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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人了？”
纤手轻抬捂住微张的小嘴，成衣铺老板看着那倒地不起的三人瞳孔微缩。
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厂卫最为繁盛的所在。
在其他城市里江湖侠客横行街头，动不动就行侠仗义的场景，在这里真的并不多见。
打架她见过，打群架在这街头也不是没有发生，但一言不合就杀人，而且动手的还是一个小孩子什么的。
请恕她这都城里的小老板没见过太多市面，这场景看着实在是有些过于刺激。
如果不是她也是看过菜市口砍头的人，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惊叫的跑出去了吧？
且不说这里是她的店，如果严格追究起来，她好像多多少少也是和这件事有些关系的。
“唉~你们赶紧走吧，这里我会想办法的。”
垂首扶额，话才刚说完，成衣铺老板便感觉自己的脑袋疼了起来。
虽说主要原因不在她，更不在那对主仆身上，单单的就只是因为这几个家伙嘴上没德而已。
即便普通人若是就这样被杀了，那还要去衙门的大牢里走一遭呢。
更何况这三人还是世家子弟，哪怕是再不受宠的那种，为了面子他们却也是会好好闹上一场的。
展示肌肉，提升名望这种事情，哪怕她素来与家中不和，却也是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那里还看不清楚。
“嗯？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
拿开纤手，成衣铺老板娘才刚刚抬起头，便瞧见了空落落的店铺中，正站在那三人旁边，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的主仆俩。
这江湖人就是难搞，这三个家伙确实废物，甚至就连他们背后的家里人，恐怕也没有此二人的一合之敌。
但蚁多咬死象啊，你再能打还能打得过军队吗？
虽说他们没有那个能力，但都是老京城人人，几代人下来，这里面的人情关系网，简直错综复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说调动军队或许有些吹了，但几家联合起来，护院家丁加在一起，却也是差不多有个几百人的。
哪怕是京城里的那位小皇上，面对这些人联合在一起的力量，却也只能徒呼奈何。
心中如此想着，成衣铺老板心头顿时越发烦躁了起来。
真以为她如此说了，就真能够那么轻松的搞定一切吗？
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赶紧走？
这两个人究竟是在想写什么啊？
就在成衣铺老板莲步轻移款款而来的时候，周清却也是同乐天真完成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那便是由乐天真扛下这一切，而周清则是在暗中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为小家伙保驾护航。
引来这三个家伙的是他们，挡在老板身前挺身而出的是他们。
最后动手杀人的更是还是他们。
事到如今，他们又怎么能够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让无辜的人替他们就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虽说周清有信心打穿这皇城，但比这更为重要的，确实对乐天真的教育问题。
经过这两次以后，周清是真的发现了自己教育上的缺失。
杀人这种事情，在乐天真的手上竟然可以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自然。
周清不知道这是小丫头的本性如此，还是一点点从他的身上学过去的。
但小家伙终究和他不同，不是什么所谓穿越者不穿越者，完全就是因为阅历上而带来的不同。
周清他自己总是以杀人来解决问题，并且毫无心理负担。
那是以为他此前的二十多年，早就已经在面对各种事情上，用尽了除杀人之外的所有办法。
结果显而易见，在面多某些人的时候，除了杀了他以外。
不论周清用了多少办法，事情都还是朝着对方想要的结局前行。
毕竟他只是有钱而已，可对方除了钱之外，更是还有着父辈留下的人脉与势力。
在周清一夜暴富有资格进入了某些圈子之后，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在他的身上发生过太多。
小孩子都还有年纪大欺负年纪小的事情，老人也有论资排辈的说法在经久不衰的传唱。
只要还在规则之下，没有掀了所有桌子的实力的周清，就只能接受这一切。
或者退出这个圈子，回到老家安心的当一个暴发户。
可以说周清如今不将人命当回事的行为方式，
除了有身为穿越者无法融入进这个世界，不能将这个世界的人，也当作如他一般的人之外。
他此先经历过的种种无奈，种种屈辱和无能为力，在其中起到了很多的作用。
毕竟他除了杀人之外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结果依旧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哪怕不是一件事情，但在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周清却还真的没发现有什么事情是杀人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一定就是他杀的还不够多，杀的还不够干净。
老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如今这两句话，几乎都快要成为周清的行事准则了。
为何此先清源武院一直不放过他？
还不就是因为他没把清源武院给灭了吗？
其他方法或许也有，但周清敢说这里面不管哪种，都是需要他退一步付出一些东西的。
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即便他退了，想杀他的刀却还是在脖子上架着呢。
忍一时倒却也真的风平浪静了，但那灭顶的灾难却依旧还是在那里凝聚着。
主动权这东西一旦失去了，那么所有的一切也就全都交到别人的手中了。
杀人犯不会因为你自己将刀，递到了他的手上就不杀你。
入室抢劫的人，也不因为你手里的是救命钱，就和和气气的转身离去。
或许也有心存善念良心未泯的人存在，但这些人又有多少？
那些纯粹心存歹意的人只要遇上一次，你的性命，你的一切也就全部成为他人的东西了。
每个持刀杀人的人都有理由，但却不能因为他的理由充分，便将他给放了。
有人持杀人刀救世，有人怀救世念行自己之私。
这世界早就分不清什么才是善恶好坏了，所作所为凭的不过就是己身一念罢了。
他前世做了一辈子好人，虽然没行过几次善，但却也从没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别人。
可结果呢？
病重而终在他看来甚至都称得上解脱了。
在那个世界上作为一个好人活着，真的是太累太难。
好人有许多，可好人却总是要被欺负的。
正义总是会迟到，可迟到了的正义还能算正义了？
就那几句节哀顺变，我很抱歉的话语，
就能够将所有发生过的一切给抹消了？
就只因为他是个好人，就必须要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所谓大多数陌生人的稳定，而去牺牲自己，并且还要将这一切看作理所应当？
这种事情，在听到那些被他护下来，免受侵扰之人对他的冷嘲热讽之后，周清就再也没做过了。
毕竟人嘛，最喜欢的就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上面的。
懂得感恩的终归只是少数，大多数人总是将自己所受到的照顾，当作是一种强硬无比的理所当然。
我是老人，你必须让座，哪怕你腿断了一条，可是你年轻啊，年轻人就是要受些苦，被社会敲打敲打的。
可是我让你变老的吗？你变老和我有关系吗？
哎呀，人家怀着孕呢，你也不知道谦让一下。
可谦让虽说是一种美德，但好像并不所有人都必须拥有的东西吧？
你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一念之差，凭什么要我照顾你？
贫困山区，边远地区的孩子那么可怜，你竟然还吃大米饭，那还是人吗？
大姐，我也是要吃饭的啊。
你都那么有钱了，就不能捐点款吗？这都是为了救人啊。
看着说话的那人周清没有说，他其实见过这些人拿着捐出来的善款去买房买车，听到过他们嘲讽那些有钱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不单单如此，他更是在众多的压力下，屈辱的捐献了部分家产。
毕竟大多数人想听的，希望相信的，并不是他口中的真相。
而是那些他们自己认为的，愿意去相信的所谓光明伟岸。
周清其实一直都搞不明白，很多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非要去装糊涂呢？
直到那一次他没有装糊涂，而是将所有华丽的外衣撕下，露出地下的丑陋之后，周清才明白这究竟有多难。
谁都是有秘密的，谁都不是干净的，既然今天你可以将别人曝光，那明天呢？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直到在那一刻，周清才彻底放下了希望，变成了一个人谁看到都皱眉嫌弃，只知道去享乐的浪荡子。
这世界并不温柔，恐怖的好似含着你整个人的饥饿巨兽。
要么变成他的一部分，一起吞噬那些外来者，一起强大自身。
要么便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一直等到这巨兽开始吞咽的时候。
好人？不过是一群不敢反抗的人，推在了最前方用来试探的替死鬼罢了。
周清可以接受行善所带来的损失，却不能接受那些人明明吃着他的血肉，却还是一副嘲讽戏弄的模样。
只可惜他明白的实在太晚，等到他相通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那些曾经咀嚼过他血肉的人，早就已经投靠到了一个新的傻子麾下。
只是看着那个傻子一往无前，即便被蚕食殆尽，周清却也再没有了什么出手的想法。
做错了事，是需要对此负责的，这是周清前世短短二十几年唯一认清的真相。
不管手段如何？是多么的残忍与不堪，事情既然做出来了，那么自然也就要有人去付出代价。
敢做敢当，这是许多人都说过的话。
但却从没有人说过，
事情确实是你做下的，但随之而来的后果，其实是可以由别人去承担的。
但这些，都只是周清自己一个人的看法而已。
他变得自私，变得满嘴谎言，变得做事毫无顾忌。
只是因为这样做可以让他少受些伤，不至于再被那些他所保护的人，反过来伤害罢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是这样。
毕竟你不付出了，那些人又该怎么接受馈赠？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想着自己，所作所为都自己不受伤为最优先。
那他们……
不就需要自己努力奋斗，少了许多的捷径吗？
都最先考虑自己了，那一切不久都需要按照规矩来，人脉人情不就成了笑话吗？
但这一切和周清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自己好好的，其他人？管他什么事情？
但这却终究只是他一家之言罢了，这是他的人生，是他存活于世的坚持。
但这却不应该是乐天真的人生。
他们可以很像，但他们却始终都是两个人啊。
面对责任啦，大义啊什么的，周清的第一反应总是将说出这种话的人干掉。
凭什么为了你们的目标，他就非得为之付出代价了？
但好人是不能拒绝这种话的，不然他不就变成恶人了？
哪怕这些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的人，私底下其要比那些最恶劣的人，还要更加的恶劣残忍。
但作为一个好人，他却还是只能在哪里用话术周旋，尽可能寻找出一线生机，让这帮家伙吃的脑满肠肥。
但做一个恶人就不同了，他只需要一剑砍过去，然后骂上一句去你的就可以了。
多痛快？
好事想做就做，恶事也是同样如此。
一切随心所欲，只凭自己的良心行动，这样不比做一个好人来爽快多了？
但乐天真和他不同，这小家伙还什么都没经历过，还有着许多改变的机会。
或许现在的她，和未来的她变得完全不同也不一定呢？
人性本恶，但却并非只要是恶人就不能去做善事。
将责任扛在肩上很累，被身后保护的人捅刀很疼，周清受不了这些，他会觉得憋屈。
但如果是小家伙的话，说不定她会喜欢这种感觉呢？毕竟帮助人真的是可以让人很开心的。
周清永远都忘不了，在他和乐天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她脸上因为帮了自己而展现的笑容。
小家伙也是见过了这世界黑暗的人啊，可她却依旧还能笑得那么温暖阳光。
或许，她会做出同他不一样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