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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渊尚未睁眼之前,便敏锐地感到道周遭的不对劲,等睁眼一看果然,殿内的一应陈设布置都变了样。
他锐目沉戾,阴云密布。
这瑶华宫的陈设他吩咐过,谁也不可移动改变半分,谁如此大胆,竟敢罔顾他的圣命?
不,不对,就算真有,自己怎会亦无所觉?
秦渊沉疑,一下从床榻上坐起。
这一起身,他即刻发现不对。
他的头发……
秦渊垂首看着披散在肩侧两边的发丝,润泽乌亮,这不对,自从姜杳薨逝过后,他一夜白头,头上再不见黑丝。
还有这身子……
近年他明显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如今却浑身充满力量,仿佛一下年轻了许多岁。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秦渊惊疑不定之时,一个太监从外间入内,“皇上,您醒啦?”
秦渊沉目看着眼前的太监,陌生中似带着几分眼熟,良久才终于在遥远记忆中搜寻出此人的名字,“欢喜?”
他当年的贴身内侍,但后来因犯了错,早在他还为太子时被他下令处置了。
这人怎么竟没死?看装扮竟像是任了内监总管?
帝皇眼神冷厉如锥,骇得欢喜后脊发凉,“奴才在。”
“你……”
秦渊剑眉紧拧,正欲质问,却见一道绝无可能出现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如牡丹花般华贵雍容的人儿,一抬首,一低眉,数不尽的风流,倒不尽的绝美。
“杳杳?”
秦渊怔怔地望着眼前人,傻了一样站在原处。
虽则她看上去比当年更成熟了,但他不会认错,眼前人就是他的杳杳。
他又在做梦了?
这厢怔忪间,姜杳已屏退欢喜,款款走近了,见他仅着单衣赤脚站在地上,她蹙眉嗔怪道:“好不容易风寒才养好一些,怎的又不知爱惜自己,仔细又着了冷。”
虽则秦渊身强体健,但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尤其是秦渊这种素来少生病的,一生起病来便如山倒,模样吓人。
便如此番,秦渊一病就是七八日,可把姜杳吓坏了。
她边嗔道,边将人往床榻上拉。
秦渊低头看着那落在自己掌心处的柔荑,柔软,温暖。
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做过这么真实的梦。
秦渊怔怔地望着眼前人,眼都不敢眨一下。
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正帮他添衣的姜杳噗嗤一笑,“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病糊涂了?”
见秦渊没什么反应,她笑意一敛,“不会真病糊涂了吧?”
望着眼前鲜活的人,秦渊颤颤地伸手,抚在她凝脂如玉的脸上,声音微抖,“杳杳……”
姜杳这才松了口气,抱着他的手,“吓死我,还以为你病得不认识人了。”
秦渊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忽地才反应过来似的,猛地一把将她抱进怀中,那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之内一般。
姜杳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又做噩梦了?”
秦渊恍若未闻,埋首在她颈间,闻着那久违熟悉的香气,眼底发热。
姜杳手在他背上轻抚,“别怕,那都是前世的事了,我好好的,就在你身边。”
大约是前世的悲痛印象太过深刻,秦渊总不时梦见前世之痛,醒来后便会如此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骤然消失一般。
秦渊讶然,“前世?”
姜杳笑了,“是啊,那些悲剧都是前世的事了,今生我们好着呢。”
趁着他发怔之间,她从床榻间站起,秦渊下意识捉紧她。
“给你束发,孩子们就要过来了,你这披头散发叫他们见了像什么样子。”
“孩子们?”
姜杳从妆台前取回玉梳与头冠,“是啊,你病了这些日子,孩子们也跟着急坏了。”
她柔声说着,一边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秦渊抬眸眼前的她,感觉她柔软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细细梳拢着。
她眉目低垂,唇瓣上扬,尽是温柔与情意。
“父皇,母后。”
秦渊闻声望去,便见两大两小四个孩子携手入殿。
四个孩子相貌精致,长得既像他,又像她。
是他们的孩子。
……
秦渊做了个极美好的梦,梦里姜杳并未死于那场逆乱,他们幸福地相伴,还生养了四个聪明伶俐的儿女。
那梦那般美好,美好得他完全不想醒来,只想长醉梦中。
但再美好的梦终有醒来的时候,秦渊望着依旧冷清的宫殿,神色变幻。
是日,帝皇召人将长佛寺的灵释大师请进宫。
在听完帝皇所求,灵释大师用他用悲悯众生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帝皇,双掌合十,沉吟道:“泽披天下,恩泽苍生,或可得一线机缘。”
“多谢大师指点。”
满头白发的帝王郑重还礼,充满感激。
当他再抬头望着明净的天空时,心下一阵平定,带着希望。
杳杳,今生无缘,我们但求来生。
*
后记。
后人评价东朝,最绕不开的睿帝。
睿帝是个复杂多面的帝皇,一生大致可分为前后阶段。
睿帝登基前十年,先后爆发了诸王之乱,睿帝几乎屠尽平帝的子孙后代。有学者自从后世编纂的文献记载中发现,睿帝涉嫌秘密刺杀其叔平帝,皇位来得并非正路。
弑君杀叔,忘恩负义。这八个字成了睿帝一生抹不去的污点。
或许是为了巩固政权,登基后多年为了其后五年,睿帝极尽专权严苛之厉,手段强硬狠辣,臣民动辄得咎,朝野敢怒不敢言。
照正常发展下去,睿帝必为历史又一有名暴君。
然而到了成睿十五年,睿帝却骤然一反故态,变得知人善任,善于纳谏。其后十五年,睿帝惩恶吏、轻赋税、兴水利、重民生,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东朝国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开创了历史上有名的成睿盛世。
而更为后世人所津津乐道的,是睿帝对敏淑皇后的深情。睿帝是皇帝中绝无仅有的痴情种,相比其他皇帝三宫六院妃嫔三千,睿帝终身只有敏淑皇后一人。
成睿八年,敏淑皇后逝于逆王之乱,睿帝伤心之下,一夜白头。此后三十年,睿帝后宫未添一人,孤枕终老。睿帝临终前下的最后一道遗旨,也是与敏淑皇后和棺同葬。
东朝史书记载,睿帝后期之所以幡然醒悟成为明君,也是因为敏淑皇后,可惜因资料残缺,具体何解已无从得知。
唯一可确定的,是睿帝对敏淑皇后的深情。
《全文完》
(*^▽^*)
终于将番外也写完了,本书到此圆满完结!!**!!
这本书开书之前,我认真准备了许久,开头信心十足,觉得成绩一定会超过之前写的两本书,现实当然是……打击沉重,一度不知道该怎么写文。
在我茫然之时,我发了一条“作者有话说”求助,很感谢有那么多小可爱跳出来帮我点评指正,还有暖心的鼓励,我也一下认识到文中的问题,书名的问题、节奏的问题……
这些问题在这本书中已经扳正不了了,下本书我会注意改进的,谢谢大家!
真的很感激各位,尤其是热衷评论的小可爱们,是你们的鼓励支持,让我在烂尾边缘中坚持下来,最终让故事完整地呈现出来,再次感谢!
此文到此为止,咱们下本再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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