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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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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帝龙御归天的消息传开之后,朝野无不沉痛悲伤。

平帝是位难得的好君王,他勤政节俭、仁民爱物,在他的治理行下,东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大家都感念他的恩德,家家户户都披麻挂白,焚香祝告,沉痛哀悼这位仁德君王。

宫中举办了隆重的丧仪,所有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朝廷命妇,悉数入宫祭拜吊唁。

宫里宫外,缟素一片,冥纸满天。所有人披麻戴孝,行三跪九叩大礼,哀声不断。

姜杳穿着厚重的的丧服,领着一干命妇哭灵。

哭灵是极折腾辛苦的事,从一大早开始直到入夜,又跪又磕又哀嚎,折腾到后面几天,一众命妇都明显体力不济,有些甚至瞧着都瘦了一圈。

姜杳年轻,底子还不错,连续多日撑下来,除了消瘦了几分,倒也没太大不适,她唯一担心的,还是秦渊。

自平帝驾崩之后,秦渊一面忙于操劳平帝的身后事,一面还得兼顾军国大小事务,劳心劳神,人瞧着都憔悴了。

他身体上的劳累姜杳心疼,他心里的难过姜杳更心疼。

平帝于秦渊而言,是如父亲一样的存在,现在平帝驾鹤西去,秦渊心里有多难过可想而知。姜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在一旁守护着他,希望他早日走出平帝逝世的伤痛。

七日丧礼之后,平帝的梓宫暂时安放在承明殿,待平帝的皇陵完工之后,再择日送入皇陵。

……

这日,姜杳到理政殿的时候,人还未等踏入门内,就听见里头传来几位臣公的争吵声。

她无意听了一耳朵,发现讨论的是关于梁皇后与秦池谋反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照国法律例,梁皇后与秦池谋反宫变,谋害先帝,大逆不道,论罪当诛,但是二者到底是先帝的嫡妻嫡子,若按国法处置,饶是二人有罪在先,依旧难免遭致议论。

说先帝才一去,新帝就拿其妻儿开刀,这对新帝的名声大大不利。可若是从轻发落,又起不到震慑作用,唯恐有后来者。

臣子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让谁,争得颇激烈。

听着里头争论声不断,欢喜立在殿门外有些迟疑。

主子与朝臣商议政事,轮理是不能进前打扰的,可是主子先前也交代过,若是娘娘到了,第一时间禀报。

欢喜顿了下,还是决定入内禀告。

姜杳见状朝他摆手,示意他不必打扰,她在外头等着就好。

姜杳不肯让人同传,倒是秦渊先一步察觉了姜杳的存在,挥手让一干臣子先行退下,此事容后再议。

被骤然叫停,几位臣公皆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出什么,默默告退。

出了殿门正好与姜杳打了个照面,众人连忙见礼,“臣等参见娘娘。”

这称呼未免有些含糊。

先帝驾崩,秦渊即为新帝,姜杳这个发妻理所当然是皇后,只是还需得等新帝二十七日丧期满,新帝才正式行登基大典,其后才是皇后册封,那时再称才真正名正言顺。

而中间这段过渡,不少人干脆只敬称娘娘,先含糊过去。

姜杳对这些并不多在意,微微颔首,亦不多言不问,看着诸位臣公离开。

待看了走了之后,她步行至上首,来到秦渊身边,“你有政务忙你的便是,我在外头等等又何妨?怎地这么快就让诸臣离宫?”

秦渊拉过她的手,“不完全是因为你,听他们论来论去,都是那些陈词滥调,我听着也正头疼呢。”

姜杳看着他蹙起的额间,当真是头疼的模样。

这么多事情压在秦渊一人肩上,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姜杳抽出被握住的手,素手向上移,轻轻帮他按揉头额几处。

秦渊舒服地闭着眼,发出一声喟叹。

姜杳见他喜欢,正欲加大几分力,两手被更快拉下,“好了,我没事,仔细手酸。”

“这才多大会儿,哪有这么快手就酸?我再帮你按按。”

“不必,你坐着就好。”

秦渊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妄动。

须臾,他不其然说道:“那母子的事你刚才都听见了,有什么看法?”

“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吗?”

“此间又没外人,还怕人指摘你不成?”

“也是。”

姜杳笑笑,看向秦渊,笑意敛了几分,“其实这事皇叔身前是不是已有决断?”

“你如何知?”秦渊微讶。

他明明记得此事他未曾向她提起过。

“我也是照着你的性子猜的,若不是皇叔有言在先,那母子早被提来杀了,安能留到现在?”

以秦渊对平帝的感情,又怎么愿轻饶了这对害得平帝提前驾崩的母子,照着她原先的猜测,平帝驾崩当夜,二人就活不成了,能留到现在,肯定是另有缘故。

秦渊抿了下唇,“你说得不错,皇叔临终那日,确实让朕饶他们性命,废黜为庶,终身幽囚。”

“你答应了?”

秦渊咬牙切齿,“当时我不知皇叔会那么快,否则我绝不可能应承。”

“可你终究还是应承了,不是吗?”

姜杳望进他幽黑的眸子,“到底是皇叔临终所愿,你不肯允,只怕皇叔在九泉之下难安。”

秦渊沉默,表情挣扎抗拒。

姜杳心知他其实已有答案,否则也不会如此。

她目光闪了闪,想到更多。

梁皇后与秦池这双罪魁的罪责定下之后,他们的支持者也该被一同被清算。

别的都好处置,唯独柳家……

柳家作为秦池的岳家,在这次的事情中有明显牵涉。九城兵马司陈羡年,是柳府宗妇陈氏,哪怕柳家上下打死不认与谋反罪恶有关,可光陈羡年这一层,柳家就绕不过去。

陈羡年擅自动兵,谋反罪证确凿,陈家必逃不了,可若处置了陈家又不处置柳家,唯恐天下人会质疑秦渊偏私外家,不能服众。

可柳家……

柳老爷子待秦渊这外孙向来极好,一直坚定支持着秦渊。

姜杳犹豫良久,正欲张口提起,就见欢喜疾步地从外头入内,“启禀皇上,柳,柳远成在狱中悬梁自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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