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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来上梁市才几个月的时间，丁美芳坐在火车上只觉得恍如隔世。
火车动静很大，丁美芳抱着女儿茵茵坐在里侧，蒋爱国坐在外侧正眯着眼睛打瞌睡。
一摇一晃的动静间，斑驳的光影投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阴影。
蒋爱国似乎睡着了，微微打起了咕噜声。丁美芳看了一眼，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往怀里一掏，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小姑子给她的那一打工业卷来。
在家临走时小姑子才塞给她的，没来的急看。火车上人多眼杂，她更没胆量摊开了看。她仔细的摸在手里，感觉到里面倒是有好几张的样子。
回娘家借钱哪有那么容易，怕是小姑子也知道自己会难办，才给了自己这些东西。
把手帕重新贴身放好，丁美芳又开始发呆起来。
她跟家里到现在只通过一封信，这次回去虽然事先拍了电报，但是不知道老子娘能不能顺利收到电报，村里的大喇叭应该会通知一声的。这个工业卷到时候给老娘，正好几个兄弟都能买上些东西，结婚的时候用正好……
……
丁美芳一家人回了娘家后，筒子楼里的蒋家一下安静了下来。李燕同蒋劲田国庆也有调休假，难得的歇在了家里。
小女儿学校里也放假，三个人天天在家大眼瞪小眼起来后，蒋劲田才发现了女儿如今有了不小的变化。
拿起一本英文原著书，蒋劲田左右翻了一下，发现自己一个字没看懂。
悻悻然放下书本，又拿起另一本看了看，是本俄文书。蒋劲田挠头，还是看不懂。
“爱娟啊……”他眨巴着嘴，“现在高中的书这么难了么？”
陈清欢头也不抬，继续对着书翻译着，“差不多吧……”
“啧啧啧，难怪你哥考不上高中了。”蒋劲田咋舌，没敢继续打扰学习中的陈清欢，自觉躲到了屋里。
李燕正在屋外头做午饭，中午又是炒的土豆丝，外加一点自家发的豆芽和市场抢到的莴笋。
这些东西没有油水不说，就连日常的碳水化合物摄入都显然是少的可怜。再加上李燕厨艺就那般，那东西哪能做的多好吃。
陈清欢中午继续扒拉了两口就没了动静，就像拥有一副小鸡胃一般。蒋劲田看着，难得有些埋怨起妻子来，“你倒是弄点好菜啊，整日就这些，看看爱娟这小脸瘦的就跟我拳头一样大了。”
李燕鼻孔喷出粗气，“钱呢？票呢？光会一张嘴说，你也不看看现在能有多少东西够你吃的。儿子的房子还没落实，之后又不知道会有什么政策，你敢吃饱？”
蒋劲田也知道如今粮食多难得，自己身上有多少债务。他被呛了声也没敢再多说了。小女儿却在这时候忽然开口道，“爸，妈，家里现在困难我也知道。所以我打算在学校利用假期去做翻译员的工作，你们看行吗？”
“翻译员？”李燕两人面面相觑。蒋劲田问道，“那是……给外国人翻译的那个翻译员？”
“嗯，我看了报纸上有市区招聘临时翻译的广告，我想去试试。”
“行吗？”不是蒋劲田不相信女儿，只是女儿才高一，她这英语能行么？人家相信她么？会要她么？这件事靠谱么？
一系列问题都在蒋劲田嘴边，李燕却掸了掸丈夫抢先道，“都依你，你想去试试就试试！妈支持你！”
陈清欢看向对方，甜甜一笑，“哎，还是妈最好了！”
李燕笑着道，“那是，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宝贝女儿！”
母女两人仿佛在打哑谜一般，这下弄的蒋劲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吃过了午饭后，趁着蒋劲田去午休，陈清欢从床底摸出一块女士手表来，给李燕递了过去。
“妈，瞧！你不是早就说自己想买块手表了么，我这回可算存够了钱，就给妈买了！”陈清欢把银色的手表一边往李燕手腕上戴，一边道。
李燕看到那手表，更是惊喜道，“真买给妈的啊！哎呦，妈的好女儿啊！”
“那当然，我可不像哥那样买个房还得你们去借钱……妈你之前还说女孩子是赔钱货！这回可知道了吧，到底谁好！”陈清欢故作懊恼的说着，像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心里赌气。
“我是说你嫂子家的茵茵，你瞧你，到现在还当真！”李燕摆手，觉得女儿还是孩子气。都这么久了，还在想着这个事。
“你可别说了，我越听这话越难受。妈，你以后要再这样说，我可不认你这个妈了！！”
“你这孩子……”
“我努力读书是为了啥？还不是希望等爸妈老了以后有钱给你们花么。可妈你总把赔钱货挂在嘴边，我听了就不觉得难受么？赔钱货会总想着给妈买东西么？女的怎么就是个赔钱货了……”
虽然有些硬扯，可陈清欢总是把李燕的那句赔钱货联系在自己身上。当然，她的目的一目了然。
李燕听了这话有些头疼，她可从没觉得自己生的是赔钱货。再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想着自己还是改了这个口头禅罢。闺女如今有能力会挣钱，而且还孝敬自己。自己还多说什么呢……
反正过不了多久，儿子一家就会搬出去的。可别弄得女儿不高兴，以后不孝顺自己了。
这样一想，李燕也跟着点头承诺道，“是妈的错，妈不该说那些的。我的乖女儿最孝顺了……”
财帛动人心，这东西哪怕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孩子之间也不例外。陈清欢早已洞箫里面的门道，只是仍有些唏嘘。
这些日子她经常私下给李燕这个当妈的送点甜头，如今怕是在对方的心中，自己也有了更高的位置了，话语权也更高了！
可是这还不够！
她还要再接再厉，完全控制住这个家庭里的主导权，这样才能在未来让自己的婚姻生活等方面更有话语权。
李燕在一旁仔细的观摩着自己新得的手表，完全不知道旁边的小女儿放了多长的线打算将她们这些鱼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