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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听着老李的骂娘声心一提，果不其然看见爹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下脖子更是直接缩的和鹌鹑似的了。
赵淮生，“那现在那批药材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家不收，而且我也不敢强给，可不能砸了云行商行的招牌。这次的事，只能我自己认栽。现在先暂时让手底下的兄弟把好药材挑拣出来，剩下的只能高价从别处再买好的给人家补上缺漏。这还不算，还得给人家备足了赔礼。不然如果他们去商行投诉我的话，即便我是这条线的大掌柜，也要面临着受罚。我受罚不要紧，底下的弟兄也要跟着连坐。大家都是靠拼命来养家糊口的人，我不能做这对不起人的事。”想到要花出去的大笔钱，老李还感觉心口有些疼。
“这一趟，辛辛苦苦几个月，赚的钱还不够赔的。”
到晚上吃完饭，赵淮生还特意带平顺去那四车药材跟前看看。只是从老李嘴里听见的，远远没有亲眼看见的来的震撼、入心。
此时的帮工，都在努力挑拣。四大车的药材堆放在一起，和小山一样。而这些药材可都是钱。虽然老李手底下的人都算是听话，但是知道老李付出的是什么的时候也是忍不住骂娘。
“他娘的鳖孙子，从前在咱们商队的时候大掌柜对他多好啊，瞧他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瞧着老实巴交还算正派的，实际上这芯子都黑死了。恩人也黑，良心估计都被狗吃了。”
“不过大掌柜也是，仗义是好事，但是大刘在商队里的时候就犯过错。偷拿卡要的，你们不知道，前年的时候我私底下撞见过别的商行来挖他，他可没有严词拒绝，还和人家一起去齐记饭馆吃饭了呢。”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前年的时候他就有心背叛大掌柜了！”
“那他还在商队又待了一年！这是和人家没商量好，就留着继续干。攒够了钱就蹬了大掌柜自己做买卖！这还是人嘛！”
“黑心的玩意儿，大掌柜心多好，人多仗义？这样的人他也坑，老天爷怎么不打个雷把他给劈死呢。”
“也就咱们大掌柜还有些家底，若是旁人，保不齐都得倾家荡产咯。唉，说穿了还是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可是记得，路氏商行的二掌柜被人骗，最后妻离子散他跳了护城河。”
工人们继续骂着大刘，但是平顺是不敢再听下去了，就听到这儿他都感觉周身发冷手心里全是冷汗了。
他不禁把自己代入进去。如果木艺店办大了之后，齐大有也变了，他会怎样？据他们所说那个大刘也是个看着老实巴交的人啊。真是人心隔肚皮，不知道里面是红的还是黑的。虽然不应该把人都想的那么坏。但是谁又敢去赌？！拿自己身家性命、自己家人的性命去赌一个外人以后不会变坏？！真敢那么去赌的，不是傻就是呆。
还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也的确和奶奶说的一样，他只是欣赏齐大有的才华，两人也并没有什么更深的交情。而且当时买那些木艺玩具，他没说少给钱，但是齐大有也并没有看在“交情”“欣赏”的份儿上给他算便宜。那些惺惺相惜、互相欣赏，现在想来倒更像是想把东西都卖给他而已。
这时候，平顺突然想到在周家村被周水莲算计的事儿了。白芸芸说老曹是周水莲表姨夫，他去周家村的形成是曹家嫂子透漏出去的。可是，老曹真的一点儿都不清楚吗？
平顺突然有一点儿想要吐的感觉，厌恶这些人的欺骗，也痛恨自己的想当然。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很成熟稳重，跟着爹也是见过很多市面。但实际，从前虽然爹并没有阻止过他接触这些阴暗，但是却也没有主动带他了解过。带他出门都是去铺子里收租，顶多偷偷的倒腾一点儿东西，哪里有机会碰到这样的阴暗呢。
奶奶说的没错，他可以有同情心，可以善良，但是一切都要以不损害自家利益为前提。
这时候，平顺是真的想通了。也不那么恶心了。
赵淮生看着平顺的变化暗暗叹气。这样成长的确让人不舒服，但是总好过自己一步步走进万劫不复要来的好。现在有过这一遭，平顺对人的防备心应该高一些，以后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人骗了。
实话，赵淮生都不想再想起上辈子的蠢儿子了。也是，上辈子家里出事后平顺就进了军营，全靠拼命三郎的劲儿才爬成一个百人长。也是那时候被三皇子看中的。在部队里，平顺也不管别的，有仗打就拼命，没仗打他就自己琢磨木作，的确没什么长心眼儿的机会。等以后终于长进了一些，三皇子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不会去怀疑了。
想着傻儿子的成长，赵淮生很欣慰，这算是这趟杭城之行意外的收获了。只是不知道师父现在在杭城哪里，他能顺利把他请回家吗？
就在这时，挑拣药材的马车那里有些吵嚷。
“喂，你这老头，你在干嘛？不许动！不许动听见没有！！！”
“一个老头子而已，撵走不就行了。”
赵淮生抬眼看去，就见到人群中醒目的白发，还有熟悉的声音，“你说说，你说说，你们挑出来就行了啊，做什么要毁了呢。虽然不值钱，但是也是好药材啊。”
师父！！！
赵淮生几乎半跑的过去，激动的看着眼前的神医华仲思，他足足压抑了三秒才把鲜些脱口的师父二字给咽回去。
“老先生，你说这些药材也是药材？”
华神医抬头看了一眼赵淮生，“你是这里主事的？”这时候华神医眼睛一转，“这些药材坑了你们不少钱吧。这样，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告诉你这些药材是什么药材。如果你要卖我还能买，怎么样？”
商队里的工人都认识赵淮生，知道这人是和大掌柜称兄道弟的人，见此忙说，“赵大爷，你别被他骗了。这杭城的大夫我基本都认得，可没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