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十）

（十）

觉得时秋非常奇怪的徐西, 转过头看向这家门店大开, 左右横看上下都是一家杂货店的商店。

这家商店其实很小, 门口放的大多是小零食, 就是一毛钱一颗糖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还有没有小朋友会攥着一毛钱过来买糖。

“驼背伯伯！！！钱放这里了, 我们拿了三颗糖！！”

看着风风火火丢下三张一毛钱的小孩拿着糖就走了, 徐西眼睛平静。

徐西：呵呵，还真有呢。

这家店里面很暗，可以说这么暗的巷子里, 里面只开了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光，不知道是徐西的错觉还是这家店的电路问题，反正就是可以看到那灯光突然闪了闪。

现在这种店还能开得下去, 也不知道这家店长是靠什么维持下来的。

因为时秋坚持徐西先进去, 一眼望去除了灯光有点诡异之外，徐西没有看到其他东西, 所以他就真的踏进了商店里。

转了一圈, 他也没有看到这商店有人。

然而就在徐西转过头想问时秋的时候, 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的, 驮着背的老人吓了一跳。

老人有着白发苍苍的自然卷短发, 胡子也是呈白色形状, 还因为有点多，而显得很像是圣诞老人那般蓬松。老人看上起七八十岁，并不年轻, 而且他还驼背, 不算胖但也和瘦没有多少关系，而且对方的眼神非常犀利，像是可以看透人的灵魂，目光一点都不像是平常七八十岁老人那般浑浊。

“你看起来，戾气很重啊，年轻人。”

突然，老人开口说了这句话，然后没等徐西理解他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老人就慢悠悠的转身，来到了门口，拿起了刚才小朋友丢在糖罐旁边的三毛钱。

“驼背伯伯，傍晚好。”时秋在门口和这位老人打招呼。

之所以叫老人为驼背大叔，是因为老人从以前就一直驮着背，别人问他该叫他什么，他也不会回应，叫他驼背伯伯他也知道是在说他，也不生气，这个名字已经被叫了很多年了，基本上驼背伯伯接受的也是熟客，所以久而久之，这个写实的称号也就延续到了现在。

“傍晚好，买什么自己拿，钱放好叫一声就行。”驼背伯伯虽然驼背，但是他不需要拐杖，走路也很轻盈，完全没有声音，所以在刚才他走到徐西身后的时候，徐西没转身也没感觉出来驼背伯伯的存在。

驼背伯伯和时秋打完招呼之后，就慢悠悠的往店里的窗帘后方走去，商店的东西不多，屋里呈长方形，所以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后面的生活痕迹。驼背爷爷现在把窗帘给挂了起来，所以刚进店的人都能看到在后方有个小阁楼，小阁楼楼下是厕所和厨房，只见驼背伯伯抬起手敲了敲上阁楼的栏杆后，就有一个披着披风的少年走了下来。

少年低着头，带着兜帽，手里死死的抓着像被子一样的披风，那披风盖住了他的全身，但还是可以看到他走下楼梯的时候露出的白大腿，从他走下来的过程中，大致可以得知他现在已经在穿短裤短袖了。

发现店里有人，驼背伯伯又把窗帘挂起来后，少年猛的朝时秋这边望过来，他的目光和驼背伯伯一样犀利。

“稀客。”少年的声音沙哑，看起来很少喝水也很少说话。“爷爷，小时秋来买东西了。”

“吃饭了。”驼背伯伯舀着饭，“人家孩子可不喜欢你。”

“咳。”少年轻咳了一声，然后下来坐下，但是兜帽一直带着，虽然手上已经没有抓着披风了，但也没将披风拿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从披风里伸出来，接着拿起了驼背伯伯乘的饭，动作和驼背伯伯一样慢悠悠的，一看就是爷孙俩。

时秋像是没看到人一样走了进去找磨刀器，肖俊也跟在时秋后面，只留下还不知道什么状况的徐西目光带着点诡异的看向少年。眼看少年就要拿着筷子开始吃饭了，突然！少年猛的放下碗筷，动作非常凶的站起身，然后抓着披风戴着兜帽，裸着脚朝徐西这边走了过来。

驼背伯伯像是习惯了一样，只是在那里动作非常缓慢的夹菜，而少年在短短几步后，就来到了徐西面前。

“你看起来一副很不幸的模样。”少年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还看起来对世界很不满呢，是不是很无聊，生活是不是很无趣，来，要不要跟我一起毁灭世界。”

徐西：！！！？？？

这种被抢台词的感觉，有点微妙。

“我怎么不幸了。”徐西不明觉得有点好笑。

“你一定没有朋友吧。”少年没有因为徐西略带嘲笑的语气而退缩，反而压低了声音，然后抓紧着他那黑色的披风围绕了徐西一圈，那模样看起来就是邪教徒。

“我朋友可比你想象的多。”徐西想笑了，以他的能力，别说朋友，就算是奴隶他也能得到。

“哦……”少年停下了脚步，然后抬起头看向徐西，徐西一眼就看到了少年眼底下后厚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失眠了很多个时日的模样。“你……”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你有把他们当做朋友吗？”

徐西不说话了。

“没有把人当做朋友的人，不论怎么样，不都是，没有朋友吗？”少年的语气很认真，让徐西莫名有点不爽。

毕竟即使自己多么不需要，但是被别人直接戳着说【你没有朋友】，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人不舒服的。

“你真是个不幸的人。”

少年再次说了比“你没有朋友”更让徐西不爽的句子——“你是个不幸的人”。

“难道你不想见到比你更加不幸的人吗？我明白的，我明白的，不幸的人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同伴，所以我可以成为你的同伴。”少年又开始往徐西周身转圈了，徐西看得头晕，而时秋和肖俊跟没看到似的，就连驼背伯伯也一脸淡定的吃饭，就像谁都没有看到这个少年的奇怪一样。

“你有什么能力能成为我的同伴？靠着你身上的奇异穿着？靠着同样不幸的过去？”徐西还是被少年的话刺激到一点点了，所以回了一句。却没想到少年说：

“我不是不幸的人。”

徐西：！！？

然后徐西被少年接下来的话被结实的气到一秒。

“我有朋友，还有家人，而你什么都没有。”

“你这个什么都有的人干嘛毁灭世界。”徐西觉得自己大概是遇到真正的神经病了。

“因为我太幸福了，幸福到有点不安，所以想要毁灭掉，我的朋友和家人都不支持我去发展毁灭世界的事业，我觉得你有前途，要不要和我一起……”

少年说到一半，就被徐西推开了，然而徐西没想到少年没被他推开，还瞬时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少年的力气大的惊人，徐西想要甩开，却甩不掉，然后就在这拉扯之际，少年的披风一松，徐西就看到了少年穿着白色背心和沙滩裤，对方的四肢还充满着肌肉，这身材和少年的憔悴娃娃脸和少年音完全不搭。

因为披风掉了，少年赶紧蹲下去重新披上。

“你也看到了，我随便锻炼一下，肌肉就出来了，故意不睡三天了，但是精神还可以，不小心跳级跳太过，最近刚考上博士，朋友们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为他们付出，爷爷都八十八岁了，还没有一点老人病。我觉得我太幸福了。这种幸福，带着点空虚，空洞，我总觉得我能做出更多的事情。”

徐西除了觉得对方是神经病之外，没有其他的解释了，他很烦少年在他耳边说着毁灭世界的计划，徐西确实想要毁灭世界，但是毁灭世界的最初原因他已经找不到了，反正徐西唯一记得的就只是【毁灭世界是梦想】。像少年这种看似不安其实各种炫耀的模样，让徐西觉得特别烦。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怎么可能搭档毁灭世界。

从来都是他烦别人，没想到会别一个不知道几岁的狂妄少年给烦住，徐西觉得这少年简直有毒。而且他手腕已经红了！红了！明天早上绝对有手指淤青！那感觉看起来就像鬼魂往自己身上留的痕迹好吗？

于是为了不让少年再抓住他的手，徐西直接跟时秋和肖俊道别，说是先离开了。

少年念念不舍的目送徐西走远了，然后才回到了后面重新坐下吃晚餐。

“驼背伯伯，磨刀器我找到了。钱我放在台上，记得收。”时秋说完留下钱，就这样带着肖俊走了。

“爷爷，小时秋走了。”

“对的，是的，他没和你打招呼。”

“哎，天使是没办法加入恶魔团队的。”

“要这么说，你爷爷我也是天使。”

“爷爷，你别说笑了。蛤蛤蛤。”

“呵呵。”

肖俊离开巷子后抹了把汗，“楼深哥怎么越来越神神叨叨了……不过你有看到徐西老师的表情吗？哈哈哈哈！好好笑！”

“徐西老师今晚大概会做噩梦吧。”时秋看到肖俊大笑，也跟着微微一笑。

刚才那个少年叫楼深，今年冬天刚满十八岁，是个实实在在天才。楼深十四岁上大学，大学期间学的是哲学，但是人非常奇怪，天天想着毁灭世界，但这种毁灭世界不是因为厌恶社会，而是太爱了，太幸福了。反正这种幸福到不安的感觉时秋是不明白就对了，而且按照楼深的毁灭世界想法，大概就是给世界的人洗脑，妄图让社会的不幸的人都变得像他这么幸福，他觉得一个人要是幸福到极致，就会想要自杀，至少他已经出现过很多次自杀的念头，但因为有朋友和家人，所以他才阻止了自己。要知道这类型的毁灭世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就是想做，为此，楼深还专门去学了演讲，虽然时秋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就是了。

楼深其实也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他看得出来人是快乐还是不快乐，假笑还是真笑，喜欢还是讨厌，可是他即使可以敏锐的看得出来这些，也没办法好好说话，不过他糟糕的交际圈中，还是有理解他的朋友，而他又非常容易满足，所以依旧觉得这样的自己也很好。

一般他看到那些带有负面情绪或者看起来很疲惫的人，都会拉着他们说一番毁灭世界的话语，至少时秋从小在这里买便宜的东西，曾经因为学习有点累，也被楼深拉着劝导了一番，之后也不知道时秋是让楼深有多喜欢了，反正只要时秋回应他，楼深就可以说个不停，后来时秋发现不回应的话楼深就会自动消停，而且也因为这巷子深，也慢慢少来这里买东西。因此在之前，徐西问他说要不要一起毁灭世界的时候，时秋才那么淡定，还礼貌的拒绝。

原因就是他曾经就已经接触过楼深的精神攻击了。

时秋来买磨刀器是真的需要，而且这店并不是为了盈利，只是驼背伯伯觉得退休生活无聊而没关掉而已。时秋带徐西过来，也是很想知道，徐西这么烦人的人，和楼深相比的话，到底谁会被谁击倒。

这次倒是不能肯定说楼深“击倒”了徐西，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不幸的人”对上“幸福的人”，还是十分没有办法的。

毕竟这个因为太幸福而想毁灭世界的大魔王，理念可是用幸福毁灭世界的。

肖俊会认识楼深，也是因为曾经和时秋来过一次，他同样被楼深骚扰过，所以今天他跟在时秋身后的时候，其实心神都在徐西那边，毕竟他以前经历过，然后看到又有人跟曾经的他一样懵逼，这个人还是他讨厌的人，肖俊即使没有套他麻袋，也觉得爽了很多。

时秋看着肖俊开心，他也很开心。

精神攻击有效了，但麻袋还是要套的。

就在刚才楼深抓住徐西的手，时秋看得出来，徐西大概平日只是用嘴炮，很少用武力。或者说，对方曾经的武力都是在系统那里兑换的，反正现在徐西大概就是弱鸡。

也不是说时秋热衷于打人，他只是单纯觉得，有些时候，用父母的暴力美学，也许可以解决得更快，时秋只是想做一个准备。

他想要对徐西许愿了。

至于打人和许愿到底有什么关系……

大概就是，疼痛会让人意志消退？时秋需要徐西在接收他愿望的时候，没那么坚定的毁灭世界的意志就是了。

时秋可不想被徐西使计把原来的愿望改成“毁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