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白厅宫

在年轻又有一个正直的父亲的玛格丽特·摩尔看来，国王的情妇怀孕这种事距离她很远很远。

她万万没想到，国王亨利八世竟然会忽然驾临，不止如此，这位国王还一见面就跟安妮·博林打招呼。

“安妮女士。”

“陛下。”

安妮只能行屈膝礼。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得玛格丽特胆战心惊。

玛格丽特以为国王会发怒，却没有想到，国王一副绅士做派：“看到你风姿依旧，我心甚慰。亲爱的瑞德亲王，”

“是的，陛下。”

“我是来请你回宫的。西班牙完成了对德意志地区的镇压。”

言下之意，皇帝卡洛斯摆平了后方，有空对英格兰施压了。

只要了解过都铎王朝的人都知道，亨利八世是一个典型的国王，拉着他不走，用鞭子抽打他只会倒着走！典型的倔驴性格。

如果皇帝卡洛斯愿意好好地哄着他，也许还有几分可能。可是卡洛斯生来高贵，打小就知道有一连串的王冠在等着他继承。

这样的氛围下长大的卡洛斯会哄人才怪！

当卡洛斯对上亨利八世，即便亨利八世本来有宠幸王后凯瑟琳的心，被他这么一搅和，只怕也没了兴致。

朱厚烨眼神微闪，亨利八世立刻明白过来，道：“请放心，我信得过在场的诸位。”

朱厚烨的仆人们都不在跟前。托马斯·摩尔的学说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不否认他是一个高尚的绅士，而威廉·康普顿更是贵族。亨利八世当然信任这两位。

朱厚烨道：“陛下，德意志地区被高昂的税金和奉献金所苦的人，可不止那些穷苦的平民。”

亨利八世一震。

他用一种略带震惊的神色看着朱厚烨。

朱厚烨点了点头。

亨利八世道：“亲王，你是一个明眼人，总能看到我和沃尔西忽略掉的地方。我衷心地邀请您回返白厅宫。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你。”

国王亲自驾临赫特福德，邀请朱厚烨前往白厅宫，这样的要求是不能拒绝的。

即便是朱厚烨也只能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当天下午，朱厚烨就跟着国王动身准备回返宫廷。为了表示对朱厚烨的重视，国王邀请朱厚烨与他同乘，安妮·博林就只能跟摩尔父女同乘一辆马车。

距离白厅宫越来越近，看着脸色阴沉的安妮·博林，玛格丽特小心翼翼地道：“罗奇福德子爵小姐，你，你还好吧？”

安妮低着头，没说话。

托马斯·摩尔道：“梅格，亲王说过的那句东方明言，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还记得吗？”

玛格丽特心惊肉跳：“这，这怎么可能？！”

摩尔叹息道：“我敢肯定，国王陛下这次的邀请，有一半在罗奇福德子爵小姐的身上。”

安妮道：“摩尔爵士不比在意。我父亲远远不如摩尔爵士这样疼爱他的孩子们。他疼爱我跟玛丽，让我们接受教育，本来就是为了利益。如果做情妇的利益比堂堂正正地嫁人来得更多，他会毫不在意地让我们去做情妇。”

反正玛格丽特进入白厅宫之后就会知道的，还不如她来说。

有的时候，安妮真的很羡慕玛格丽特·摩尔，因为玛格丽特有一个好父亲，而她自己的父亲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一个恶魔，一个吸血鬼。

“对，对不起，罗奇福德子爵小姐。”

玛格丽特愧疚地道。

她觉得自己触碰到了安妮的禁忌。

“你没有犯错，所以没有必要道歉。”安妮道，“也许这就是我们姐妹的宿命，但是，即便是宿命，我也想试着打破它！”

玛格丽特道：“没错。如果放弃了，就肯定不会成功。但是只要努力了，就有机会！”

安妮笑道：“你是一个明确表示支持我的姑娘。”

就连她的亲姐姐玛丽·博林都不看好她。

毕竟这个世界只会要求女人顺从丈夫，一如女儿顺从父亲。

说话间，车窗外已经远远地能看到白厅宫。

国王前往赫特福德迎接朱厚烨一事根本就瞒不了人，有的人愿意相信国王是为了朱厚烨，但是也有相当多的人相信，国王是为了安妮·博林。托马斯·博林和他的妻弟三代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就是后者。

站在人群中，这对法律上的兄弟飞快地小声交换着意见。

诺福克公爵道：“我还是觉得，既然玛丽一直没有怀孕，让安妮试试也好。如果她怀孕了，那更好。”

托马斯·博林却摇了摇头。

英格兰是一个保守的国家，王后的权势和地位绝对不是情妇能比的。

他道：“我还是想赌一把。”

诺福克公爵当然知道这个姐夫想赌什么。

如果国王迷恋上安妮·博林，想迎娶安妮·博林为王后，那么爱尔兰的奥德蒙领的归属就没有悬念了。

博林家对身份和阶层的执念，即便是天主也无法扭转。

诺福克公爵想了想，终于决定退让：“好吧。我让玛丽去试试。”

“玛丽？”

“就是埃德蒙的女儿。”

埃德蒙·霍华德，是三代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的胞弟，因为是次子，所以没有分到多少财产，只能依附着兄长过活，就连抚养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钱，只能把女儿们都交给了自己的继母，二代诺福克公爵夫人，也就是已故的白金汉公爵的妹妹。

托马斯·霍华德对自己的继母的事有所耳闻。这位公爵夫人常年呆在宫廷，而她的官邸兰贝斯宫成了寄宿学校，不止是霍华德家族旁支的女孩子们，就连很多小贵族的女儿、私生女，都在这里寄宿。因为女主人常年不在，所以兰贝斯宫的管理堪忧，很多女孩子年纪轻轻就失了贞操。

当然，兰贝斯宫的名声不好听，女孩子们的前途和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托马斯·霍华德无所谓。玛丽·霍华德又不是他的亲闺女，让她来做国王的情妇，坏了名声的，又不是他的女儿，说不定他的弟弟还会感谢他呢。

如果托马斯·霍华德没有儿子，也许还会想一下，不过他的儿子萨利伯爵如今在法兰西宫廷混得不错，托马斯·霍华德就无所谓了。

在他看来，给国王做情妇，有经验的年轻女人会更好。

看见妻弟如此，托马斯·博林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他们博林家现在成了子爵，可实际上，宫廷游戏的潜规则就是如此，新封的公爵不如百年的伯爵，更比不过两百的子爵、三百年的男爵。

而他，不过是新封的子爵而已。

这样一想，托马斯·博林的心就更加热切了。

当国王带着朱厚烨进入白厅宫主楼的时候，他就从旁边跳了出来，对被他拦下的安妮·博林道：“安妮，我对你母亲同意你去赫特福德小住一事非常不满。如果不是摩尔爵士和摩尔小姐同行，我绝对会亲自把你抓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安妮还能怎么回答？

她只能低头道：“是的，爸爸。”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在平民阶层，女人如果敢反驳男人的话，很有可能被送上火刑架。在宫廷中，这种事情会少很多，但是女人一样不能反驳男人，女儿也不能违逆父亲，那样的话，名声就会变得非常差。

现在，名声是安妮的武器，她不能失去这件武器，她只能顺从。

托马斯·博林语带威胁道：“马上搬回来，知道吗？”

安妮道：“爸爸，我刚刚回到宫廷，需要先觐见王后殿下。”

托马斯·博林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咬着牙看安妮·博林走远。

这件事立刻被人报告给了正在自己房间里的凯瑟琳王后。

同样在凯瑟琳王后的房间里的西班牙大使尤斯塔斯·沙普伊斯道：“王后殿下，请下决定吧。”

凯瑟琳王后道：“阁下，你的要求让我十分为难。”

利用国王对安妮·博林的迷恋，让国王来她的房间，对于生来高贵的凯瑟琳来说，根本就是莫大的侮辱。

“王后殿下，正是为了英格兰，为了两国的联盟，需要一位威尔士王子。而且这样对安妮女士来说，未尝不是她的心愿。只有您生下威尔士王子，她才有可能嫁给亲王。”

沙普伊斯知道凯瑟琳的心结，但是为了两国的联盟，为了西班牙的利益，他必须让凯瑟琳点头同意他的安排。

“好吧。”

凯瑟琳叫来自己的西班牙侍女玛格丽特：“你觉得怎么样？”

“王后殿下请放心。如果罗奇福德子爵小姐是真心想要嫁给亲王，不想给国王做情妇。那么她应该很乐意成为我的室友。”

“那么你呢？”

作为西班牙贵族之女，玛格丽特占据了一间独立的房间供她使用。而现在，让安妮·博林跟玛格丽特同住，等于是降低了玛格丽特的待遇。

“殿下，能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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