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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府跟成毅侯府比邻而居，陆云泽闲来无事时便回上门探望，走几步路便到了，方便得很。
“陆少爷。”
郁府门前冷清，平素也少有外客，听见叩门声，门房过了一阵才来开门。瞧见是他，门房忙将人往里头引。
须臾，郁府的老管家福伯便出来了。
福伯头发灰白，有些微驼背，但是身子骨总体还算硬朗，精气神还可以。
瞧见陆云泽，福伯立马就笑了，“陆少爷，您来了。”
“福伯。”
陆云泽关心问道，“福伯最近腿如何了，上次送的药膏用得觉得好？”
福伯年轻时左腿受过伤，彼时仗着年轻没好好调养，而今上了年岁，伤痛便不时发作，发作起来钻心的痛。
福伯笑纹深深，“好好好，这次的药比之前的都好，用完之后感觉腿骨好受多了，多谢少爷。”
陆云泽眉间一舒，“福伯别客气，那药要是您用着觉得好，用完了尽管告诉我再派人送些来。”
福伯笑呵呵，“那老奴就觍颜收下了。”
陆云泽笑笑，转而问起郁一鸣的状况。
说起自家老太爷，福伯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的，不过只要那些人不来骚扰，总体还是好的。”
这些人，说的是郁家那些吸血的堂侄孙们。
陆云泽皱眉，“他们还总来上门骚扰？”
福伯叹气，“上次被陆少爷警告过后，他们倒是消停了一阵子，但是如今见长庚少爷不时上门，那些人大概也急了，生怕老太爷回心转意似的。”
陆云泽一喜，“老师让长庚进门了？”
福伯压低了声，偷笑道：“没答应，老奴自作主张让门房开的，不过老太爷而今反应倒是没那么吓人了。”
虽然也还是叫嚷着拿扫帚哄他将他送的东西扔出去，但也只剩下嘴上嚷嚷了。
“长庚少爷真的是个好孩子，老太爷对他从无好脸色，动辄恶言相向，长庚少爷却半点没往心里去，真拿老太爷当外祖父孝敬。
这到底是自己骨血，可惜老太爷就是就看不开。”
福伯跟了郁一鸣大半辈子，眼看着他宦海沉浮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过来，真的不想看他因为那些无谓的坚持固执，临了后悔。
陆云泽也是心情微沉，但还是安慰道：“老师的脾气就是这样，总要给他些时间慢慢来，眼下不就比之前好多了吗？”
“陆少爷说的也是。”
福伯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少爷赶紧进去吧，老太爷还等着您呢。”
陆云泽颔首，收拾心情，往里屋走去。
屋内，郁一鸣正在专注作画，不敢打扰了老师的雅致，陆云泽并未出声，只站在一旁静静观赏着。
画的是累累石榴满枝头，红艳喜庆，枝头上还停着两只鹊鸟，相亲相依偎。
半晌，郁一鸣停了画笔。
见状，陆云泽忙斟了新茶送到他老人家跟前，“老师。”
“嗯。”
郁一鸣应了声，接过茶水饮了两口。
不同于福伯的和蔼可亲，郁一鸣性格冷淡古板，神容端肃，便是见了亲近的弟子也是神色冷然，不见亲热。
陆云泽早就习惯了老师的冷淡，低头接着欣赏老师的新作，“老师您这石榴喜鹊图构图精美，石榴饱满生趣，喜鹊也画得栩栩如生，您作图的功力当真日臻深厚。”
他由衷赞叹道。
郁一鸣没说话，在位置上坐下，继续饮着茶。
陆云泽则继续看画，“不过老师素来喜作水墨画，甚少见你画这么明丽秀逸的画作呢。”
细看这画，石榴多子，喜鹊成双，寓意极好啊。
“闲来之作而已。”
郁一鸣随手将茶盏放下，“你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陆云泽眼波一转，笑着说话，“学生明白了。”
郁一鸣看着他这含笑模样，老脸略闪过阵不自在，硬邦邦地说话，“你殿试写的文章呢？拿来老夫看看。”
陆云泽每次参加大考之后，都会将自己的文章呈给郁一鸣评阅，这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
陆云泽自然是准备好的，忙将早已誊抄好的文章呈上。
郁一鸣接过看了好一阵，半晌才道：“不错，这篇策论是你至今写得最好的一篇，一甲应该不成问题。”
他看着陆云泽，“看来你最近也没少下功夫。”
郁一鸣虽然没正式收陆云泽为弟子，但是这些年被他老师老师地称着敬着，他在心里也收了这学生。
见他有了学有所成，他这心底也是宽慰的。
陆云泽笑笑，“上次会试没拿到会元，学生还憋着口气呢。”
书痴严礼大名鼎鼎，要想打败他，自己不多下点苦功怎么行？
郁一鸣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低头又呷了口茶，不期然问道：“听说你家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大好？”
两家比邻而居，有些消息他知道得还是快的。
陆云泽笑意一敛，垂眸，“不敢欺瞒老师，祖父是因为学生着急上火。”
因为亲事的事，他与祖父争执了好几次，祖父气狠了。
郁一鸣眼眉一动，“你如此争气，你家老爷子因为何事这么大火气？”
陆云泽沉默。
“你是打算一直瞒着老夫？”
见他不答，郁一鸣沉着语气，“你觉得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喜欢上那孩子了吗？”
陆云泽唇瓣蠕了蠕，“原来老师什么都知道了。”
郁一鸣冷哼，“我一直在等，等你什么时候主动跟我提起，你比我想象得更沉得住气。”
他看着陆云泽，“看你家老爷子的反应，显然是不赞成这桩婚事，你打算如何？”
陆云泽眼神坚定地道：“学生只喜欢尤姑娘一人，这辈子非卿不娶。”
郁一鸣望着眼前的学生，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略微闪动，“就那么喜欢？”
“矢志不渝！”
“老夫知道了。”
郁一鸣低叹一声，“你将那孩子叫来吧，我想见见她。”
“老师？”陆云泽忐忑。
老师想见雪婧，为的什么，他又会说什么？
陆云泽试图从郁一鸣脸上瞧出端倪，可惜却没看出一丝半分。
郁一鸣轻轻阖眼，“去吧，老夫等着。”
陆云泽迟疑了下，恭敬称是，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