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不太热16（完）

长谷川翔太在冰野的涉谷除灵事务所里工作近八年了。

这也是他成为渡边冰野徒弟的时间。

当时在练马区凶宅现场近距离观摩了渡边师傅的一系列神操作后，翔太就完全奉他为偶像，心心念念的打算等师父受自己之后一定刻苦学习，早日能够变得跟师父一样厉害。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渡边冰野极其懒惰且不着调。

那些厉害的除灵技巧几乎没有就算了，连授业解惑也几乎没有！

近8年时间里，翔太先后被冰野逼着学习中文、中国古文、易经、道家典籍、空手道等等，这些东西说来也还好，毕竟确实是需要的，但问题是这些学习的课程全部都是东京地区本土的其他辅导班？？

明明身为人师，却给徒弟报名别人的辅导班，真是让翔太大开眼界，更无语的是，这些报辅导班的钱，全部都是从他的名下扣除的，当他能够赚钱的时候，他的欠账清单简直惨不忍睹。

当然，也不能说冰野师父什么都没有教，因为每一期辅导班结课的时候，冰野都会单独考察他的功课，并且犀利的指出问题所在，而像空手道、剑道这几种课程的考察，通常以他大吼着扑过去为开端，下一秒被踹翻在地为结束。冰野还会在翔太爬不起来的时候给他指出一堆毛病来。

唯一由冰野亲自传授的，是他教给翔太的一种气，这种气可以用来辅助使用往生咒、普度众生、道符等等，只是翔太的“气”太弱了，第六年时才能勉强对付孤魂野鬼。

冰野师父太强了，翔太和他相处时间越久，越觉得自己当时的目标遥不可及。想要成为冰野师父这么强大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近两个月，翔太也终于可以勉为其难的自己接一些比较容易的订单了。

虽然赚来的钱都不是他的……但想想自己已经可以独立作为一个除灵师接单子还是有些小激动。

翔太心里明白，凭借他现在身上的技能足够可以在社会上找一个好工作了，精通中文、空手道黑带、剑道四段……还有一些五花八门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报名课程——例如烹饪课和茶道初级课、书法绘画课？？

咳，自从翔太烹饪课和茶道课毕业后，冰野的平时的食物就全部是由翔太来准备的，为了方便，冰野还撺掇着翔太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让他直接住到冰野家，这样一日三餐端茶倒水的相当方便。

翔太想着想着不禁在车上长叹一口气，啊，对了，他还考了驾照，但他非常坚决的拒绝师父想要给他买车的意图，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的账单越来越多了，说多了都是泪。

“嘿，小伙子，地方到喽~”司机好心的招呼翔太。

“嗨伊，斯密马赛，请问价钱是？”

“一共是2900 円。”

“好的，刷卡。”翔太故作镇定的拿出信用卡递给开车的大爷。

要不是因为客户表示愿意报销路费，打死他也不会打车的！

“小伙子，你还年轻，要有冲劲呀！唉声叹气可没什么用~”一身正装的司机师傅一边刷卡一边好心的说。

“啊，是的，是这样！”翔太现在非常理解为什么冰野师父总喜欢翻白眼了。

收好自己的信用卡和发/票，与司机道别后，翔太带着自己的小挎包下了车。

根据客户形容，这里是他遇见“恐怖的事”的地方。

客户因为恐惧过度，失去了那一段的记忆，只知道发生了“恐怖的事”，翔太只好来实地查探。

这地方像是一条普通的街道，两边住宅林立，四周围也有一些商铺，看起来很普通。只是道路上确实有一些不太明显的黑气——就是鬼气存在，黄昏时分，天色渐渐暗下去，但距离全黑还有一大段距离。

翔太谨慎的左手按着电话，右手攥着符纸往街另一头走过去。

哒哒哒……

翔太的脚步声在干净平整的街道上听起来格外明显。

啪嗒、啪嗒、啪嗒……

他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了声音，翔太心下的警惕度已经提到最高点。

“喂~翔太~~”

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很亲昵的叫着他。

翔太脸崩得紧紧的，脚步加快往前方走着，坚决不回头。

他又不是刚入行的菜鸟，但凡有点常识，都知道后面有不明生物在叫他到时候万万不能答应啊！！

翔太越走越快，后面的声音却一直似有似无的跟着他，甚至还变换了好几种腔调，有时像坂田先生，有时像冰野师父。

要不是现在不安全，翔太非常想回头骂这没脑子的鬼一顿——都已经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在逃跑，还弄出这么多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的人的声音，我有那么儍吗？！！

翔太一边吐槽着，一边从快走变成小跑。

身后的声音似乎又一段时间没有响起来了，就在翔太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脱险的时候，旁边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声音叫他：“翔太……”

那是妈妈的声音！

翔太眼睛猛地一红，小跑的步伐停下来，继而愤恨的向旁边看过去。

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女鬼，在一团雾气中用两只手撑在地上，长发凌乱的抬头看着他，仿佛在嘲笑他终于回头了。

翔太狠狠咬牙骂自己意气用事，熟练的用裤兜里的手机给师父发去求救讯息，至于地址，他们的手机是可以互相定位的，就算因为鬼魂作怪无法定位，他今天出来之前也有订单写着这次的地址。

半截身子的鬼猛的扑过来。

翔太立刻从挎包里取出一只伸缩的木剑，“唰”的一下把木剑甩开成长剑，木剑内的卡扣相互扣紧，看起来就像普通木剑一样。

一剑砍过去，厉鬼第一次见敢于反抗的人来，可能没能反应过来，被剑碰到一点，身体立刻崩掉一部分，仿佛凭空消失一样。

看到有用，翔太缓缓松口气，正要继续挥剑向前，没想到女鬼却从眼前消失了。

他暗道不好，连忙猛地往前面冲出去几步，身后险险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一阵尖锐的疼痛后，立刻有点使不上力的感觉。

打不过就撤！

翔太非常明白这一点，提着剑转身就跑。

尽管翔太已经用尽全力在跑，身后却一直能够听到那半截身子的鬼爬动的声音。

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刮过的地方开始疼起来。

翔太眼前有点发黑，心里暗骂自己大意，要是师父赶不到……他咬牙坚持着，按照原路跑过一个街道后猛地拐弯。

前方竟然向这边走来一个人影。

穿着女士短外套和连衣裙，身材很好的样子。

翔太忍者身体上的不适，离她很远的时候就喊：“快离开！！危险！！”

女人却无动于衷的向这边走着。

翔太跑到近处，发现女人带着口罩，眼睛里泛着不详的血光。

……不是吧？？

翔太无语的想着，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你觉得我漂亮吗？”戴口罩的女人眉眼弯弯的看向他。

翔太张张嘴，有些尴尬的往身后看去——半截身子用手行走的鬼竟然在不远处停下了。

他转回头，发现戴口罩的女人无声的站近两步，差点能碰到他。

他连忙后退一大步，嘴巴嘟囔了几下，道：“漂亮。”

女人看起来很满意，从眼睛也能看出来她笑了，接着她侧头去摘脸上的口罩时。

翔太飞快从她旁边冲过去，向来时的方向继续飞快的跑过去。

QAQ师父救命！！两个传奇厉鬼您徒弟我真的搞不定啊啊啊啊！！！

翔太心里泪奔着，用尽全力逃跑。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发生了。

不管他跑多快，旁边一栋颇具特色的宅院——那家2楼阳台外晒着三条半透明的女士短裤，他已经路过两次了。

身后的声音跟着他，却一直没有接近！！她们在耍他玩。

翔太缓缓停下来，大口喘着气，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了。

清晰的步伐声从他身后响起。

啪嗒、啪嗒、啪嗒……越来越近。

翔太强忍着恐惧用木剑向身后划过去。

脚步声停下来。

“你看看我，现在好看吗？”还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大姐我知道你是裂口女了！咱们能不能换个玩法？！比如你去跟我师父问问这事？？

……翔太心里欲哭无泪，眼看自己就要被双杀，他打算再拼搏一下。

他转过身看向已经摘下口罩的裂口女，认真的端详几秒说道：“普普通通。”

裂口女愣了愣，接着笑得眼睛眯起来：“不行呀~这个答案不可以呦~”

“我是田中的朋友！”翔太继续拼死尝试着传说中可以破解的口号。

“阿嘞~田中已经死了呢~要不，你也去陪他吧。”裂口女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从身后抽出一把锋利的大剪刀。

翔太：……

“请问到底有什么口号可以让你放过我呢？”翔太竟不怕死的向裂口女靠近几步，一人一鬼现在只有一臂间隔。

“你可以说想要变得和我一样啊~”裂口女双手开合着她的剪刀说。

“好吧……”翔太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挎包里，飞快掏出两张符纸一左一右贴在裂口女手上。用来黏贴符纸的，是他自己的鲜血。

裂口女猛地嚎叫起来，剪刀一把扔出去，险些划到翔太的脸。翔太看到自己的计划可行，绕过她继续跑。

可仅仅5秒钟后，已经没有多少体力的翔太又被裂口女和半身鬼一前一后堵在刚才的位置。

“可恶的混蛋！！我要用剪刀把你一点一点剪碎！！！”裂口女的双手这时变得漆黑无比，仿佛烧焦一般。

“呸。”翔太眼睛一阵阵的发黑，背后透着一股股凉意，仿佛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在吞噬他的能量。

他左手从挎包里抓出五张符，右手提着木剑，想着要是师父赶不过来……他就算死也要消灭一个，他别的不多，符纸多得很！！不枉师父逼他天天画。

身后有细微的风声，翔太知道是半身鬼又在暗算他，但他……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只好无力的往后挥木剑。

“咔”一声细微的声音后，翔太感到自己的木剑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啊！！！”身后的女鬼传来一声惊叫。

“翔太，大笨蛋。”

熟悉的自带入耳式冷风说话声响起，翔太从没觉得花子声音这么动听过！

“小鬼，你这是在挥剑吗？”

冰野放开翔太的木剑，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翔太身后迈向前面已有退意的裂口女。

“……哈……哈哈，对不起！！”翔太终于两脚一软，喘着气坐在地上。

“回去加练。”冰野走到翔太与裂口女中间，背对着翔太说道。

“嗨伊。”翔太说完这句话，脑袋涌上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倒在地上失去意识。那一刻，他没有一点恐惧感，因为师父来了！！

再醒来时，翔太已经回到冰野家。

花子最近迷上了蜡笔小新动画片，有时说话声音怪声怪气的……

他后背没有什么不适，也没有被包扎，想必师父帮他治好了！

他坐在榻榻米上愣了会儿，刚刚想要壮着胆子向沉迷动画片的花子询问师父在哪，门被推开。

“醒了？”冰野推开门后，懒懒靠在门边问。

“嗨伊，谢谢师父解救我！！”翔太一咕噜爬起来，对冰野土下座行礼。

“呐，翔太啊，你也快30岁了，这么弱可不行啊！我4个月后会离开这个世界哦，你还要多努力才行。”

“呃？离开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师父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翔太震惊的抬起头，大声喊起来。

“就是字面意思，嘿嘿，到时候你的债务我会委托坂田帮你代扣，等你还清以后，事务所就传给你，还有花子也就拜托你了……。”

“渡边冰野师父！请您不要突然对弱小的徒弟开这种过分的玩笑啊！！！您明明那么强大，怎么可能这么早离开这个世界！！花子你也说两句啊！！”

然而，平时经常喜欢和冰野、翔太拌嘴的花子这时候却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里的蜡笔小新。

翔太的表情无助极了。

“嘛，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提前离开，所有人都会离开的，翔太。”冰野无奈的走过来，摸摸翔太的头道。

“可是，可是…太突然了……”翔太板着脸，马上就要哭出来。

“不许哭，我现在又没死！你这没用的小子，在我离开之前体术至少给我练到过关啊！！”冰野恶狠狠的说着，手却一直安抚的摸着翔太的头发。

啧……跟小刺猬似的，手感真差劲。

“……怎么能这样QAQ，呜呜呜呜……”翔太终于还是没忍住，哭出来。

“冰野，大坏蛋。”一直在看电视的花子这时候突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喂喂，不能这么欺负我啊你们……我明明，呃……”冰野刚想反驳几句，愕然发现花子的头扭转180度转过来，惨白的小脸上，流过两道漆黑的泪痕。

“呜呜呜……”翔太还在哭。

“好吧，是我不对，我怕了你们！！”

用眼泪打击敌人真是个好招数，他投降了。

……

自从这天以后，翔太一直拼了命在事务所旁边新买下的房子中练习体术。

坂田和花子像平日里一样。

没有人再提起那天的事情。

冰野依旧和之前一样，懒散的窝在事务所沙发上，要不打游戏，要不闭目养神（其实是在看系统提供电视剧、漫画、综艺节目……），一切仿佛都和原来的一样。

翔太设想过那天的事情只是自己做梦，哪怕是做梦也好！！

可是他很明白那不是梦境。因为他的眼睛第二天肿的像个葡萄，花子第二天也一个字没说。

他无数次祈求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夏天依旧如约而至。

自从入夏以来，他就心神不宁的每天跟在冰野身边，生怕自己一眨眼，师父就不见了。

第3次被冰野从厕所里踹出来的时候，翔太又哭了。

冰野：……

战战兢兢的过了两周，眼看天气越来越热，时间也跨过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冰野还是安然无恙的在事务所里打着游戏。

翔太心里带着不安，继续锻炼着自己的体术。

又一周过去。

就在翔太猜测师父不会离开的时候，冰野对翔太提出要检测他的体术。

翔太大惊。

“师父！我觉得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做到位，能不能多宽限几天QAQ。”

“不可以哦~”

“师父！就一周……”

“一天也不行，不同意的话也没关系，你不要后悔。”

“QAQ师父，不要走！！！”

冰野：……MMP早知道不提前说了！

最后，翔太还是选择接受师父最后一次教导。

这次冰野相当用心，虽然实际对战的时候，依旧5秒内把翔太踩在脚下，但之后每一个动作拆分着指导了翔太整整半天。

“师父……我有进步吗。”翔太趴在地上，脸贴在地板上问道。

“有。”冰野极其简练的回他一个字。

“……。”翔太无言的趴着，后背无声的抽动起来。

“别哭了，真是的……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呦，敢把我的事务所做倒闭，就让花子杀了你哦~”冰野蹲下来，撸着翔太刺猬一样的头发，温柔的说道说道。

“唔！才不会QAQ！！”

“再见啦，臭小子。”

“再见QAQ呜呜呜呜……。”

这天，渡边冰野开门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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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最后的日子：

冰野出门，翔太跟着（鞍前马后）

冰野逛街，翔太跟着（人形搬运工）

冰野回家，翔太跟着（免费男佣）

冰野上厕所，翔太跟……

冰野：滚出去！= =

翔太：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