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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宫中大办祈福大会，所有王公贵族，官眷命妇齐聚奉贤殿之外，为病危中的平帝祈福。
祈福需心诚，但如今这局势，确实很难叫人诚心诚意祷告祈福，众人伏跪于地，心底却无限不安惊惶。
平帝已届弥留，太子监国，诸王却不甘心就此就藩，双方撕破脸皮是随时之事。
或许就在下一瞬，就会有手握兵器的铁甲从两侧杀出，上演一场宫廷政变。
如果可以，几乎无人愿意在此刻入宫。这个时候进宫，几乎是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随时小命不保。
偏偏这是为了平帝祈福，他们敢抗命，便是不敬君王，只怕死得更快。
是而，众人心中惊惶，但还是到了。虽是到了，心却无时无刻不在警惕惶恐。
姜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但见那些见过些世面的老臣子们还好，后头那些年青的没经过什么事的世家子弟、千金小姐们躲在一个个吓得面色发白，抖得跟秋风落叶似的……
姜杳真怕这些人一不小心一口气上不来，还不等什么变故呢，就先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不过……
别说这些人了，她自己心里何尝不是充满担忧。
秦池母子特意弄了今日这个祈福大会，肯定有后招。
姜杳不敢大意，一路留心着。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众人以为的剑拔弩张、血雨腥风从头到尾并未发生，反而是平帝苏醒的好消息传来。
“这么想到祈福居然真的有用，皇上真的醒了！”
“听说这祈福是贤王提出的主意，这可算是功劳一件。”
“也是圣上洪福齐天。”
“那是当然，圣上仁德，自有皇天庇佑。”
……
闻知平帝醒转过来，奉先殿内紧张凝滞的气氛也随之消弭几分，尤其是看见太子、后妃及诸王等急脚快步离开之后，原本盘踞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人群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只要平帝没事，一切都好说。
如是想着，众人连忙虔诚跪拜，真心祈求平帝平安顺遂，好歹也撑到将各方势力都平定之后。
像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他们真的是吓怕了。
……
姜杳一踏入至养心殿附近，便敏锐地感觉此处有所不同。具体是哪处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只是隐隐感觉哪里不大对。
她下意识望向秦渊，发现他同样蹙着眉心，神色若有所思。
梁皇后一马当先走在前，守门的太监快步迎了上来。
姜杳认识这太监，是祝吉的干儿子，叫顺喜。
梁皇后无视行着礼的顺喜，径直就要往养心殿内，结果被顺喜拦住了。
跟在一侧的秦池瞬间冷下脸，“狗奴才，你好大胆子，竟敢阻挠皇后！”
顺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贤王殿下恕罪，奴才不敢，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圣上有命，只见修睿太子一人，其余人等不见。”
弋阳公主一双精致的秀眉挤在一起，“父皇不是刚醒吗？这么快就下了圣命了？”
“这……”
顺喜支吾了声，“启禀惠妃娘娘，这确实是圣上之命。”
“本宫不信！本宫现在就进去问问父皇，是不是有人在假传圣旨！”弋阳说着，还特意朝秦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未尽之意很明显。
“皇姐，我跟你一起。”
舞阳也唯恐天下不乱一般，争着一起，“我就不相信，父皇会因此怪罪于我。”
见此，陈王等几人也动着心思。
都说法不责众，若是他们这么多人一齐上，父皇便是生气，也不会真对他们如何。而若是证实了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便有说头了。
一帮弟兄姐妹相互对视一眼，眼里有了默契。
顺喜见此连忙跪拦在前，他一个小奴才，自然不会有人将他看在眼里，瞧不清是谁的一脚，直接将顺喜踢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顺喜不敢吃痛，跪行扑到梁皇后前面，“皇后娘娘，您快劝劝诸位王爷公主吧，太医说了皇上大病初醒，此刻万不能受半点刺激，皇上若是见到诸位小主子们公然违抗圣命，一时情绪激动，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只怕没人担待得起啊。”
“作死的奴才，竟敢拿话来压我们？”
康王沉下脸色，心里却忍不住有了计较。
这奴才说的是，万一父皇真的被他们这一气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岂非成了东朝的罪人？
不止康王这般想，连同陈王、宁王也停下了脚步。
见几个手足有所迟疑，秦池直接道：“怕什么，有什么责任，本王一力承担。”
“池儿！”
梁皇后看着自己儿子，语气严厉，“你父皇还在病中，你作为长兄，理应做好表率作用，怎可带头胡闹？”
秦池诧异地望着梁皇后，“母后这话是？”
梁皇后却不看他，视线转而落在秦渊身上，“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太子先进去吧。”
“母后！”秦池顿足，语气明显不忿。
梁皇后依旧看着秦渊，“自皇上病重，本宫和诸位皇子公主们实在担心皇上的状况，劳烦太子代为转告，请皇上无论如何一见，只要确认皇上安然，本宫心满意足。”
“母后，您是皇后，是父皇的正妻，何必低声下气求他，他算个什么……”
舞阳公主气不过，话音不满，但所有的不满被梁皇后一个眼神压制住。
梁皇后歉意看了秦渊一眼，回头看着其他人等，沉声道：“咱们在此等候，皇上迟早会召见的。”
有了梁皇后主持大局，其他人也不敢妄为了。
顺喜长松了口气，仓促起身来到秦渊跟前，做了个请的动作，“太子殿下，皇上正等着见您呢。”
秦渊望着眼前的顺喜，“祝吉呢？”
顺喜语调平稳地道：“回太子殿下，祝公公正在殿内伺候皇上。”
秦渊不轻不重地唔了一声。
此时，他手上忽然一重。
秦渊安抚地看了下紧紧抓住他手的姜杳，对不远处的李程投了个眼神。
李程颔首。
有他李程在，谁也别想伤害太子妃半分！
“没事的。”
留下这么三个字，秦渊放开姜杳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