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愿随君去

她明白，她全都懂。可是身下的土地，像是忽然变成了汪洋大海，苏小娱被一只手推着，迷失在这片海洋里，忘记了方向。

“小娱……”容念屹的声音越发嘶哑，甚至带着点祈盼的急切。他盯着苏小娱，像在等，却不说他在等什么。

苏小娱张张嘴，忽然想起有那么一天，也是在这片草地上，阳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他像个孩子一样高兴：“我终于等到了！”是的，他一直在等，等他心里那个女孩，不管走出多远，总会有回头一望的时候。

眼前一片模糊，水雾遮住了广阔天地，只映出一个身影的轮廓。苏小娱害怕闭上眼睛，眼泪就会滚下来，只能尽力瞪大眼睛，向上支起身体，去迎合他绵长的吻。

身下的人一动，抑制不住的情愫，像火焰一样，燃遍全身。容念屹竟然也在微微颤抖，紧紧地抱住苏小娱，让她与自己，紧紧贴合。苏小娱也同样伸出双臂，抄住他的身体。这微小的迎合，更加确证了她的决定。

容念屹长笑一声，仰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鹰啸一样的声响。那声音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余音还未停歇，他的手指在脖颈处轻轻一勾，整个外衫都被他除下。他用一只手掌抛起外衫，那素白衣裳，像张开双翅的蝴蝶，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再缓缓落下。苏小娱什么都还没看清，贴身小衣已经被除了个干干净净，身体贴上容念屹滚烫的胸膛。那外衫打着转，刚好将两人罩住。

“我，尽量温柔。”容念屹微弱地哼一声，牙齿咬住苏小娱的脖子。那么从容淡定的一个人，也会像沙漠里刚找到水源的人一样，急不可耐地一路探寻下去。

苏小娱“啊”了一声，急急忙忙地想要压住他游走的手。

容念屹慢下来，对自己说，温柔一点，不要急，不要吓到她了。可那理智像一点零星的火光，一阵风就吹得半点也不剩了。他一甩头，任由那点火苗烟消云散，嘴唇疯狂攫取着柔软的身体，心里装满了狂喜，几乎马上就要溢出来。她是我的了，她终于是我的了！

苏小娱只觉得热，吹再多的风，也驱散不了身体里的燥热。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搁浅的鱼，正一寸寸开裂，只有那双手、那张曲线完美的嘴唇，是她的水源。她既痛苦、又渴望，两种情绪交织到极致，终于变成了一声欢愉的呻吟，沉在喉咙里。

容念屹把手臂穿到她腰下，托起她的身体，捧到面前，阵阵低喘，泄露了他的焦灼。“放松一点，别那么紧张。”他贴着苏小娱的耳根，每个字都在喘息间支离破碎。

苏小娱尽量放松，全身力气，都依托在对面那个人身上，她还没准备好，身体猛的一僵，手指抓住他紧致的背部。她倒吸一口冷气，牙齿在他肩头轻磨。有温热湿漉的腥气，从她腿间滑落。

四野空旷，整个天幕都像极了一只巨大的眼睛。苏小娱依旧紧张，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大胆，可是还万万没有大胆到，在荒郊野地里做这种事。在一片寂静中，分外清晰的，只有彼此。她忘记了，容念屹原本就有一半北夷血统，那是草原野狼的后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像是纵马在旷野上飞奔，没有尽头，只有你我。

容念屹喘息得越来越剧烈，他低头，看见苏小娱因为疼痛而变白的脸，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却怎么也做不到。他只能死死搂住苏小娱，一遍遍亲吻她的五官，头发纠缠、汗水淋漓在一起，直至堕入最后一刻的甜蜜与黑暗。

沉沦过去，他翻过身仰面躺倒在草地上，把苏小娱拉到自己身上。苏小娱的脸色，从惨白变成潮红，眼角还挂着一点泪痕，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起身的地方，草叶之间染上了一点腥红，像是开了几朵小小的花。

容念屹卷着她的头发，心情也跟着天边一只飞鸟，直上云霄。是几分不可置信，夹杂着更多的心满意足。苏小娱曾经跟着琅琊王，长年在军中。他刻意不去想这些前因后果，可真的获得证实的一刻，内心还是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了。

他双手环住苏小娱，轻声问她：“疼么？”

趴在胸前的人，难得语调温柔，软绵绵的像只小猫：“疼死了！你个混蛋！”听清她说的话，容念屹忍不住又是一阵发笑。笑过之后，把她向上托了一点，手掌在她光滑细腻的背上摩挲。

天边透出一抹隐约的白，这样两个人，终于在苍茫旷野中合二为一。

苏小娱只觉得困倦，四肢百骸都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气，眼皮像涂了层浆糊，使劲往一起粘。

远处的毡包开始飘出炊烟，老马抖一抖脖子，似乎有清脆的铃声飘荡。沉睡了整夜的天地，渐渐恢复鲜活。

容念屹笑一声，把手指放在嘴边，吹起一个短促的口哨。他的马跑过两人身边时，容念屹把外衫一卷，将苏小娱裹成一个结结实实的春卷，放在马上。他自己不知道何时穿上了一身牧民的短打，飞身一跳，也落在马上。

时光正好，他索性松了缰绳，让马自由自在地走，想往哪去，就往哪去。

苏小娱靠在他胸前，大概觉得脸侧有点痒，就在他胸膛上蹭蹭，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一眼四周，迷迷糊糊地叨叨了一句：“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吧？”

回家？小丫头睡糊涂了吧？容念屹把下巴抵在她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要回哪个家？”

“你回哪里，我就回哪里。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了。”苏小娱眼睛都睁不开，模模糊糊地回答。容念屹却笑得更深，在她额头，印上长长的一吻。

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容念屹原本是私下离开军营，并没告诉旁人，只有谷雨每天派一只蝙蝠过来，给他传递战报。他来得极快，解决了这些事情，也不过就用了一天一夜而已，其中后半夜，还主要用在把苏小娱吃干抹净上。

他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人，凡事都要考虑好前后关联，才会动手。这次返回北夷，容念屹正打算借机带走自己留在这的骑兵。魏国的步兵擅长使用器械攻城和排阵对攻，此前的战事，双方胶着，谁也没占到太大便宜。

骑兵整编调动，还要再花去两天时间。这两天里，收到的战报都是空白的，晋国军队什么举动都没有，连每天早晚各一次的阵前叫骂都省了。这实在是大大的反常，大军驻扎，即使一天什么也不做，光是士兵的粮草花费，就已经十分巨大，强盛如晋国，也消耗不起。

苏小娱在兽皮上蹭过来，把头搭在他腿上，伸出一只手拨弄桌上的战报。想起被封在石洞里的谢十九，苏小娱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此他都只能对着壁画睹物思人。

“哎呀！那样东西，忘记拿了！”苏小娱猛然想起被谢十九丢弃的即墨天书，一下子跳起来，头顶撞在容念屹的胳膊上，倒像撞上了一块铁板。她揉着额头还不忘后悔连连，那么多人抢的东西，要是就这么丢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容念屹把手掌按在她额头上，另一只手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小盒子，放进她手里。

苏小娱两眼像通了电一样直放光：“容易，跑出来的时间那么紧，你竟然记得拿这个，真是厉害！”

“顺手罢了，你想要就给你。”容念屹说得极其随便，完全没把那东西当成什么稀世珍宝。苏小娱立刻把它抓在手里，她也并不真想要那什么即墨天书，她只是好奇那盒子怎么打开，以及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毕竟为这东西折腾了好几年，她又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

“这次你等在这里，顺便想办法把这东西打开，嗯？”容念屹顺水推舟，给她安排点事情做，省得她再四处惹麻烦。

“好！”苏小娱眼睛笑得弯弯的，一口答应下来。

骑兵集结得很快，容念屹提早就做了安排，马匹、兵刃、粮草，都早已经单独备好。辎重一概不要，粮草也分在每个人身上，把行军速度提高到最快。柯茹本来就念着对容念屹的情分，这次又借了他的力解决了乌查部的内乱，在原本定好的份额之外，又拨了许多额外的物资给他。

准备妥当，柯茹拉住容念屹的缰绳：“容哥，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容念屹温和地笑着，眼神却往苏小娱身上瞟，这个小动作让苏小娱极其受用。重振夫纲，看来任重道远啊。苏小娱向他悄悄打了个手势，作出“快去”的口型。容念屹这才下了马，跟着柯茹走出十几步远。

“容哥，乌查部里，有人跟着马队出去贩卖货物，带回的消息说，晋国军队的后方，忽然受到宋国的袭击，把一小队晋国士兵，围困在苍原河下游。奇怪的是，宋兵只是围而不攻，晋国的大队人马，也不去救援。”柯茹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的见闻，声音压得很低。

她完全不知道，苏小娱天生耳力就比普通人好，换个人听不到的话，她一字不漏，全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