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花妖原配（二一）

韩斡师门那个不肖子孙，就是跟她们一群花妖杠上的臭道士。

荣诗华想着，嘴里就道：“韩道长之前说的那位师门不肖之徒，该不会姓钱吧？”

韩斡轻笑：“我那师兄，确实姓钱。还有一个颇得他看中的侄孙。”

荣诗华抬眸看着韩斡：“你什么意思？”

韩斡好似漫不经心地看着荣诗华背后放药材的柜子，随意开口：“之前我无意中看了一眼那位钱举人，他的运势被改过。”

荣诗华放在长案上的手微微握紧，脸上最后一点笑也消失。

“你觉得这事和我有关？”

韩斡微微挑眉，目光落在荣诗华脸上：“我怎么认为无所谓，关键是我那位师兄是怎么想的。因为天资不足，他的修为不够高，可偏门的术法却学了不少。”

荣诗华抿着唇，幸好她把店里的其他小妖哄回丘仪山了。

思忖片刻，荣诗华抬眸笑盈盈看着韩斡：“我此生虽为妖，却不曾做一件恶事。那位钱道长想要对付我，也得看天道允不允。”

“那你可要小心行事，莫要被人给抓住把柄。”韩斡说完，看了一圈，转身离开。

说起植物，没有人能比植物化形的妖更懂。韩斡自然不担心有人能在那些药材上动手脚。

韩斡此行，不过是来看看荣诗华，顺便给她提个醒，免得被人给算计了。

荣诗华看着韩斡离开，也开始查起身后的药柜子。就怕万一被人给钻了漏子。尤其是一些动物骸骨之类的药材，看得更是仔细。

邱氏医馆少了几个人，也没影响到上门求医的病人，甚至还有人听说医馆的驱虫香包不错，上门来求的人不少。

荣诗华整日里忙活着，等到了身上的功德都快抵挡不住文气的侵蚀时，便知道殿试到了，今年的三甲快出现了。

相府那边早送了消息，请荣诗华和她们家姑娘同去状元楼看今年的状元游街。

荣诗华估摸着到时候可能开不了店，干脆提前在医馆门口挂了通知，到时候有需要的药丸香囊，最好提前一点时间准备。

许是门口的通知的作用，这几日上门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荣诗华好不容易有了空，就再次清理柜子里的药材和药膏。

这些东西，可不能出差错。

荣诗华正清理着，忽然感觉一道不怎么友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荣诗华皱了皱眉，转身看向店门口，心中一震，很快恢复正常。

“道长需要些什么？”荣诗华语气淡淡，看那位道长也好似在看一个普通的客人。

“你这妖孽倒是胆大，仗着有花妖遮掩气息，就敢在天子脚下搅弄风雨！”钱老道眼中闪过一道金芒，似乎想要看透眼前这只妖精怎么能在京城行动自如。

尤其是如今京城文气昌盛，寻常妖精在京城连化成人形都做不到。

“道长的意思，我倒是不明白。”荣诗华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慈眉善目，心却比谁都狠毒的老道长，心中不由得想起丘仪山一群小妖们上一次的下场。

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妖能作什么恶？还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钱老道有些不敢置信地闭上微微刺痛的眼睛，下意识抬手掐算起来。

荣诗华本还有些担心，可是见老道士一直眉头紧皱，便知道之前做的事有些效果。

看见又有客人进门，荣诗华淡淡道：“道长若是没有需要的药材，还是请自便吧，免得耽搁了旁人的时间。”

钱老道脸色一变，就想发怒，可是看看刚进门的客人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模样，只能抿着唇闭嘴，一甩拂尘扬长而去。

即便如此，钱老道也还听见有人絮叨道：“都什么人啊，仗着邱大夫性子好，欺负邱大夫一个姑娘家？”

钱老道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不愉，只是想到现在身处京城，只能收敛情绪，从长计议。

直到那个老道士从视线中消失许久，荣诗华才感觉那种如芒在刺的感觉彻底消失。只是荣诗华也不会以为，自己之后就真的安全无虞。

被那个老道士看到，才是危险刚刚冒头的时候。

将客人要的香包递过去，荣诗华如常地收了钱，就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荣诗华明白，比起一个异类，人更容易相信同类。就像之前的杜婵，就曾经对她产生过怀疑。

好在杜婵被杜相爷教导得明事理，虽然知道她可能是一个异类，却也愿意相信她并无害人之心，反倒是更相信自己这个异类。

至于其他人，钱道士想要蛊惑，也不是那么容易。如今杜婵没有性命之忧，那个道士也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诱惑杜家人成为他的帮凶。

反倒是她算得上是杜家的恩人，相府最后会站在哪一边，荣诗华隐有猜测。

荣诗华唇角微微上扬，想着越来越黏人的杜婵，唇角闪过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

很快，殿试结果出来，荣诗华带着几样精巧的小点心到了状元楼二楼临街的雅间。雅间里，早有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女。

见到荣诗华，少女双眼亮晶晶地，立刻凑上前道：“我还以为海棠姐姐不来了。”

荣诗华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总要先把医馆那边安顿好，才好过来找你玩。”

跟杜婵一起来的丫鬟也劝道：“想来医馆事多，邱大夫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才拖到这个时间过来的。”

荣诗华感激的看了一眼丫鬟，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这会儿怕是状元郎刚刚带着今科进士叩谢圣恩呢。姑娘和邱大夫再等等，就能看见状元郎了。”丫鬟伶俐地给两人解释。

杜婵双眼亮了亮，对荣诗华道：“听我哥说，这次的状元郎年纪不大呢。”

钱修良如今离三十而立还差好几年呢，在进士中确实算得上是年轻。

荣诗华想着，端起茶盏挡住唇边的嘲弄，只随口道：“倒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小丫鬟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轻叹一声：“状元郎样样都好，就是这姻缘啊，太难了些。奴婢前几日听外院的婆子说，状元郎家里传话说，他家中的妻子突然暴毙。”

杜婵惊呼一声：“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

荣诗华看着小丫鬟，轻笑道：“你这丫鬟说错了，钱状元这哪里是姻缘艰难？昔日状元郎家世不显，想来娶的妻子出身一般。如今考中状元，家里的妻子就暴毙了，这不是太巧了些？”

杜婵闻言，疑惑地看向荣诗华，见荣诗华脸上神色如旧，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确实太巧了些。

不等几人继续说话，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小丫鬟一件来人，恭敬地道：“三公子安。”

杜三郎点点头，对荣诗华道：“有邱大夫在，我对我家妹妹也放心了。”

“三公子放心，我之前既然说了，杜姑娘可以出来走动，自然能保杜姑娘无虞。”荣诗华再次承诺。

杜三郎点点头，才又道：“之前邱大夫可是在说金科状元？”

荣诗华坦然道：“不过是些巧合之事，我们也只是随口说说。状元郎心怀坦荡，哪里会担心这点闲言碎语？”

杜三郎想要劝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正如荣诗华所言，真要是没鬼，又怎会怕别人说点不痛不痒的闲话。

即便如此，杜三郎还是多解释了一句：“钱兄那妻子，不过是恶有恶报罢了。”

荣诗华一脸不在意的模样，让心怀疑虑的杜三郎有些狼狈的离开。

杜婵轻哼一声：“哥哥肯定是想给他那位好朋友说话。”

“三公子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荣诗华不在意地道，“婵婵，游街好像已经开始了。”

杜婵眼前一亮，离开挪到窗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了。

此时窗户外的大街上，已经有官兵开始清道，以免有人冲撞了今科的进士老爷们。

杜婵以前只在丫鬟仆妇们的嘴里听说过的热闹景象，现在就出现在她的眼前，自然看得津津有味。

荣诗华只在一边留意着杜婵的情况好像外面的热闹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此时的状元楼中，刚刚离开雅间的杜三郎并未走远，只是随意在楼下的大厅里寻了个角落喝茶。

不多时，杜三郎的桌前多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道士。

“杜公子。”老道士笃定地道。

杜三郎皱了皱眉，看了一圈、见状元楼里并无其他空余座位，才道：“道长若是想坐下，就请自便吧。”

钱老道皱了皱眉：“杜公子，老道在这里出现，并非是为了讨您一盏茶水。”

杜三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老道士继续。

“杜公子身上的妖气更重了。”钱老道叹息一声，看杜三郎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走在绝路上依然执迷不悟的可怜人。

杜三郎忍不住皱眉：“道长，子不语怪力乱神。”

“若老道能解决令妹的身体问题，杜公子是否就能信老道？”老道士慈祥的老脸上带上几分笃定，“单用药物，令妹不过是暂时吊着一口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