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你是任性啊

“我知道百里瑭去找你了，他去了两个多月，终于把你带回来了，我不相信你还会来找我。”拓跋晋声音低沉，少了过去那清朗肆意的味道，反倒多了几分压抑的沉着。

唐颜夕忽然想起阿瑭说过，拓跋晋变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

她想了想，拉开被子下了床，干脆道，“我要回去。”

拓跋晋挡在她的跟前，脸色有些沉，“回哪？”

“回百里府！”唐颜夕盯着眼前的拓跋晋，杏眸灼灼，“你让不让？”

拓跋晋嘴角肌肉似乎动了一动，像是想要生气，但是却被他压了下来，他让开身，“那你就回去。”

唐颜夕微微挑眉，这人不还是跟之前一样吗？说话永远跟和人赌气似的。

唐颜夕一抬腿，正要往外走，便听拓跋晋的声音带着丝丝冷冽从身后传来，“如果你想直接丢下你那个鲛人朋友，你便只管回去！”

脚下蓦地一顿，唐颜夕猛地转头，“你还抓了钟灵灵！”

“原来她叫钟灵灵啊……”拓跋晋抬了抬眉，“她在水里追着你来的时候我还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你去了一趟北海，竟然还带回了一个鲛人，那么稀罕的族群，我是打算把她进献给父皇的。”

“你敢！”唐颜夕猛地转身回去，一抬手，却怕泄露自己手上没劲的事，只能瞪着拓跋晋，妄想用眼神逼他退步。

但是如今的拓跋晋哪里是她一个眼神就能逼退的，他轻轻一笑，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你留下陪我，我就答应暂时不把她献给父皇。”

唐颜夕差点要被他气笑了，“你真好笑，堂堂一个王爷还找不到一个人陪你吗？”

“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你。”拓跋晋盯着她紧紧不放，唐颜夕看着他，像是低叹一声的轻喃，“所以才说你是任性啊……”

任性两个字，是唐颜夕当初离开皇宫时最后留给拓跋晋的，那是他心里的痛。

“唐颜夕，你……”

“你想我陪你到什么时候吧？”唐颜夕有些无奈地问他，拓跋晋冷不防听她松口，顿时眼眸一亮，“到你忘记百里瑭的那天。”

唐颜夕当时有种想把人狠狠摔出去的冲动，最终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而忍下了。

妹的！她能答应陪他几天就已经很不错了！居然还要陪到忘记阿瑭的那天？他死了她都不会忘记阿瑭，简直是不可理喻！

“拓跋晋，你不要太过分！我把你当朋友才跟你好好说话！”

“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不要那层朋友的关系。”

拓跋晋依旧眸色幽幽地看着她，唐颜夕被他气得差点内伤，憋着一张脸，最后只憋出了一个字，“滚！”

一转身，却是重新坐回了床上，不想留，但是也不能走，她不能丢下钟灵灵。

拓跋晋看着她，眸色稍轻，过去都是他被她气得转身就走，没想到现在也有她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这天。

嘴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拓跋晋想了想，又提醒她，“颜夕，我知道你的本事，但是那个钟灵灵现在被我关着，看管她的是我养的暗卫死士，没有我的命令，谁也没办法从那里把人带走，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拓跋晋说着就要离开，刚走出两步，却被唐颜夕叫住，“等等。”

拓跋晋转头，星眸紧紧盯住她，唐颜夕重新起身走了过来，“我要去看看灵灵，你带路。”

说罢，也不给拓跋晋说不的机会，兀自往外走去。

拓跋晋虽然有心要把她软禁在这里，但是却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出了房门，绕过长廊，唐颜夕才知道这里并不是国都的晋王府，她曾经去过晋王府，那里的构造和这里大不相同。

“这里是兹城的别苑，临近国都，而且靠水，出入都得用船。”拓跋晋主动交代，那语气却像要绝了她逃走的心思。

本以为她又该瞪他，没想到唐颜夕却只是幽幽地看他一眼，“我问你了吗？”

那语气，那态度，叫拓跋晋压得辛苦的神经猛地跳了一跳，刚刚还在得意着自己终于能够反客为主，可惜的是，唐颜夕就是唐颜夕，她总有三言两语把他气得只想甩袖走人的本事！

之后的一路，拓跋晋再没出过半句话，直到进了水牢，唐颜夕一眼看到水牢里可怜兮兮的钟灵灵，顿时忍不住惊叫，“你们干嘛这样关着她？”

钟灵灵乍听这声，连忙抬头，乍见唐颜夕，心头的委屈几乎汹涌而出。

凭什么她那么拼命追着来救人，她被关在这么臭这么脏的水牢里，颜夕却好端端自由自在地在上面晃荡着啊？

饶是如此，在看到唐颜夕的时候，钟灵灵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声音，“颜夕……快救我出去……”

唐颜夕猛地转头，杏眸直直盯住拓跋晋，“把人放出来！”

拓跋晋睨一眼水牢之下，只道，“她是鲛人，自然应该养在有水的地方。”

“没文化真可怕！你才要养在有水的地方呢！鲛人上了岸就是人了！你不能让她上了岸再关着她吗？非要把她泡在这么个地方！”

唐颜夕一边说着一边怀疑着拓跋晋的文化程度，钟灵灵听着唐颜夕的话，抽着鼻子可怜兮兮地补充，“颜夕，上了岸也不要关着我了……”

拓跋晋被唐颜夕这几句话又是激得一阵嘴角抽搐，最终一摆手，“好，把人捞上来，让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好生关着。”

钟灵灵差点哭出来了，不是说了不要关着嘛。

不过好歹，至少是不用继续被关在那个臭臭的水牢里了。

唐颜夕监督着拓跋晋的人把钟灵灵从那水牢里放出来，又监督着给她换了个像样的房间，最后监督着那人给钟灵灵套上脚链……

“她又不是你的犯人！干嘛还要套上脚链！”唐颜夕看着那脚链就觉得不痛快，钟灵灵在无比委屈地点着头，当阶下囚的日子真难过。

拓跋晋对于这条脚链却是一再坚持，“我说过，你若走了，我就将她进献给父皇，我都将她从水牢里放出来了，这个脚链必须套着。”

唐颜夕再次被他气笑了，“你关着她就是不想让我跑嘛，你那么怕我走掉，干嘛不把我的脚套上脚链？”

唐颜夕说的是气话，拓跋晋却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她的脚，竟然像在认真考虑，唐颜夕心头一跳，她这会儿身体已经不利索了，再被他套上脚链那还得了。

“拓跋晋，你要是敢给我也套上这链子，你就等着我跟你同归于尽吧！”

拓跋晋像是叹了口气，“我没有说要给你套上链子，我甚至也没打算关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认认真真地看我一眼……”

拓跋晋说罢，便见唐颜夕猛地凑近，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

“你不是要我认认真真地看你一眼嘛？”唐颜夕的眼睛从他的额头一直扫到他的下颚，终于重新站直，“我已经看完了。”

拓跋晋沉着一张脸，“我说的不是像这样看。”

“难道你还想把衣服脱了？”

“你……”

拓跋晋很郁闷的发现，自己再次被她戏耍了，她每次都是这样，自己认认真真地向她表白，她要么毫不犹豫地拒绝，要么就是不把他的认真当回事！

忍着就要甩袖走人的冲动，拓跋晋拼命保持着面上的风度，“你也饿了，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饭菜，一会儿就送过来。”

说罢，这才步伐轻稳风度翩翩地走了出去。

拓跋晋果然像他说的没有关着自己，在这别苑里，她想去哪都可以，就算去看望被关押着的钟灵灵也可以。

唐颜夕用了三天的时间将这别苑的每一处角落都走了一遍，这里就像拓跋晋说得，出入只有一条水路，河道两边用铁闸拦着，船只只有停靠岸边的那几只，别苑内用高高的围墙围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壁，目测和皇宫城墙的高度有得一比。

别说唐颜夕现在浑身力气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就算是之前安好的时候也未必爬的过这么高的墙。

只能从水路出去了。

“铁闸的门应该伸不到河底，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从铁闸下钻出去然后找阿瑭来救我。”唐颜夕如是打算着，钟灵灵点着头，无比赞同，只要下了水，那些人真的抓不住她，但是前提是……

她下得了水。

钟灵灵拎着自己脚上的链子冲唐颜夕示意，唐颜夕看着那脚链，有些头痛，“我记得钥匙在外面那人身上吧？”

钟灵灵眼睛一亮，“颜夕你要帮我偷吗？”

唐颜夕想了想，忽然问她，“鲛人的牙齿有没有像鲨鱼那么锋利？”

“我们又不咬人，要那么锋利的牙齿做什么……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问问你能不能靠自己把这铁链子咬断。”

答案是不可能的，唐颜夕无奈地想了想，忽然趁着外头的护卫不注意，将两支银针塞到钟灵灵的手上。

“针头淬了一碰就晕的麻药，我今晚想办法让那侍卫解开你的脚链，你看准位置把针扎在他的身上，最好是扎在皮肤的位置，然后出了门往左，跑过一条长廊，东南面就是河道，记住了没？”

唐颜夕的声音很轻，钟灵灵虽然听着莫名，却还是认真地记了下来，将那两支银针藏进袖子里，然后点头，“记住了。”

唐颜夕离开房间，去了饭厅，已经是晚饭时间，拓跋晋每天晚饭都跟她一起吃，趁着饭饱，唐颜夕便像随口说起，“钟灵灵在殇城救过我的命，你看在我的份上，能对她好点么？”

拓跋晋想问她在殇城出了什么事，想了想，只问，“你觉得我对她不好？”

“当然不好，我刚去看过她，她身上都臭啦，鲛人虽然可以在岸上生活，但是每隔几天一定要下水缓缓，她这都被关了几天了……说身上都开始痒了，我说把水牢的水换了让她下去游两圈，你的人也不肯听我的……”

唐颜夕说得煞有介事，表情又是郁闷又是怨念，拓跋晋想了想说，“如果只是这样，我这就可以命人把她放进水牢里洗洗。”

“要记得换水。”唐颜夕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