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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雪婧眼若点漆，平静地望着陆云泽。
累日来，陆云泽所思所念都是如何对心上人表白心情，顺利迎娶进门，至于进门之后，理所当然必定是夫妻恩爱，和和美美啊。
此刻迎着尤雪婧淡淡然的目光，陆云泽竟回答不初来。
“所谓门当户对，本就是有道理的。我出身商户，父母早逝，还偏摊上那样的身世，平头人家知了尚且说嘴，到了高门大户更若鄙夷嫌弃。”
“我父母都是和善人，不会……”
陆云泽话还没说完，尤雪婧截住他，“陆公子府上难道只有双亲吗？”
陆云泽噎住。
尤雪婧继续说着：“别的且不说。陆公子乃长房嫡孙，你的妻子是陆家宗妇，日后要执管中馈，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能够镇得住下面的人，能让底下人服气吗？你的那些叔伯婶娘兄弟姐妹，能将我放在眼里吗？”
“府中艰难也就罢了，再说外头往来应酬。能与侯府有来往的各家宗妇女眷，哪个不是世家勋贵，清流名家，这样家庭家族，你觉得哪个能会乐意与我交善，怕是见一面都嫌吧？
如此，如何往来？”
尤雪婧叹了一口气，“都说娶妻娶贤，娶的是帮衬是助力，最起码也该不拉后腿才好啊。”
问题既然远不止这些，她只是挑拣一二点说着。
陆云泽蠕了蠕唇，“兴许开始时艰难一些，但雪婧你是个聪慧灵修的女子，你出身稍逊，见识本事却半点不差，再有我母亲从旁协助，好生经营者，时日长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这点，他一直很有信心。
尤雪婧闻言一笑，“兴许吧。小女子不才，但独撑尤家这些年，确实也学到不少，若再有一二长辈点拨，要自己立起来，也不是没法子。”
陆云泽眼一亮，“那……”
“可那样的日子太累，不是我所期盼的。”
尤雪婧抬眸望着天上云卷云舒，“陆公子不知，小女子惫懒无志，就想每日喝茶养花，听书弄琴，简单平淡地度过余生，不想折腾自己。”
这么些年，撑着尤家的家业，她也有些累怠，好不容易撑到尤长庚长进了，逐渐学着独当一面，她正好甩手做个富贵闲人，有何不好？
尤雪婧看着愣在当场的陆云泽，“诚然我对陆公子有些好感，但这份好感还不足以让我舍了近在眼前的安宁静好。”
大约陆云泽从未料想过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怔忪了许久。
良久，他苦笑一记，“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不够情深，若是雪婧对我情深似海，便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尤雪婧眼露歉意，“抱歉。”
陆云泽摇头，“不，不必觉得歉意，你有你的选择，是我还不够好。”
“公子过谦，公子已然是人中龙凤，是小女子有眼无珠，配不上公子。”
两人一人一句说完，忽然皆沉默了，周遭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尤雪婧捏了捏手上的绣帕，唇瓣微启。
这一次，陆云泽比她快了一步。
“雪婧，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尤雪婧诧异，旋而露出几分无奈，“陆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不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掰开揉碎了跟他说了吗，他怎么还是不懂？
“前段时间我一直不出现，一则是忙于备考，二则是在认真梳理自己的感情。这么多日，我不住地在问自己同一个问题，是不是非你不可？”
说这话时，陆云泽深深凝望着尤雪婧。
但见她长长的眼睫垂着，没泄露半分情绪。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尤雪婧接话，陆云泽目光微黯。
“答案是，是的！”
尤雪婧眼睫微微颤动，听见陆云泽温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若今生今世不能娶你为妻，我将抱憾终身，我不想抱憾终身。”
尤雪婧蹙了蹙眉，正欲说话。
陆云泽抢道：“雪婧，你不用急着拒我，因为拒了也没用，我不会听。”
他情深款款地望着她，“我会让你看到我更好的一面，对我不再只是有好感而已。
若是……
若是雪婧哪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选，我也不会阻拦你的幸福。”
……
陆云泽走后不多久，尤长庚就来了。
“姐，云泽哥走了？”
尤雪婧斜倚在凭栏，没有回头看他，径自低头看着底下游来游去的锦鲤，“明知故问，你若不是见陆公子走了，你会冒头？”
尤长庚嘿嘿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的法眼。”
尤雪静依旧没有看他，继续盯着下面的鱼群。
尤长庚在她身边坐下，“姐，我刚才见云泽哥走的时候神情挺愉悦的，你们谈得……”
他说明你带着揶揄，“是不是很好啊？”
尤雪婧终于将目光转回来，“你想说什么？”
尤长庚望着姐姐，认真地道：“姐，其实我觉得云泽哥人真的挺好的，你确实应该给他这个机会。”
“别说了。”
尤雪婧口气略重几分，看样子是不想这话题。
若换了平常，见这状况，尤长庚便识趣不会说下去，今日却多了几分坚持。
“姐，我知道你想些什么，其实你不是顾惜自己什么，你是不想云泽哥因为你跟家中闹翻是吧？”
尤雪婧轻阖双眸，“长庚，你说当初娘抛却一切嫁给爹，多久便后悔了？”
“啊？”
听着这神来一问，尤长庚顿了顿，有些纳闷，“娘跟当下这事，有关联吗？”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不会是云泽哥想带着姐私奔吧？”
尤雪婧瞪眼，“快别胡说！陆公子有责任有担当，怎可能为了丁点儿女私情就不顾孝义，弃父母亲长而去？”
尤长庚想想也觉得是，有些尴尬地搔搔头，“那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尤雪婧默了。
“姐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但是作为弟弟，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尤雪婧看他。
尤长庚一脸郑重，“就这么错过云泽哥，你当真觉得来日不会后悔吗？”
尤雪婧唇瓣微蠕，良久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