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今开始啃老

“红儿，娘亲刚刚烤好的天香松玉糕，快来尝尝。”

铁扇仙端着一个雕花木盘，笑盈盈的推门进来，木盘上面摆放两个琉璃小碟，盛满青玉晶莹的糕点。

却见宝贝儿子坐在地上，失魂落魄，脸色灰败。

牛魔王佝偻着身子，语气悲凉。

“我儿，你乃远古火灵转世，原本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须修炼百余载，凝聚妖王之躯，便能彻底融合火灵，掌握真火大道，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只可惜，那日熊魔王对你痛下杀手，生死关头，远古火灵惊醒一缕原始本能，掌控了你的意识。当时你神智错乱，杀意冲天，连为父我都认不出来。”

牛魔王大手一挥，四周法力涌动，在身前凝聚一面云镜。牛山凝眸看到，云镜中显现出一团火焰小人的形象，手捏火球，怼天怼地，状如疯牛。

牛山心中一颤，画面里的红孩儿分明就是一个窜天猴，疯狂凶残得很，毫无理性可言。

“那一日，幸亏木长老及时赶到，强行制服远古火灵的原始性灵，再与几位妖族前辈联手施展万法封禁之术，整整用了一百零八日，方才将火灵彻底封印。”

“万法封禁之术，封印了远古火灵，也彻底封闭了你的灵窍，从此以后，你再也感悟不到妖气和灵气，不能继续修行了。”

轰隆！晴天霹雳！

修行之路，首要之事，正是炼化妖气、灵气，化为己用，一步步蜕变，拥有足够资本，再去参悟大道。

封闭了灵窍，意味着肉身与妖灵二气绝缘，就像一架拿掉油箱的飞机，任其做工再精良，再也别想上天。

既然不能修行，便不能跻身妖王之境？

不成妖王，则无法融合火灵，永远不能修行……

这特么就是个死循环。

开局果然还是废柴流！

所谓远古火灵转世，其实就是个人柱力，不知有几根尾巴……

牛山很难过，心中反复默念……系统！系统！

没有回应。

开局废柴流，既不能修炼，又没有系统撑腰，这还混个卵。

“有爹爹和娘亲在，没有法力又何妨？”

铁扇仙温柔的话语，打破了屋内压抑的气氛。她放下雕花木盘，俯下身子，将牛山搂在怀里。

“红儿！凭你父亲大力牛魔王的名头，这万里妖疆还不是可以横着走，来！吃一块娘做的糕点。”

牛山瞥了一眼琉璃小盏，心情炸裂，实在提不起半点胃口。

“万法封禁之术，并非不能解开。”牛魔王忽然想起什么，继续说道。

“如何解开？”牛山眼皮一横，心说老牛啊老牛，把话一次说完会死么。

“木长老说，我儿即便不成妖王，最多只需忍耐五百年，万法封禁便能磨掉远古火灵的本能性灵，到那时，封印自会解开，我儿定会一飞冲天，以妖帝之资，君临万里妖疆。哈哈哈……”

牛魔王说到最后，不禁心花怒放，仰天大笑，豪气万方。

笑你妹！

牛山抬起头，生无可恋的问，“五百年？孩儿还活着吗？”

“傻孩子，五百年算什么？咱们要做一万年的母子。大不了，让你父亲去天庭偷几颗蟠桃回来。”

铁扇仙柔声说着，拾起一块糕点，递到儿子嘴边。

牛山叹了口气，心情稍稍舒畅了些。

苟个五百年？

啃老五百年？

难怪前世各个版本“西游记”的红孩儿，始终是个毛孩子形象。

五百年永垂不朽！好可怕！

他接过青玉糕点，顺手放到嘴里，昏睡三年多，实在是饿了。

轻轻嚼了一口，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糕点酥脆适中，在唇舌之间摩挲时，口感一流；在口中化开后，变得软糯甘甜，细腻芳香，不断冲击着味蕾，仿佛美味正在舌尖跳舞。

这个糕点的味道，真是绝了。

真香！

儿子的表情都被铁扇仙看在眼里，她美目绽放异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红儿，你要是爱吃，就全吃了吧！娘亲再多做一些，你往常可吃不惯天香松玉糕。”

那红孩儿，馋的是人肉啊，怎吃得进素食……牛山翻到关于美食的记忆，红孩儿天天嚷着要吃人，还好没来得及动嘴。

从今天开始要做一个啃老族呀……

父母便是我唯一的靠山，只是这份亲情，似乎——要进一步加固。

牛山将一碟天香松玉糕吃个精光，擦了擦嘴，然后退却一步，恭恭敬敬的屈膝跪下。

“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心了！”牛山重重磕了一个头。

唰——

牛魔王吓得蹦起来，牛躯剧震，牛眼圆睁，满是不可思议，“我儿，你这是作甚……”

铁扇仙也是大吃一惊，美眸惊恐交加，“儿啊！好端端的为何下跪？你别是昏睡太久，入了魔怔。”

二老竟然如此反应，红孩儿真是个孝子……

牛山哭笑不得，脸色端正的说，“孩儿愚钝，无端惹下祸事，自己又没有本事应对，拖累父亲四下求人，孩儿真是罪该万死。”

牛山把头重重的扣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三分真心，七分……讨好！

舔犊之情纵有山川之重，可耐不住熊孩子频繁惹祸，哪怕再卑微的二十四孝父母，也会逐渐心生芥蒂，最终失去耐心。

原本西游世界中，红孩儿占山为王，离家独居，被孙猴子暗算后，牛魔王夫妇嘴上很愤怒，实际上没有任何举动，可见父子感情已出现大问题。

如今要啃老五百年，不抱紧父母大腿，根本没得混！

“我儿，也会心疼父母！”

铁扇仙凝视着儿子，美目渐渐地红了，心中涌出无限欣慰。

牛魔王愣愣的望着儿子，宛如一尊雕塑，良久，突然仰天长啸，牛眼通红，“儿啊！为父惭愧……”

他原本不知修炼多少岁月，早已斩灭欲念，直到百年前，遇到芭蕉国铁扇公主。她明媚一笑，让内心寂灭千年的老牛，焕发第二春。

十年前，他初为人父，体悟到冥冥中的血脉勾连，心中暗暗立下誓言，要竭尽所能去呵护这个小生命。

“我儿如此乖巧孝顺，为父愧为大力牛魔，连个像样的护身法宝都拿不出来，差点让我儿丢了性命。儿啊……快快请起，这一跪，为父受不起。”

两行热泪从牛魔王的牛眸中迸出。

“红儿，快快起来，待明日，娘亲带你去踏平黑风岭，杀尽熊魔一族。”铁扇仙将牛山搂在怀里，抹着眼泪撂下狠话。

我去……下个跪而已，二老反应这么大？

至于嘛！

牛山有点懵！悄悄拨动记忆的弦。

记忆中，红孩儿对外人狠，对父母更狠，天生的白眼牛。

只要父母稍不顺他心意，便是撒泼耍横，甚至破口大骂，寻死觅活。

牛魔王的牛鼻子不知被儿子怼过多少回，铁扇仙精心制作的美食，无数次遭到掀翻，践踏。

尊严？人格？体面？孝心？

不存在的！

这货动不动欺辱同道妖魔，二老不得不撸起袖子下场帮凶，给儿子撑场，事后——再去上门赔小心。

总之，牛魔王夫妇，在红孩儿面前，就是一对狗奴才！

被儿子当众抽脸辱骂，还必须捏着鼻子赔笑。

一边苦不堪言，一边宠溺无边。

二十四孝父母，不外如是。

妖族和蛮族，都是无法无天之辈，上不跪天，下不跪地，更不会跪父母。

此刻，儿子居然下跪，忏悔，祈求父母谅解！

牛魔王夫妇真的被吓得魂不附体。

第一反应是，宝贝儿子会不会又在作妖？

第二个反应是，我儿昏迷三年多，脑子莫非坏掉了？

直到听到儿子真心忏悔的话语，夫妇二人又欢喜得快要炸开，仿佛拨云见日，转世重生……

为人父母，最高光的场面，不就是儿女一夜成人，懂得体贴孝顺么！

此刻，牛家大宅，一家三口拥抱成一团，亲情饱满。

两颗卑微的父母心，瞬间燃爆，泛滥成灾。

牛魔王从腰间猛地抽出一根腰带，握在手心，蜿蜒游动，宛如龙蛇。

“儿啊！这根龙纹鞭，蕴藏真龙灵韵，一旦遭遇危险，它会出来保护你。哪怕遇到妖王，也能斗一斗。”

龙纹鞭化做一条斑斓游龙，环绕牛山几圈，重新变成一根朴实无华的皮带系在腰间。

这条皮带好有安全感……牛山仿佛看到一条龙的影子，时刻守护在他周围。

老牛又取出一枚晶玉令牌，笑道，“这枚七星牛魔令乃是牛魔一族的镇山至宝，拥有积蓄神通的奥妙。为父存了三式牛吼功，他日遇到强敌，你祭出此宝，不亚于为父亲自出手。”

轻轻一指，七星牛魔令在牛山头顶滴溜溜旋转，然后隐没于胸口，在皮肤上留下一个牛头印记。

牛山吃了一惊，连忙道，“父亲，七星牛魔令乃是魔牛氏的族长令牌，你把这令牌交给孩儿，以后如何号令氏族？”

老牛脸上露出佛系微笑，大手轻轻抚摸牛山的发髻，“为父早已隐居山林，这个令牌也没什么用处，再说族长的权柄，哪有我儿的安全重要。”

“红儿，你父亲拿出压箱底的宝贝，娘亲自然不会落后。”铁扇仙张口吐出一道流光，化做一枚青色小蒲扇。

“母亲没有什么好宝贝，只有这个阴阳芭蕉扇，乃是芭蕉国王族世代相传的镇国神器。”

“红儿，阴阳芭蕉扇乃先天灵宝，干系重大，将来与人争斗，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动用。”

铁扇仙扯下一根发丝，将小蒲扇做成一枚吊坠，挂于牛山脖颈，随即隐没于胸间。

芭蕉国善于制作法器宝扇，威力强弱不一。

这把阴阳芭蕉扇，应是西游世界中，一扇将孙猴子扇出四万八千里之外的绝代宝扇。

镇国神器，为何落在母亲手中？

“父亲，母亲，你们将宝物送给孩儿，自身遇到危险，又该如何自保？”

牛山被感动坏了。

原本，他向父母下跪，只为消除牛魔王夫妇心中的芥蒂，增进双方亲情，顺便调整一下不通人性的纨绔人设。

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跪拜，居然获得如此丰厚回报。

“儿啊！为父乃妖王巅峰修为，在万里妖疆说一不二，法宝放身边也没甚用处。你母亲也是得道女仙，修为不在妖王之下，况且还有为父保护。”牛魔王满意的点头微笑。

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略作沉吟，放在牛山的手心，“这个乾坤袋里放了不少法宝，乃是为父多年积蓄，妖王以下勉强可用，为父用不上了，我儿拿去慢慢品鉴。”

“父亲，这是你辛苦挣下的家产，孩儿万万不能收下。”牛山语气哽咽，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分什么彼此，还不快收下。”

儿子的哽咽，让牛魔王的鼻子莫名一酸，父爱再次泛滥，板着脸将锦囊强塞进牛山的裤兜。

好大一个钱包……牛山心花怒放的扫了一眼锦囊空间，腮帮子憋得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