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花妖原配（十五）

青萝转头，看见一个眼生的书生，眼中顿时生出几分警惕，转身挽住离自己最近的蔷薇。

蔷薇被青萝一拉，下了一跳，回神一看，就看见新进的秀才公正看向青萝。

蔷薇皱了皱眉：“钱公子可是有事？”

钱修良微微抿唇，对眼前两个姑娘的戒备有些不满。

“先前听闻两位姑娘暂时离开集香城，现在看来几位是去接同门师妹了？”钱修良温和地道。

“是与不是，与钱公子何干？”蔷薇说着，转头叮嘱青萝，“日后小心着些，之前咱们在师门，规矩少，这外面呀，处处是规矩。尤其是男女有别，可别被人哄了，最后毁了自己的名节。”

青萝双眼迷茫，一看就是那等不谙世事的模样，让钱修良不禁想到初见时的海棠。

一张脸秀丽雅致，浑身上下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纯粹，让人只想好好护着，不让她沾染尘世。

只是眼前的青萝相貌略差了些，清秀有余，精致不足，倒是缺了些味道。

这边三人纠缠的时候，不远处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生生将刚买好的面人捏碎，一对大红喜袍的面人碎成几块，落在地上，被没察觉的路人踩到，更散碎了。

跟在妇人身边的丫鬟看见地上的惨状，心一紧，连忙让做面人的摊主再做一对。

等会儿自家夫人要是发现想要的东西没了，可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蔷薇好不容易打发了钱修良，拉着青萝挤到荣诗华身边，闷闷地道：“师姐，刚刚可气死我了。”

荣诗华将一块饴糖塞进蔷薇嘴里，轻笑道：“吃块糖，就不气了啊。”

荣诗华说着，又给青萝嘴里塞了一块。

青萝只觉得嘴里甜滋滋的，连带着心里的恐惧都因为那一阵甜蜜而散去。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蔷薇吃了一块糖之后，心情好了些，干脆将钱修良放在一边。

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逛街的兴致，何苦呢？

蔷薇想通之后，拉着青萝，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给青萝讲了个遍。荣诗华看了一眼捏面人的小摊子，跟在蔷薇和青萝的后面，时不时补充几句。

荣诗华想得很清楚，对海棠下手的那个道士姓钱，对钱修良也是真的好，那这两个人之间有没有她所不知道的关系？

怕是有的吧。那么在钱修良缺钱的时候，这个人有没有可能给钱修良银钱？当然可能。这么一推测，集香城怕是不能久留了。

之前荣诗华还在想该用什么样的理由离开集香城才算合理，现在荣诗华总算有了一点主意。

要是严四娘发现她的夫君还对别的女人念念不忘，会怎么做？

喧嚣的夜市渐渐清冷，三个各分秋色的姑娘相携着穿过小巷，回到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

蔷薇见青萝在整理今日收获，就拉着荣诗华抱怨：“钱秀才那是什么意思？明明都没什么关系了，还来关心我和青萝干什么？嫌弃咱们之前的关系还不够僵吗？”

荣诗华轻叹：“这丘仪山外的男人，一个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得这天下的女人都围着他一个转。”

蔷薇连连点头。可不是吗？之前的大娘就常说，这庄稼汉手里有钱了，都想再添个人伺候。何况钱秀才还是个有些脸面的读书人。

想是想明白了，可蔷薇却是更厌烦那个钱秀才了。好好地不是给她们姐妹添麻烦吗？

青萝突然抬头，小声地道：“钱秀才的夫人好像是低嫁？”

青萝说完，见两个姐姐都不出声了，不由得抬头看过去，就见海棠和蔷薇都看着自己，顿时羞窘地低下头，小声道：“反正、反正如果是我，我是不乐意自己的夫婿还有自己之外的人。”

蔷薇很快明白过来，咬牙切齿地：“钱书生真是害人不浅，要是那位严四娘知道他那些小动作，咱们在集香城还有安稳日子过吗？”

荣诗华叹息一声：“先前钱秀才和你们纠缠的时候，我看见严四娘就在不远处的面人摊子前。那地方，正好能隐约看见你们和钱秀才说话。”

蔷薇咬牙：“严四娘知道了，咱们怎么办？总不能舍了集香城的一切，逃回丘仪山吧？”

蔷薇只要一想到自己灰溜溜躲回丘仪山的模样，心情就好不起来。甚至有想要直接将钱秀才和严府的人直接全部解决了的想法。

可是最后蔷薇还是放弃了。解决严府的人容易，可以后怎么办？造下杀孽的妖，道士都不用多想，直接下杀手即可。

只有她一只妖还好，万一牵连了丘仪山其他小妖，蔷薇就是死，也死不安心。

蔷薇想着，下意识地看向荣诗华，希望荣诗华给一个好主意。

青萝也担心地看着荣诗华，之前海棠和蔷薇在外面一直都没出事，轮到她怎么就事情不断？

荣诗华轻笑：“这天下，又不止一个集香城。集香城容不下咱们，咱们还能去别的地方行医治病。”

蔷薇眼前顿时一亮：“反正咱们也不需要吃东西，多攒些银钱，到时候要是有余钱，就赁个铺子，要是手里不宽裕，干脆就租个乡野小院。”

蔷薇越想越清晰。要是病人少，她和青萝采药制药，海棠给病人看病，说不得还能走遍这大好山河。

青萝倒是不怎么在意，只要跟着海棠和蔷薇一起，青萝并不觉得自己会吃亏。

荣诗华见两只小的这边没问题，轻声叮嘱两人回去歇息，自己则是想着严四娘那边大概什么时候会找上门，自己该怎么应对。

即使成婚，也没能让严四姑娘的性子稳重多少。

荣诗华次日还在给上门的病人诊治，就被带着丫鬟婆子上门的严四娘堵了个正着。

荣诗华给病人开好药，看着一身正红的严四娘，心里不觉好笑，面上却温和地问：“夫人上门可是看诊？”

严四娘在荣诗华对面坐下，目光却一直落在荣诗华脸上。杏眼温和有神、鼻子小巧鼻梁挺拔，浅粉的樱唇，就是她这个女人见了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一副狐媚子样，怪不得钱郎一直惦记。”严四娘冷冷开口。

荣诗华脸上适时浮现起一丝疑惑与薄怒：“夫人这话何意？”

“什么意思，海棠姑娘还会不懂？”严四娘想到早前钱修良还有娶眼前这女子的心思，心里顿时酸成一片，“我要是你，别说街头巷尾的住着，就是同在一城，也要觉得羞死了。”

荣诗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我会留在这里，那是因为我买的宅子就在这里，还因为左近邻居都是好相处的。并不是为了什么前公子后公子！”

严四娘猛地起身，看了一圈，素手轻轻落在长案上，淡淡地看着荣诗华：“这院子里只有你们三个弱女子，万一出点意外，可是咱们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你什么意思？”荣诗华怒声问道，“光天化日之下，夫人是在威胁我们，要是我们不识相，就会出意外吗？”

严四娘咯咯娇笑：“海棠姑娘严重了，我只是好心提醒罢了。毕竟邱府三位姑娘容貌姣好，谁见了不想多看几眼，要是能娶回家，想必很多人都乐意。”

严四娘看着对面素衣女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海棠姑娘只害了自己还好，要是伤到你那两个看着年纪就不大的姐妹，怕是要更为难了吧。”

荣诗华一字一句地道：“夫人的话，海棠记下了。只是希望夫人记住今日所言。”

严四娘嘲讽地看了一眼荣诗华，在丫鬟的搀扶下迤逦地离开了邱府小院。

正在抓药的蔷薇气得手抖，看得正在抓药的妇人提心吊胆地，生怕蔷薇抓错药。好不容易抓完药，妇人付了银钱，小心翼翼地问：“日后几位姑娘有何打算？”

蔷薇正要开口，就被荣诗华打断。

“日后的事，谁说得清？”荣诗华无奈地轻叹一声，“我就是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替蔷薇和青萝想想。”

妇人也是一脸为难。这邱大夫是女子，很多妇人难以言出的话，对着邱大夫多多少少能说一些。邱大夫还能对症开些外用或是内服的药，有效不说，收的银钱也不多。这邱大夫要是离开，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和以前一样？

可是留下邱大夫的话，她们能应付得了严家的报复吗？

妇人忧心忡忡地离开。

接下来再上门的客人，再看荣诗华的时候，都带了几分欲言又止。很明显的希望荣诗华能留下来，却又害怕被严家报复。

荣诗华倒是能理解，她们师姐妹能轻松离开，这些世世代代扎根在集香城的人想走，却没那么容易。

反倒是蔷薇，看见那些人的神情时，一时欣慰又一时气愤。明明自家姐妹帮这些人不少，临到用的时候，一个个都打起退堂鼓。

青萝等院子里只剩姐妹三人，不禁问荣诗华：“师姐，你心里就没有失望吗？”

荣诗华忍不住笑了：“我本就不指望她们能替我出头，有何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