮起一丝无力之感。她和冬雪能有如今这般亲近的关系，不过是同命相怜罢了。

两个丫鬟草草吃了些点心，就将院子清理一番，什么落叶尘土，都寻人过来及时清理。

午歇后的严四娘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身影，猛地挑眉，看向其中一个：“今儿早上怎么没见秋月？”

被盯上的秋月浑身一僵，被身旁的冬雪推了一把，才回过神。

秋月怯怯低头：“姑娘今日早膳用得少了些，奴婢想着回家问问有没有什么偏方能让姑娘多吃一点东西。可家中粗鄙，没什么好东西。万幸回来的时候遇到钱公子，听钱公子说，不思饮食，许是和心情不好有些干系。姑娘若是能出去散散心，说不得就好了。”

严四姑娘摆弄手指的动作微顿，抬眸诧异地看向秋月：“那位钱公子可是我家五哥的同窗？”

秋月好似疑惑地想了想，眼前一亮：“奴婢就说怎么看钱公子十分眼熟，原来是五公子先前带回家的客人！”

严四姑娘心情略好了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秋月一番，心中有了些计较：“还跪着做什么？我就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主子？”

秋月连忙起身：“是奴婢误会了姑娘的意思。”

严四姑娘看了一眼手边小几上的茶壶，伸手轻碰，皱眉道：“凉了。”

伺候茶水的丫鬟脸色一变，连忙道：“奴婢这就去换一壶新的来。”

严四微微满意地颔首。那丫鬟端着茶壶，逃也似地离开。

严四这才慢悠悠地对秋月道：“之前怎么不见你提和钱公子是邻居？”

秋月连忙解释：“奴婢在家时，日日家里的活都做不完，哪有时间出门和别的孩子玩闹？这时候想想，那时就是奴婢闲着，怕是也没什么碰到钱公子的机会。”

“那是自然，钱公子每日得念书，哪有时间和旁人玩闹？”严四的语气中带上几分愉悦，显然是被秋月的话讨好到了。

秋月也凑热闹般地说了些钱修良的传闻，见严四姑娘的神色越来越温和，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

魏家虽是富裕人家，却只是富而已。魏家那位记名的嫡子不是读书的料，将来成不了官身，在姑娘眼中怕是比不上那位钱公子的。

之前姑娘会那么生气，怕是更多的是因为她被拒了亲事，恼羞成怒？

秋月垂眸，不要钱似的说着钱修良的好话，半点不提钱修良身上可能有的不妥之处。

严四姑娘听得高兴，还会点上几句。只是听秋月说多了，严四微微皱眉看向秋月：“钱公子那么好，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秋月浑身一凛，脱口道：“钱公子处处都好，就是惦记着钱公子的人似乎多了些？”

心里念着的人被别人惦记，让严四姑娘唇角微微上扬。她严四看中的人，能不好吗？只是东西越好，惦记的人越多罢了。

秋月渡过一劫，还在严四面前留下几分印象，日子也跟着好过起来。

荣诗华看着眼前花钱越来越大方的小丫头，唇角轻轻上扬。

秋月见荣诗华不忙，笑着搭话：“邱大夫这边的药膏好，府中许多小姐妹都托我买呢。”

“你们觉得有用就好。”荣诗华轻笑。

秋月压低声音，轻声问荣诗华：“那邱大夫这边，有没有那种吃了能让人浑身酥软的药？”

荣诗华神色一肃：“秋月姑娘，医馆只卖救人的药。”

秋月脸色白了白，连连点头。

荣诗华见秋月已经记住，神色这才稍稍缓和。害人的东西是绝对不能从她这里流出去的。本就是异类，要是被人发现她们害人，将来被道士找上门都说不清。

秋月想了想，又问：“那您这里有没有防伤寒的药丸？”

有了蔷薇帮忙之后，药店倒是新出了不少药丸，只是每一种也不多就是了。

荣诗华只当秋月是想买些药丸回去备着，又推荐了一些其他可能用到的药丸，秋月全买下了，拧着大包小包离开。

蔷薇看着秋月走远，才带着几分疑惑看向荣诗华：“师姐，最近似乎很少看到钱公子？”

荣诗华点点头，心里过了一遍账目，笑着对蔷薇道：“正好天气冷了，咱们去城外施驱寒汤吧？”

蔷薇一听这话就知道，眼前的人又没将自己的话往心里去。

“成成成，怪不得之前上门企图给师姐做媒的妇人现在半个字不提婚事。”蔷薇嘟囔，“这刚刚进账的银子，转手就被您给花出去了。败家子都没您能败！”

“蔷薇要是不愿意，这些钱都留着咱们自己花如何？”荣诗华好笑地看着蔷薇。

生活不易，蔷薇叹气。她和海棠一个比一个能花钱，怪不得周围的大娘大婶一个比一个喜欢她姐俩，却没一个愿意她们姐俩做儿媳的。

虽然蔷薇并没想嫁人，可常被人用嫌弃的眼神看，也不是什么好体验就是了。

荣诗华明白蔷薇的感受，可身在人世间，不酸甜苦辣咸全经历一次，和一直在丘仪山有什么区别？

两只丘仪山出来的花妖默契地准备着施驱寒汤的事宜，只等药材收集齐整，就去大户人家施粥的那片地方搭个棚子施驱寒汤。

等姐妹两人准备好，开始施药的时候，集香城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严家姑娘出门游玩，不小心掉进城外的九乡河里，幸得一路过的书生相救，这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蔷薇听见汤棚子里的人说这闲话的时候，手一抖，满勺的驱寒汤撒在地上。

蔷薇连忙跟等着汤的干瘪妇人说了声抱歉，重新给妇人的碗里添上驱寒汤。

妇人连忙道谢，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离开。这对姐妹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大夫，驱寒汤的效果比她们去药店买的伤寒药还好。

好不容易将今日份的驱寒汤施完，消息已经变成书生找了官媒，准备上门提亲。

蔷薇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看向依旧镇定的荣诗华：“师姐，你就真的不生气吗？钱公子之前明明对你有意。”

“这有什么好气的？”荣诗华点着蔷薇的脑门，“我倒是觉得，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蔷薇在红尘久了，脑子比之前在丘仪山灵活多了。以蔷薇最近的观察看，那位钱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严家四姑娘也算得上是一个恶人，两人凑一起，好像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听师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他俩成婚后的日子。”蔷薇喃喃。

别说蔷薇，荣诗华都有那么几分迫切。

然而，荣诗华还没看到想看的笑话，自己先被恶心到了。

“海棠！”见荣诗华快步想要离开，钱修良大喊一声。

荣诗华忍住心底涌起的恶心，眉间带愁地看向钱修良：“钱公子如今佳期已定，新娘更是严家的姑娘，又来找我做甚？”

钱修良心中不安，本能地来找荣诗华，听见温婉姑娘含嗔带怨的一句话，心中稍安：“与严姑娘的婚事是个意外。当时附近没什么人，我若不救她，她在那冰水里泡着，怕是少不得一死。涉及一条人命，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荣诗华心中暗叹，这位严四姑娘对别人能下狠手，对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荣诗华想着，微一抬眼，就对上钱修良期待的目光。荣诗华转头避开，用自己都嫌弃的矫揉做作的声音道：“严家势大，海棠知道公子不得已。只是日后还望公子日后和四姑娘百年好合。海棠也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