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卖蜡烛的小女孩

晨瑶挎着竹篮走在村子里走街串巷卖蜡烛的时候，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原来曾经有一个童话故事叫做卖火柴的小女孩。但是，现在她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卖蜡烛的小女孩。姐姐们嫌弃丢人，没有人愿意出来卖蜡烛。其实她的内心也害怕，自己在村里也有认识的同学，虽然年纪小，她不知道那个东西叫做自尊心，但是她的心里也不想被同学看见自己这个模样，就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要出来卖蜡烛，就证明了一个字，她很穷。她很穷，她的确很穷，可是她不想被同学知道自己很穷，即使自己真的很穷，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守住这个小秘密。可是，姐姐们比自己更大，她们的心里应该更不想让被人看见自己拿着小竹篮卖蜡烛的模样吧，还要沿街叫喊，该是一件多么难为情的事情。可是，看着爸爸的那些心血，想到那天爸爸死里逃生的情景，她还是决定要勇敢一点。

有什么难为情的，我本来就是穷。爱笑话就笑话，穷不是我的错，总有一天我会不这么穷的。她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安慰，终于还是像妈妈开了口。

“妈，你给我放上几包蜡烛吧，我出去卖蜡烛，刚刚停电，如果遇见家里没有蜡烛的，没准就能卖几包呢。”她的流利和镇定都是装出来的，但是她可以装的那么像。

“你疯了吗？要让别人知道咱们家很穷吗？”二姐的质问来的如此唐突，晨瑶没有想到会被姐姐质问，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做出了让步，决定自己出去卖，她竟然还会反对。

“我们家本来就很穷啊，又没让你出去卖，你叫唤个什么。”晨瑶没有胆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要为这个家去赚钱，自己有错吗？

“要不，就算了吧，没准也没人买呢，小卖部都有卖的，谁会买咱家这个啊，况且，咱家的蜡烛已经放了好久，有些都变形了。”妈妈看见女儿晨雨如此反对，内心也在犯嘀咕。本来就不能给孩子们一个体面的生活，经常让她们跟着自己吃苦。衣服穿的都是自己做的，虽然干净，但是跟买的衣服相比还是差了好多，别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而且有些衣服上的补丁已经是补了又补。书包也都是别人用过了好多年的旧书包，拉链什么的都已经坏了，不过是孩子懂事，用别针别着，还在凑合着用，要么就是自己做的书包，样子也很丑。铅笔都是用到手拿不住的时候还舍不得扔，本子都是正面用完了用反面，一张纸都不肯浪费。女儿们的懂事让她心疼，现在竟然要她去大街上抛头露面的卖蜡烛赚钱，她也不忍心。

“怎么就没人买，小卖部不是卖一块五毛钱一包吗，咱们的变形了，我可以少卖点，再说了，这么多蜡烛呢，卖不出去，难道要坏在家里吗？那些蜡坯子也都是花钱弄来的呢。”一想到爸爸这次为了红色的蜡坯子而死里逃生的事情，面子这种东西在生命面前值几毛钱？

二姐晨雨白了她一眼，写自己的作业去了。晨瑶干脆不在依靠犹豫的妈妈，自己去西屋的蜡烛剁上挑选了一些她认为比较好的蜡烛，尽量使外卖黄色的蜡纸还没有破掉，里面的蜡烛尽量是直的。因为放了太长时间，也许是那些因为刚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没弄好，导致有些包里面的蜡烛是弯曲的，这样的卖相肯定有人不愿意要，所以她要挑选些好的。不过，后来拿了一些好的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带上一些有残的蜡烛，虽然有点弯曲，但是并不影响使用，她可以再便宜一点。在农村，一毛钱都很珍贵，一定会有人买的。就这样带着姐姐的埋怨，妈妈的犹豫还有自己的坚持，她挎着竹篮上路了。路途不远，甚至是近在咫尺，确是每一步都很沉重。

更沉重的是，她张不开口。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家的“嚣张”气势。她双手仅仅的握住那桑条编制的小篮子，虽然里面只有十几包的蜡烛，她却像是提着一块难以计重的大石头。直到感觉到了手心与篮子的滑动，才发现自己的手中已经因为紧张出满了大汗。她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着，既希望现在可以有人开门光顾她的“生意”，又希望自己是个隐形的人，没人看见自己。她穿过胡同和街道，一遍一遍的鼓励着自己。

“没事的，卖到钱就好了，大声点才能卖到钱啊！”虽然在鼓励自己，可是她的嘴还是在每次即将发声的瞬间，又没有出息的闭合了。就这样挣扎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卖蜡烛啦，一块钱一包。”

万事开头难，当第一声喊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好像也没事。又没人会把她抓过去吃了，也没有人会来抢她的蜡烛，想想爸爸吧，这样就有动力了。

“卖蜡烛啦，一块钱一包。”

“卖蜡烛啦，一块钱一包。”

“卖蜡烛啦，一块钱一包。”

“嘎吱”一声的推门声。

“这不是长青家的四闺女么，蜡烛怎么卖的。”

“三太，这是我爸爸自己做的蜡烛，可好了，你看看，才一块钱一包，每包有十根呢，比小卖部的便宜五毛钱呢。来一包吧。”

“你拿过来我看看。”

“哎。”晨瑶闻声，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到许翠兰的面前，把整个小篮子都拿给许翠兰看。三太的称呼是按照村里的辈分叫的，李长青家的备份低，见人基本都要太太、奶奶那一辈的喊。这个许翠兰也是村里面的名人，专门做服装生意，人精的很。当然，她还有个特殊的身份。当年把铲晨瑶家的铲车带到她家的就是这位三太的公公李安国，因为许翠兰当时也生了第四个孩子，李安国为了帮助儿子家躲避惩罚，便用心的将铲车引向了李长青家。后来，许翠兰为了守住这第四个儿子，还是将第三个女儿送了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生儿子就是每个女人的毕生所求，生出儿子就是毕生的荣耀。当然，这一切晨瑶并不知道。

“你看你这个颜色多不好啊，人家小卖部的都是纯白色的呢。你再便宜点吧。”许翠兰一听这价格早就已经动心了，她自己就是做生意的，不仅了解蜡烛的市面价格，最重要的是，她是个精打细算的主，而且眼前是个小孩子，她自然更是要好好杀个价。

晨瑶一听这就是想要砍价，她经常陪着妈妈赶集，这种景象她见的太多了。不过，这个小人精也不是个简单的，她也早已经熟悉了小卖部的价格，这已经比小卖部便宜很多了，而且爸爸买这些蜡坯子的时候也都是有成本来的，在做蜡烛的时候又花了那么多的成本，再便宜真的是本都回不来了。

“哎呀，三太，您看我这蜡烛除了颜色不好点，可一点不影响照亮呢，况且这都是自己做的，用着也放心。我都已经比小卖部便宜五毛钱了，我们这也都是有成本来的，我都已经赔本卖了，你看我这还给你送家里来了，你家这不吃饭正用吗，这样吧，我再送你一根吧，行吧。”晨瑶平时听多了妈妈讲许翠兰的精明事迹，一分钱都要好好算计过来。但是她也不想吃这哑巴亏。

那许翠兰倒是被眼前的孩子给震惊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也这么清楚小卖部的价钱，而且还这么能说会道。她见这孩子都如此说了，不过就是一块钱，实在也不至于在为了一两毛钱较真了，况且自己的孩子都在等着吃饭呢，一听说她还赠送一根，便也不再计较，痛快的找了一块钱买下了一包蜡烛。

就这样，晨瑶的卖蜡烛的“生意”就这样开张了。此后的日子里，她总是希望村里的电能多出故障一些，这样她就可以尽可能多的把家里的蜡烛卖出去为爸妈分忧了。一整个夏天的时光，她不仅把生意做在了“庆西村”，甚至还扩展到了隔壁村，赚了二十六块钱。这个数目或许在一个家庭面前太过渺小，可是对于这个小孩子来说，那是一笔巨大的生意。妈妈杨怡也夸了她好多次。就连二姐，也不再用白眼看她，反而是“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