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婚姻

聪慧的杨怡开心的度过着她的高中时光，她始终都是家里的那道光，她是全村唯一一个考上县城一中的高材生，而且她是个女孩子。她是全家人的骄傲，尤其杨余，一直像崇拜偶像一样崇拜着姐姐。在所有人的眼里都觉得这个女孩会有个光明美好的未来，她也的确优秀，作文总是会被老师以手抄黑板的形式被拿来给同学们分析讲解，她虽然还没能及曹先生的十分之一，但是她对自己的未来有着信心，不过，这信心却在那艰苦的岁月中，慢慢消磨中。别人眼里的风光，但是只有她深切的知道自己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

因为张明月娇生的小姐身份，虽然结婚了，但是家务活等就没有一处擅长的，幸好杨文广在生活的打磨中掌握了各种生存的技能，这才维持着这个家。可是杨文广毕竟是个男人，没有办法细心到女儿的生活的方面。

冬日的无情横扫着北方的大地，风雪交加的日子不断变换着天色。同学们身底都已经铺上了家里准备的棉被子，穿上了暖暖的冬衣。只有杨怡，仍然铺着那单薄的褥子，身体被坚硬的床铺咯的整天疼，晚上翻来覆去的不能入睡。妈妈答应给做的棉衣从去年的冬天做到了今年仍然没有做完，她只能穿着大姐多年之前穿破的破大衣。说它是大衣，也只是披着大衣的外名，单薄的可以摸到里面的棉絮，而且因为穿的时间久，很多地方都已经薄厚不一，有的地方的棉花蜷到了一起，有的地方只剩了薄薄的外趁，还有些地方干脆已经破洞。总之，这是一件千疮百孔的御寒棉衣。杨怡毕竟是个姑娘，今年的冬天又格外的冷，已然下了不知几场大雪，反正从入冬开始，冰雪就没有完全消融过。

宿舍阳台挂下的冰棱子至少要有两扎长，每天早起对杨怡都是个巨大的折磨，她不得不在那千疮百孔的衣服下打着激灵，冻得磨着牙齿。可是她毕竟是个姑娘，肉体凡胎，甚至还缺少了一点男儿的盛阳之气，终于病倒了。她已经开始整晚的咳嗽，三十个同学一个屋子的宿舍，有时候为了不打扰同学，她会悄悄的穿起衣服到外面咳嗽，等到大家都睡着然后再悄悄回屋。可是这替她人考虑的善意无疑更加重了她的病情，她只能暂时修了病假回家。谁知从此落下了哮喘的病根，整整高中三年，她的一半时间都在跟咳嗽斗争。除却病痛的肉体折磨，因为肉体的疼痛导致的精神的孱弱也让她的成绩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她的高考，败北了。

“别读了吧，女孩儿读那么多书没用，你最后还是得嫁人，你考出去，离爸太远了。”杨文广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敢看杨怡，因为他从内心里懂得，这是为一己之私所做的决定。杨怡懂得爸爸的心愿，他最喜欢的是自己，希望把自己留在身边养老。但是杨余却正相反，每天都在自己耳边唠叨让自己去复读。杨怡也喜欢学校，可是，她的身体真的太不好了。如果照此下去，除了再浪费一年的光景，不会有任何的不同。况且，爸爸的年纪大了，他对自己那么好，现在他希望自己留下来，她真能放下他远走吗？在经历了一整个暑假的挣扎后，她还是决定放弃了。

赋闲在家的杨怡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为了生活去跟着村里的老裁缝学起了裁剪。而杨文广则已经托咐媒人开始为女儿说媒了。是啊，在这片平凡的土地上，他们的生活目标就是温饱、活着、结婚、生儿育女、养儿防老。他们的人生目标清晰而简单，却要为这简单的目标付出着终生的体力劳动，活在无休止的劳作中。女孩儿就更加明确，在这男尊女卑的观念仍然深入人心的时代，女孩儿生来就是要嫁人的。所有女孩儿的父母都抱着“为别人家养女儿”的心态在养活女儿。他们从小教的也都是女工、做饭这类操持家务的本能，这些技能出嫁之前既能为家里减轻繁重的家务负担，对她们出嫁也是“百利无一害”。只要他们的女儿嫁出去被说成是“持家的好手”，那就是所有女孩儿父母毕生的荣耀，如果能为婆家生上一个儿子，那就是完美的代表。

杨怡安心的学着裁剪，但是她的咳嗽却并不见好，只有在夏天的时候会减轻一些。立秋一开始，她就要与之斗争了。杨文广托了村里的熟人为杨怡介绍了对象，两个人见了两次面。虽然杨怡对这个对象并不满意，但是杨文广很是满意，而且离家不远。骑自行车的话，半个钟头就能回到娘家。杨怡想到自己的咳嗽，她也没有心思继续等下去了，干脆就这样结婚了。那时的她就是抱着这样简单的想法，把自己交给了一个仅仅见过两次面的男人。

杨怡的男人名叫李长青，是庆西村李永胜之子。这庆西村有一男人名叫李凤满，李凤满是李长青从小的好朋友，李凤满的爸爸和杨文广的熟人是朋友，就这样牵了一段姻缘。李长青的确是靠谱踏实的男人，十几岁出来谋生活，支撑着全家。身上有着老黄牛一样吃苦的能力，对媳妇也是特别好。尤其媒人说了杨怡是县城一中毕业的高中生之后，更加觉得自己是攀上了凤凰一样，努力的讨好着新媳妇。新婚的甜蜜，让他们很快迎来了爱的结晶，虽然是个女孩子，并不是很得婆婆的欢心。但因为是老李家第五代的头一个孩子，还是得了李永胜的欢心。李长青更是在初为人父的欣喜中继续着婚姻生活的甜蜜。虽然他的生活无比辛苦，以前是为了养家里一家人，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小家，每天干活都更加的卖力。他的衣服每天回家都用汗洗了一遍，为此杨怡也对他无比心疼。但是，只要回家看到老婆孩子，李长青每天出工都充满着动力。

杨怡在家做起了家庭主妇，日子平凡而安心。然而，每次回娘家，听到自己的那些同学都有了新的出路心里不免还是有点苦涩。有的家里面有亲戚，去学校做了老师，有些去读了卫校，还有些在复读。那些拔尖的人中只有自己在做着家庭主妇，一向好强的她的心中难免有不干。

“保险公司招工，高中毕业即可报名。”那天在邻居家的黑白小电视中看见这条招工消息的时候，她的心为之一动。自己不仅是高中毕业，她可是县城最好的高中毕业的。可是，看见怀中的孩子，她动摇了。

“你怎么了？”这是结婚以后李长青第一次看见杨怡这么的不开心，从自己进家开始都是冷漠的面庞，该不会是自己不在家，跟妈妈吵架了吧。

“没事。想睡觉了。”杨怡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把孩子留在了一旁自己玩耍。李长青还想说些什么关心的话，但是孩子一哭，他只能去哄孩子了。

在那平凡的日子中，他们陆续生了老二、老三，但是不幸的是，这两个女孩的降临不但没有让杨怡的辛苦被理解，反而更被婆婆因为生不出儿子嫌弃。一心好强的杨怡，此刻已经满腹心思的是生儿子。她再没有了跟同学去比较的心思，但是更不幸的是，孩子们的降临不但让他们的生活也越来越艰难。更为严峻的是他们要开始跟国家越来越严格的计划生育斗争。但是，为了被婆婆看的起，为了被村里人看得起，她必须要继续在生育的路上前行下去，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她如此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