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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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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话,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情境之下说出来,往往能起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比如谢笙现在说的话。

少年微微涩哑的嗓音在屋子里回荡开来,竟然令言伤产生了一种他是郑重其事在嘱托她小心身体般的错觉。

这就像平时里最富有的有钱人在地上捡起一枚铜钱,行凶作恶的地痞在雨中抱起一只流浪猫,中规中矩的老实人在殴打一个瘸腿小乞丐,本人形象与自己举止造成的反差,反而是最能慑服人心的。

“夫子,你听到学生的话了么……夫子?”

“啊……啊,我听到了!”

说罢脸颊微红,被雷电到般快速弹离谢笙身边。谢笙未收回的手在空气中僵了片刻,随后他忽然轻轻笑了,笑容和风朗月般教人觉得干净。

“夫子不必紧张……”

“我没有紧张……”

谢笙看着她纠结在一起的手指,脸上的笑意更深。

“夫子说没有紧张,那就是没有紧张。学生还有事要做,先退下了。”

说着有礼貌的躬了躬身体,这才拉门离开。

言伤摸了摸脸,顿觉烫得吓人。谢笙靠近时身上有淡淡皂角的香气,少年家道中落,也许是他自己弯着腰,微微流着汗仔细的将那衣服洗净。

只要一想起少年弯腰在冰冷井水边,挽起袖子露出并不粗壮的胳膊辛苦洗衣的场景,言伤就觉得心里发酸发疼。

他身上的皂角香气就像他微哑的嗓音般,久久萦绕在她的脑子里,不肯散去。

下午上课时谢笙依旧是趴在最后一排,风吹乱他的黑发。然而上课之前,他的肩上竟是体贴的多了一件外袍,引得学生们议论纷纷。

“夫子,那是谁干的啊?”

“对啊,上课睡觉不听课,居然还有人给他盖衣服,是怕他着凉么?”

“该不是私塾外面的那些小姑娘们吧,每一次谢笙一笑,那些小女孩儿就尖叫惊呼,一点也不矜持。这种搞笑的事情,也只有她们才干得出来罢。”

言伤:“……”

戒尺狠狠在教桌上敲了敲,平日里脸上便半点笑意也无的女子此刻更是沉着一张脸,整个教室里一时间鸦雀无色。她拿起朱笔在朱砚里狠狠蘸了蘸:“现在检查《饮马长城窟行》的背诵。李阳根,你先来。”

“诶……诶?”叫做李阳根的少年正是方才说为少年披衣是“搞笑的事情”那一个,此刻他一脸惊愕,“夫子,你不是说明日抽背么?我今日连看都还没看过,背……背不出啊。”

“背不出?”见少年为难,女子放柔了声音,李阳根刚迟疑的点了点头,她便已经从一沓书下抽出了那本春.宫画册丢过去,沉下声音到,“把所有春宫图旁边配的诗词全都抄上十遍,让家长在上面留下印章或者签名,明日交给我。”

“……夫子你欺负人!”

“二十遍。”

“我要向院长告你!”

“三十遍。”

“……夫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我也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总之我就是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不想抄那些诗。被我娘看到就完了……夫子,美艳动人的夫子,善解人意的夫子……”

言伤淡淡看了一眼急得几乎赌咒发誓的少年,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也好,淫.词艳曲的确不该传播出去……”见李阳根用力点头,她拿回春.宫画册放在一边,淡淡道,“把《饮马长城窟行》抄上一百遍,这样可好?”

“……好,自然是好!”

少年青涩的脸因为咬牙几乎扭曲,看着他一脸憋屈的样子,学堂里一下子充满欢声笑语。

言伤拿起课本开始教下一首诗。她教得很认真,是以她没有看到,在学堂里充满学生哄笑的那一刹那,本该沉睡着的谢笙动了动手指,嘴角弯起极清雅的一个笑容来。

少年的笑容像是窗外绽放的梨花瓣,如幻如梦,风一吹就不见了,一切平静如初。

因为临近宦妃出现的日子,言伤恨不能时时将谢笙绑在身边。讲课时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飘向谢笙的方向,少年一直静静的趴在桌上,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

这样也好,他不听课也没关系,只要放学以后能找个理由和他呆在一起,不让他做出危险的事情就可以了。

少年安睡的脸太过温柔,言伤不知不觉已经放松了警戒。等到下了课,学生们全都抱着书离开了,言伤收拾好东西转身要叫醒谢笙,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为他披上的外袍被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叠好放在课桌上,落上了几瓣梨花。

言伤慢慢的移动脚步,放好书本,又脱下颜色庄重的衣衫,换上了一件藕荷色的裙子,打扮得同一般女子无异了,这才出了门。

谢笙急着离开不外乎是为了他的春宫图。

而她,知道他的春宫图是在哪里画的。

言伤一路上坦坦荡荡,穿过寂静无人的书院小径,穿过熙熙攘攘的繁华闹市,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走到了她要到的地方。

这是一条阴暗的破旧巷子,胡乱丢弃着穿过的破鞋子旧衣服,那些衣服鞋子款式全都花花绿绿俗不可耐,一看便知道是下等人穿的。巷子两侧流淌着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水,臭不可闻。言伤刚迈出一步,脚上便踩到了一抹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件红配绿的肚兜。

言伤默默在地上碾了几下脚,将脚上肚兜弄掉,本来打算在这里等谢笙出来的想法也在一瞬间打消了。她上前几步,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轻轻叩响了一扇破旧的门。

门里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应,言伤于是加重力道又敲了几下。门里又寂静了半天,言伤便继续敲门,就这样敲了许久,门里的人似乎是被她搞得有些无奈,终于极慢极慢的拉开了门。

言伤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被拉开的门缝,门拉开的一刹那,正对上少年一双狭长还带着微微不耐的眼睛。

“……夫子?”

漂亮眼里的不耐慢慢转变成无措,像是被人揭穿了不能公布的事情,少年启唇,嗓音里满是年幼稚嫩的美感。言伤觉得心里痒痒的,偏偏她的脸上还是淡然自若的。

“我来看看你的春.宫图,画得怎么样了。”

谢笙:“……”

墨发蓝袍的少年慢慢的闭紧了唇,紧握在门框上的手轻轻的滑了下来,头低低的埋了下去,像是一瞬间在心里放弃了些什么。

言伤也不催他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笙再抬起头来,脸色比平常要苍白一些,但他嘴角却挂上了淡淡笑意。

谢笙慢慢的让开了身体,拱手做出恭迎长辈进门的动作:“夫子,请进来说话。”

门里只点着一盏灯光黯淡的油灯,映照着摆在正中央孤独的独凳书案,以及四周挂满春.宫图的墙壁,显得格外诡异。但言伤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很是淡定的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轻轻关上了,空气里弥漫着墨汁浓厚的味道,并不好闻。

谢笙弯下腰,把那唯一的一张独凳搬到言伤的面前:“夫子请坐。”

“我不坐。”言伤说着走到墙上一幅半人高的春.宫图前,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画你的,我……先随便观摩一下。”

谢笙:“……”

被自己的夫子参观自己画的春.宫图,着实不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欢喜的事。但言伤偏偏面色如常,淡定自若,谢笙怔怔站在原地看了半天,终于低眸,将凳子搬了回来,继续作画。

既然她都不介意,他便不能浪费时间。多画一张,就能多挣那么一点钱。反正,钱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正这样有些悲哀的想着,充满墨汁味的空气里却突然传来女子平静无起伏的声音:“你画得挺好的。”

谢笙:“……”

女子又继续道:“栩栩如生。”

谢笙:“……多谢夫子谬赞。”

听了夫子似赞美非赞美,意味深长的话,谢笙因过久作画的纤细手指几乎握不住画笔。说不出是羞愧还是排斥,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个样子。

言伤察觉到谢笙在纸上勾勒着的动作停了下来,轻轻咳了一声。视线随处打量了一下,竟是让她看到了墙上有一个洞,虽然被一大块破布死死堵住了,仍旧能听见洞内传来微弱的声音,似哭泣似惨叫,勾得人无限好奇。

回身看到低着头,画笔停留在纸上久无动作的少年,言伤慢慢的向那个洞走了过去,伸手扯掉了破布。

洞的那边立即传来了一阵销魂的呻.吟外带哭音。

“啊……心肝儿,宝贝儿,柔儿,你真够劲儿……噢!”

“呜……讨厌,用力点……嘤……”

言伤:“……”

听到声响的少年霍的站了起来,带倒了身.下凳子,几乎是惊慌失措上前几步,抢过言伤手里的破布就要堵回去。

“夫子……不要看!”

言伤:“……”

虽说谢笙叫她不要看,但事实上她已经将洞内的情况看了个清楚。该说是鸳鸯交颈,还是男女苟.合,抑或是床笫之乐呢……

言伤的脸默默烧了起来。

果然,画上的春.宫同活春.宫一比,还是少了那么一丝教人脸红心跳的诱惑力,不能真正的做到“栩栩如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