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乞儿

聚香楼内一处隐秘的包间，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方志身手敏捷地滑进了屋内，看到坐在屋子中间桌子旁正慢条斯理喝茶的萧泓珞，他恭敬地立身垂头：“王爷，我回来了。”

“怎么样？”萧泓珞手中的茶杯一顿，浓郁的茶香在鼻尖蔓延，可却一点儿也勾不住此时七王爷的心思。

方志如实回答：“花娘姑娘现在进了飘香酿的酿酒坊。”

“飘香酿？”萧泓珞有些惊讶，墨色的眸子里精光微敛，似在思索花娘和飘香酿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她怎么会去那里？这飘香酿之前在聚香楼出问题的时候，花娘也算是助推了一把。飘香酿的人如果知道，不知道作何感想。”

方志点点头：“是啊，不过，好像飘香酿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据属下所知，目前花娘姑娘不仅进入了飘香酿的酿酒坊，而且，莫家的少东家似乎……”

周遭的空气怎么突然就冷了下来？

方志立刻顿住话头，抬头看萧泓珞的神色，却见此时自家王爷低着头，似乎在抿茶，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似乎什么？”

方志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似乎对花娘姑娘挺照顾的。”

“哼！”萧泓珞明显不悦，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方志“我可不是让你去打探这些东西的。我要知道，这花娘背后到底有没有来路，她所谓的能提供酒的来路，到底在哪里？”

“这……就属下目前查探到的消息，花娘姑娘并没有什么可以提供酒的来路，依属下看，一个月的约定，她大约是要……违约的。”说到这里，方志不免为花娘担心起来。如果违了自家王爷的约，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八公主那边有什么动作没有？”萧泓珞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妹妹，花娘是她看重的朋友，到时候不会为了花娘干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吧？

“禀王爷，八公主那边没有异动，想必不会坏王爷的事。”方志跟在萧泓珞身边多年，王爷担心的是什么事情，他很清楚。

“那就好，这个花娘，先让别的眼线去看着吧，有什么情况向你汇报便是。一个月之约到了之后，我会让她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和七王爷许诺。”萧泓珞的脸色变成阴沉起来，仿佛心情不是太好。

“如果……”方志忍不住插嘴，这么多年了，他很少看到自家王爷情绪变化这么外露的时候，而自从遇到花娘，王爷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或者说，在遇到花娘之后，王爷变了。方志不太能确定这变化是好还是坏，目前看来，王爷对花娘还不算上心，可方志又不敢放任花娘在飘香酿酒坊不管，那莫俊堂，方志是见过的，要样貌有样貌，要财力有财力，再加上莫俊堂对花娘有心思，在他的攻势之下，方志不知道花娘会不会很快成为莫夫人。

见方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萧泓珞有些不悦，皱眉说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属下只是有一个担心。”方志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毕竟，现在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说！”萧泓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烦躁，仿佛有一种预感让他整个人坐立不安。

方志一边仔细观察萧泓珞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看那莫俊堂对花娘姑娘很上心，按理说，酿酒坊里全是男人，花娘姑娘作为一个初来乍到、不知来路的陌生人，是很难进到酿酒坊里的。可是，莫俊堂这个飘香酿的少东家却让花娘顺利地进去了。我想着……莫俊堂和花娘姑娘年纪相仿，样貌也般配，如果……”

嘭地一声，萧泓珞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面上的茶杯一跳，吓得方志立刻闭了嘴。

萧泓珞脸色阴沉得可怕，看方志的眼神里有灼灼的寒光射出来，轮廓分明的脸庞此时因为情绪激动更加显得刚毅，薄唇紧抿，一股慑人的气势喷发而出，周遭的空气再降了几度。

“属下失言，不该过问这些。”方志立刻求饶。

“不！方志，你给我听着。我不许花娘和莫俊堂之间有什么。你明白该怎么做吗？”萧泓珞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这几句话的。

方志却傻了眼，他苦笑着说道：“王爷，这种事情，我……我们不允许，也很难阻止它发生啊。”

郎才女貌，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能怎么干涉？再说了，他作为王爷身边的人，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出现在花娘的身边，怎么可能阻止花娘和别的男人之间有什么啊。

“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萧泓珞怒火已甚，只是在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火而已。

方志立刻闭了嘴，领了命令出去了。

第二日，便有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乞儿敲飘香酿酒坊的大门，希望能讨一口吃食。而每日最早来上工的花娘自然就遇到了这个小乞儿。

小乞儿见到花娘的时候，哭唧唧地求她让花娘给他找口饭吃。花娘原本只想给小乞儿一点吃的东西打发掉就算了，可是这个小乞儿却一直说他出去会被打死的，让花娘发发慈悲让他在这酿酒坊留下来。

花娘为难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出去会被打死？你别怕，有我给你作主，没人敢伤害你。”

小乞儿脸上脏兮兮的，眼神却很清明：“我叫斧子，我爹说，要是再看到我，会把我的腿打断，他是个赌鬼加酒鬼，我们家的钱都被他花光了。姐姐，你行行好，让我在这里留下来吧，我很勤快的，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

花娘听了很气愤：“这是什么爹啊！他叫什么？你跟我说，我替你去报官！”

斧子却猛摇头：“不不不！姐姐，不要报官。我爹他虽然可恶，可是，毕竟生养了我。我现在只想逃离那个家，自力更生。”

花娘心里很同情斧子，可是，让斧子留下来可不是她能作主的事情。于是，她领着斧子去找朱之瑜，想让朱之瑜帮忙让斧子留下来。

朱之瑜嫌弃地看着脏兮兮的斧子说道：“我们飘香酿可不养闲人，你一个小乞儿，身板儿都还没有长全呢，你能干什么？走走走！去别的地儿去，别在这里耽误我们干活儿。”

朱之瑜还真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啊！

花娘在心里诽谤道，刚想替斧子求情，没想到斧子自己就开始为自己说好话了。

“这位爷爷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可能干活儿了。你看看，那旁边不是有一袋高粱吗？我帮你搬过来。”斧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袋子说道。

花娘顺着斧子指的方向，一看之后吓了一大跳，那袋子看起来少说也有一百斤，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搬得动呢。

花娘立刻打岔：“斧子，你不要逞强，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这么重的东西，你要是折了力气可是会长不高的。”

小孩子不会使力气，很容易就伤着自己了。看着斧子的样子，花娘想起了吴献，也是半大的孩子，正是需要人呵护的时候，怎么能干这么粗重的活儿呢。

斧子却不听，见朱之瑜没有吭声，只是看着自己，就知道他这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呢。斧子跑过去，用手将自己的鼻涕擦干净，然后撸起袖子一使劲儿，将那袋子扛在了肩上。

“哎呀！小心点儿！”花娘很是为他担心。

可让花娘没有想到的是，别看半大的小子，脚下却很稳，力量也大，很快就将那袋高粱搬了过来。

朱之瑜很满意：“嗯，不错！看来不是个吃闲饭的。好，你等着，我去跟少东家说，让你留下来。”

有了朱之瑜帮斧子说话，小乞儿很顺利地就在飘香酿的酒坊留了下来，他也跟着朱之瑜，在一旁打杂，搬搬东西扫扫地什么的。

花娘也很为他高兴。小乞儿收拾一番，穿了干净的衣服，脸洗干净之后，没想到还是一个五官端正，精神十足的小伙儿。因为他勤快嘴甜，很快就赢得了酿酒坊里大伙儿的喜欢。

斧子没事儿总喜欢跟在花娘的身后，花娘一开始很不习惯，总爱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儿，别耽误她干活儿，可斧子却说，他从小没了娘，看到花娘就感觉再见到自己的娘一样，求花娘不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听了这话，花娘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跟斧子的关系也一日日好了起来。

少东家莫俊堂几乎每日都会来酿酒坊看花娘，可是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这段时间他去酿酒坊的时候，总能完美避开花娘在的时间。花娘要么就是去外面送酒了，要么就是跟着运水的队伍出门儿去运送泉水了。

这让莫俊堂觉得很不是滋味，可是又不好说什么，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可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仿佛命运故意在跟他作对似的，让他总是不能如愿见到花娘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