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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钱道长的话未免太过偏颇。”荣诗华镇定地回答，“我是什么身份，道长知道，我自己也一直十分清楚。只是道长，我作为您口中的异类从未做过害人的事情，倒是您做了什么，您清楚，上座的大人也清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钱道长狠戾地看着荣诗华，“你现在做这些不过是伪装罢了！等到你将我这个能除了你的人置之死地之后，你又会怎么对待那些伤不了你的普通人？”
钱老道说完之后，看着上首坐在“明镜高悬”匾下的官员，“大人，妖孽的话如何能信？您千万不要亲者痛，仇者快！”
大堂外的人群看了看荣诗华，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作为一个人类，天然更相信同为人类的道士。
“原来，邱大夫真的是妖啊。”
“妖怪有几个好的？”
荣诗华听着人群中不利于自己的议论声，心境思绪丝毫未受到影响。又不是没当过人，还能不知道人是什么样的生物吗？
钱老道看荣诗华不变的神色，眼中隐隐露出几分遗憾来。这女妖之前一心做善事，如今被她帮助过的人怀疑，心境竟然丝毫未受到影响吗？
荣诗华轻叹一声，不紧不慢地道：“一个能为了宝物，谋害同门师弟；为了侄孙谋害侄孙媳的人，难道就值得相信了吗？”
钱老道瞳孔微缩。
“道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韩道长几乎是您看着长大的，没想到您也能对他下杀手。当初要不是我和妹妹去碧峰山采药，韩道长此时怕谁已经化为一具白骨了吧。”
“原来是你坏我好事！”钱老道脱口而出。
门外围观的人群顿时哄闹成一片。老道士那句话一出，只要不是傻子都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这老道士之前还真的谋害过自己师弟的性命。
钱老道话一说完，顿时后悔起来。这件事怎么说都是他的错。没有谁会喜欢信服一个对自己亲人朋友都下手的人。
“妖孽！如今在公堂之上也敢用妖术！”钱老道怒不可遏地看着荣诗华，要不是这个妖物用妖术控制了他，他怎么会把事实都说出来呢？
荣诗华只淡淡地笑着：“这里是公堂，我这个妖物难道还能用出术法？您太高看我了。”
上首主持这次审问的官员闻言，捋了捋胡须，显然很是认同荣诗华的意思。如果妖孽真的能在公堂使用妖术，那么那妖孽在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做不了的？
问案之前、他特意去相国寺询问过，相国寺的得道高僧已经说过了，妖物会妖术，也只能谋害普通人罢了，有德行的官员，那些妖物都得退避三舍，如今在公堂之上，那妖物又能做什么？
这么想着，官员一拍惊堂木，看向钱老道：“此乃公堂之上，做了什么既然认了，就会作为呈堂公证。”
钱老道脸色微变，憋闷着说了声是。
荣诗华用不能认同地眼神看了一眼钱老道，又对上首的大人道：“大人，钱道长有位侄孙钱修良。钱修良正是今科状元郎，而这位钱状元原配夫人暴毙得蹊跷，大人可以传那位原配夫人的贴身丫鬟前来问话。”
此时离丫鬟状告姑爷的案子过去也没几日，外面围观的人中，记性好的大有人在。之前因为证据不足，还有那位周氏素有恶状，案子最后不了了之。
可是如今的情况却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之前大家都不知道钱修良认识会术法的道士，才只能认为那个丫鬟失心疯，竟然状告起自家主人。
如今想想这个道士是真的会道法的，谁知道那周氏是怎么死的？
低声的絮叨嗡鸣声传入耳中，加上对面那个女妖精看似平淡，实则让人十分不喜的神色，让钱老道心中烦躁更甚。
“妖孽，你自己擅改天命，还不伏法，如今难道还要造下更多的孽债不成？”钱老道低声威胁。
荣诗华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又恢复过来。
如果天道真的认可之前的命运，她和520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又怎么能改动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再者，如果天道真的要否定她的努力，她就是逆了这天意又如何？
公道不存，世间迟早要乱。
荣诗华想着，脸上的笑容温婉大方：“是功是过，人心皆知，天地自有计较，就不劳您费心。”
钱老道抿着唇，看向上首：“大人，难道您就任由一只妖孽在这里蛊惑人心？”
“尔等言语，本官皆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且公堂上的证词，尽数记录在案，我等自会请圣上裁夺。”一脸严肃的老大人威严地说完，吩咐差役，“将之前状告姑爷的丫鬟带过来审问。”
差役应诺一声退后几步，小跑着离开。
等差役走远，老大人看着钱老道：“根据邱氏提供证据，和太医院研究，你之前给部分信众开的药中带了瘟疫。你可认罪？”
“我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钱老道坦荡地道。
上首的官员皱了皱眉：“直接回答，有或是没有故意传播瘟疫？”
钱老道一噎，闷闷地道：“有，但是老道只对那些被妖物蛊惑的人下手了。”
然而，没等审问的官员继续说话，不知是谁，将手中的一颗青菜砸向钱老道。
这一砸，好像什么开关突然被打开，伴随着烂青菜、鸡蛋的攻击，还有一声声责问。
“害人你还有理了？”
“万一瘟疫扩散，你能控制得住？”
“人家邱大夫至少没害过人，相信邱大夫怎么了？”
……
高坐的大人一愣，直到看见一只破鞋一都被扔进了公堂，连忙重重拍了几下惊堂木。
“肃静！肃静！”
公堂上的衙役也点着杀威棒……
公堂外围观的人总算安静下来。而一边的师爷那些写好的罪状，拿给钱老道画押认罪。
钱老道依然不认为自己有罪，只是做过的事情，还被人抓住了把柄，由不得他不认。
荣诗华看着满脸不愉的钱老道，心中一片敞亮。
之前这个老道士一直给她添堵，她有顾忌，不能动手，不过现在这样倒也是不错，接下来，就看那个钱修良了。
荣诗华正想着，就看衙役带着一个有些单薄的女子上了公堂。
那女子给上首的官员见过礼，不等人追问，就狠狠地瞪着钱老道：“我家姑娘在家时性子虽然不好，却也没那么癫狂！要不是你用了阴邪手段，我家姑娘会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你们倒是主仆情深。”钱老道冷飕飕地看着秋月。
荣诗华皱了皱眉：“道长这是在威胁秋月丫头？”
钱老道神色一变：“妖孽果然擅长离间人心。”
荣诗华无奈地看向上首的大人：“钱道长对妖族误解太深了。”
钱老道冷笑地看着荣诗华，这些妖孽，这些异类，本就该化作他修行路上的垫脚石。这妖女之前身边似乎还有几个同类，难得的是一个比一个修为精深，若是能得到这些妖物的内丹，那他的修为又能长进一翻。
老大人皱了皱眉，看向秋月：“你家主子嫁入钱家之后，可有什么异常之举？”
秋月皱了皱眉：“姑娘一向算不得是好脾气的人，嫁入钱家之后，因着实在心悦姑爷，性子刚开始收敛了不少，只是在姑爷迎了叔老爷也就是钱道长回家之后，叔老爷说了几次子嗣传承的事情。钱家如今只剩姑爷一丝血脉，姑娘也因一直未开怀忧心。喝了不少苦药汤子，后来又用了姑爷寻的求子符。”
秋月双眼猛地一戾，看向钱老道：“求子符用了没几天，我家姑娘的脾气就比之前更暴戾，加上叔老爷您一直催促，姑爷又和别的女人勾勾缠缠，姑娘才忍不住折腾那些勾引姑爷的女人。”
“之前我还以为是姑爷寻的符不对，现在想想，是你这个不怀好意的老道士害了我家姑娘吧！说什么辛辛苦苦寻来的符箓，都是你这个臭道士弄的害人玩意儿吧！”
“一派胡言！”钱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地，“你那主子要是个心性好的，怎么会因为害人惹下一身孽债？”
“看来道长确实不喜之前那个侄孙媳妇？”荣诗华插嘴道。
老大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钱道长。这个道长看似一直在为天下人打算，可若是细纠起来，全是为了他自己。
老大人混迹官场多年，能位居高位屹立不倒，眼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可以说从杜相手中接过这个明显烫手的活的时候，老大人就估摸出几分这个老道士的为人。
表面上看着风光霁月，一心为公，心里藏着的那点小九九，真当他看不出来吗？在故意传播疫情的案子上，老大人心里早就有了结果，今日会公开过堂审问，也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朝廷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只是这中间那位来历颇有几分神秘的邱大夫又提起另外一个人命案子，其中还牵扯到上一科的状元郎，这就不得不让老大人多想了一些。
这个老道士为什么要害人？有这么好的底子在，害人不是多此一举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