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种（加更）

也许是心中有气，需要干饭。

也许是本身就胃口大，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也许是因为火锅太过美味。

总之，光亨利八世一个，就干掉了六磅的牛肉。

对比之下，朱厚烨的肉类食量不足他的四分之一。至于别的配菜，不计。

看到自己的食量是朱厚烨的数倍，亨利八世就好像打了大胜仗一般，心情非常好。

他几乎是扶着腰、挺着肚子参观朱厚烨的玻璃暖房（此处，大家可以看他的肖像画）。

眼下已经完工的玻璃暖房只有四间，正是朱厚烨的四间辣椒种植房。

亨利八世进入暖房之前，还以为看到一个漂亮的，结满辣椒果的室内种植园，可是当他进屋之后，则是满满的失望。

因为他看到的，就是光秃秃的一个屋子，灰扑扑的、只抹了水泥的柱子，墙壁的框架和房梁也是灰扑扑的，不过非常细致。房梁上、墙壁都是用一英尺见方的木框玻璃搭建而成。通过这些玻璃，还能看到屋顶上卷着的遮阳棚。

暖房的地面是土，就跟农田土没什么两样，不过被清理得很干净，没有石头也没有杂草。不过眼下什么都没有种。靠北的架子上有些杂物和几个盆。而且还是很奇怪的方形盆，里面密密麻麻长着很多草。

“原来长这么高了。”

朱厚烨拇指和中指张开，估算了一下辣椒苗的高度，差不多二十公分，可以了。

“这是什么？瑞德亲王？”托马斯·摩尔问道。

朱厚烨答道：“这是三个星期前，我刚刚完成育种的辣椒苗。这个高度，可以移栽了。”

“移，移栽？”

“爵士该不会以为，只有花卉才需要移栽吧？”

“不，我，我的确很惊讶。能为我说明一下吗？”

“哦，当然可以。”朱厚烨取过角落里的架子上的种种，为诸人介绍：

“辣椒的育种有好几种方法，最简单的方式是，先把辣椒果晒干，”

朱厚烨捡起一个干辣椒示意，

“需要播种的时候，先准备育种盘，就是这种，”

朱厚烨把盒子展示给大家看，这是一个高度约两英寸的木盆，里面以一英寸见方，分了格。这个盘子正好是十二乘十二的十二英寸见方的大盒子。

“里面装上土，把这个干辣椒剪成小段放在上面，保证每一格里面都两到三粒完整的种子就可以。最后撒上一层薄土，喷上水，放在通风的地方，它就会发芽了。”

安妮道：“可是亲爱的，你用的不是这种办法。”

“是的，这种方法最容易，也最省钱。而我用的则是麻布催芽法。同样是这种育种盒，里面的木头格子去掉，垫上三层麻布，喷上水，然后把辣椒种子，就是这种白色的小圆片，洒在上面，定时喷水，等它们长出细细的芽和根的时候，就可以移植了。”

朱厚烨道，“两种方法，前者最省钱，以后会被广泛使用的肯定是这种。后者非常耗费人力和物力，珍贵的、种子来之不易的作物，才会使用这种方法。因为它的出芽率接近百分之百。”

亨利八世指着育种盒：“你们种植麦子也是用这种育种法吗？”

朱厚烨道：“当然不是。谷物类作物如果用这种办法育种，哪里忙活得过来。”

“那你们是怎么种植麦子的。”

朱厚烨道：“谷物类粮食，无论是小麦还是大麦抑或是燕麦稻米，在种植之前的第一件事，永远是选种。”

“选种？”

“是的。谁能为我找些麦子来。”

威廉·康普顿早就猜到亨利八世有可能让这位亲王演示，所以早就让自己的男仆备下了。

听见朱厚烨这样说，他立刻上前，从自己的斗篷底下拿出一个陶罐：“请用这个，殿下。”

“您是？”

“我是威廉·康普顿，也是陛下的骑士。请问您介意我来参观吗？”

“只要不妨碍您的工作就行。”

“哦，当然没问题。”

接过陶罐，朱厚烨就咦了一声。

亨利八世道：“有什么不对吗？”

朱厚烨仔细看了看，估算了一下陶罐的体积。他家里的长辈喜欢喝黄酒，因为黄酒养胃，而老牌的惠泉酒的包装几百年没变过，始终是涂了黄色釉的陶瓮加红绳，份量永远都是五斤装、十斤装。

这个陶罐，看体积差不多是五斤上下，掀开上面的麻布盖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罐麦子。可是这份量，有点飘。

朱厚烨道：“麦种不对。”

“麦种不对？”

康普顿连忙道：“我这是市场上最好的麦子。我的男仆刚刚从伦敦市场上买来的。”

如果那家伙从中捞油水，他绝对饶不了他！

“我知道。”朱厚烨道，“康普顿爵士，劳烦你把那边那个木盆拿过来好吗？”

康普顿连忙把架子底下那个空木盆抱过来，放在朱厚烨面前。

“那边水桶里面有水。”

亨利·诺里斯早就注意到了水桶，抢先拎过来，倒入木盆中。

朱厚烨抓起一把麦子，轻轻一撒，

这些麦子竟然浮在了水面上！

没错，大部分都浮在了水面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沉在盆底。

看着朱厚烨震惊地模样，亨利八世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麦种应该沉水的！”

朱厚烨只知道，不合格的稻谷会浮在水面上，麦子的蛋白质含量更高，比重更大，它更不应该浮在水面！

“怎么可能？”

亨利八世的骑士们纷纷摇头，就连亨利八世也是一副你根本就不懂农业的模样。

朱厚烨没办法，叫来自己的贴身侍从。

“你去我的房间，在写字台最下方的抽屉里，有个用杏黄色亮软缎袋子红色缎带束口的木头盒子。你把那个拿来。此外，我还需要一罐盐和一个量勺。就是半球形的那种。”

“是。”

阿尔贝去了半天，果然拿来了朱厚烨的东西，不止如此，他还领着另外三个男仆，一个手里捧着盐罐子，另外两个，一个手里捧着两个干净的木盆，另外一个提着两桶水。

“我想，殿下需要这些。”阿尔贝如此道。

“谢谢，阿尔贝。”

向阿尔贝道过谢，朱厚烨让男仆把木盆放在地上，倒进去七分满的水，这才打开了盒子。

那是一个竹木素面漆盒，里面装着两只铁盒，能装二两茶叶的那种。

这本来是茶叶礼包，不过里面的茶叶吃完了，朱厚烨就拿这两只铁盒装小麦种子。

至于为什么是麦子，这是因为膳食纤维的需要。很多人都去药店、超市购买保健品膳食纤维含片，而朱厚烨的母上大人信奉天然的才是最好的。

她每个月都会给朱厚烨寄一公斤优质非转基因小麦种子，让朱厚烨用种植盘养着，养到两寸长就用果汁机榨成汁喝。

口说无凭，但是麦种一出手，就知好不好。

看到朱厚烨手里的麦种的时候，亨利八世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跟这种饱满！匀净！漂亮的种子一比，康普顿之前拿来的种子只配拿来喂鸟！

托马斯·摩尔结结巴巴地道：“亲王殿下，您，您怎么会带着麦子？”

如果是别的种子，他还能理解，可是麦种……

实在是难以想象。

在欧罗巴，就连农夫都不会随身携带麦子，哪怕是种子。

“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水手会因为坏血症而丧命，这件事，您听说过没有？”

“哦，我听说过，非常多。可是这跟麦子有什么关系？”托马斯·摩尔大惑不解。

“我故乡的船员，从来就没有得过什么坏血症。”

“这，这怎么可能？！”

“这是因为我们随身会带着种子。在茫茫大海上海上航行，一连好几个月都靠不了岸，很容易因为缺少蔬菜和水果而患上坏血病。所以我们会在船上种麦苗、稻苗、豆芽。大约一寸多长的时候采摘。”朱厚烨晃了晃手里的漆盒，道：“这是我的份例。就剩这么多啦。”

圣人国的优质麦种？！

亨利八世道：“这种麦子能沉水？”

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语气是多么的急切。

“您要不要试试。”

那还用说？！

亨利八世蹲在了木盆的另一边，接过朱厚烨手里的麦种，却没有直接往下丢，而是托在手掌心，然后一点一点地，浸入水盆。

亨利八世原本以为，这些麦种好歹会受到水的影响，动一下什么的。

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麦种就跟长在他的手掌上一样，跟着他的手，一直往下，往下，触底。

“原来优质的麦种真的不会浮于水！”亨利八世道，“瑞德亲王，你的祖先可真聪明！竟然想到清水选种这么好的办法！”

朱厚烨道：“国王陛下，您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亨利八世不明白，他又弄错了什么事。

“我们用来选种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清水，而是盐水。”

朱厚烨举起了盐罐和量勺：“陛下要不要猜一猜，要几勺盐，这些麦种才会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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