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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县政府出来的时候，纪玉兰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得偿所愿的拉到了修路材料的供应资格，大致算了算需要的数量和自己能赚的钱，她就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
两人走出县政府的时候，与牛老实撞到一起。
“哟，这不是小庆吗？”牛老实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今天怎么到县里来了？”
不等回答，他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听说修路的时候你拿公款中饱私囊，该不会是来接受批评调查的吧？”
纪玉兰眉头一挑，突然就猜到举报人是谁了。
看看牛老实那一脸看热闹的兴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她能猜到，庆丰自然也有所察觉，瞥了牛老实那张笑出褶子的脸一眼，他平淡地道：“牛村长消息挺灵通啊。”
忍不住暗中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瞧瞧这说话的艺术。
这话既可以理解为你对杨槐村的事情了解挺多，也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来县里做什么了解挺清楚，端看人如何理解了。
牛老实显然没想那么多：“老话说得好，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嘛，小庆你还是太年轻了，突然拿到那么一大笔款子，忍不住也能理解嘛，不过黄书记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这次怕是惨了吧。”
啧啧，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这话直接打庆丰的脸啊。
纪玉兰撇嘴。
想着庆丰这段时间也帮自己不少，刚刚还为自己争取来了一个大单，她投桃报李，这会主动站出来：“牛村长，老话可还说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您这一提修路款就想到贪污，莫非你是贪者见贪？”
然而这话说得太文绉绉，牛老实居然没能理解。
翻了个白眼，她只得作解释：“没听懂啊？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自己天天琢磨着怎么贪污公款呢，所以下意识也这么揣度别人。”
行嘞，这话够直白了，牛老实终于暴跳如雷：“纪玉兰，诬陷村干部可是犯法的。”
讲法律？那她可不怕了：“说得好像只有你是村官似的，咱们杨槐村的村长跟你平级，还不是被你倒了一桶脏水？这么说来你是干部，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老子倒脏水？”牛老实气急了便口不择言起来，“明明是你们蛇鼠一窝，联手将公款往自己荷包里扒拉，不然黄书记怎么会找你们谈话。”
“哟，你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可消息还真灵通啊，”纪玉兰可不怕他，“连我们来县里之前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你倒是很清楚啊。”
冷笑一声：“在背后搞鬼的就是你吧？”
牛老实一惊，终于发现一怒之下自己暴露了什么，连忙否认：“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纪玉兰得势不让，“你想说不是你干的对吧？那我知道了……”
她一拍巴掌，扭头道：“村长，他刚刚一定就在黄书记办公室外偷听呢，我们赶紧去告诉黄书记吧，这县政府的保密工作不行啊，居然让人在外头偷听，幸亏刚刚咱们只是说了点杨槐村的发展计划，要是正好谈到什么机密问题，这不是轻易就泄密了吗？”
一边说，一边摆出忧国忧民的神色，仿佛牛老实就是那个可恶的间谍。
牛老实跳脚：“我呸，你才偷听，休想给我扣大帽子，还机密呢，机密能当着你的面说？”
耸耸肩，她不在乎地道：“重点不是我在不在，而是你偷听领导说话啊。”
“我没有！”
“你要是没有，怎么会这么快知道今天黄书记跟我们的谈话？我看你就是偷听的，必须告诉黄书记，否则以后被人偷听了机密就糟了。”
不管他如何暴怒，纪玉兰反正就死咬“偷听”这两个字，这会更是作势要转身往办公楼走。
“就是老子举报你们的，老子当然知道！”牛老实急了，这要真捅到黄书记面前，虽说自己确实没偷听吧，可也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毕竟黄书记很清楚是谁做的举报，因此也能一眼看穿他来幸灾乐祸的意图。
闻言立刻停下脚步，冷笑一声，纪玉兰冲庆丰一摊手：“看，果然是这个小人。”
一直不出声的庆丰这时候才淡淡道：“牛村长今后还是要调查清楚再向领导报告比较好，捕风捉影这种事情不该出现在干部身上。”
牛老实到底也不傻，听出这话里不同寻常的意思来。
他是捕风捉影，所以黄书记认为他们没做错？
批了个做买卖的皮，把公款往自己兜里捞居然不算错？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便露出不服气的神色来。
一看就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然而庆丰并不打算跟他在县政府门口多做纠缠，招呼道：“纪同志，我们走了。”
反正刚已经把人喷了一通了，纪玉兰没什么不舍得的，当即高高兴兴走了。
三轮车匀速开动，庆丰忽然开口：“纪同志，多谢。”
“不客气，村长。”
纪玉兰知道他在谢什么。
刚刚在牛老实面前，庆丰自恃身份，不方便与他直接闹起来——县政府门口两村长吵架，这要传到领导耳朵里，一定会各打五十大板的。
但自己就不一样了。
自己就是个普通的村民，还是个女人，最重要的是年轻。
年轻就容易气盛嘛，容易被挑起火气挺正常的。
但庆丰却看出来，刚刚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帮他出气，所以才有了这声道谢。
纪玉兰受得心安理得。
回去路上盘算了一番，工程材料这单生意，自己少说能赚几千块，而邢芝兰那边的牛仔布供应如果能拿下来，先不说一单能赚多少，起码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收入。
所以她手里能有不少闲钱了，但支出也不少。
甘老二那边还没抓到人，而且纪玉兰深深怀疑，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抓到人，大哥的买命钱估计已经被花光了。
如果两个侄儿能跟着顾景云生活，这两千块她得给人家，否则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还有甘甜甜和甘帅帅，这两个孩子也得安排好他们的生活费……
这么算算的话，自己距离富裕起来还有一段距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