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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你没事吧？”
不知过了多久，乐天真这才犹豫的发出了声。
她跟了周清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年来不论是嬉笑怒骂，还是抽着烟独自望天的模样。
乐天真也都在平日生活的琐碎当中见过些许。
她爹爹心里有秘密，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一点乐天真很清楚，但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这世上又有谁没有个秘密，没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她此前才那么小，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
她爹爹都这么大年纪了，心里有些不能说的东西也很正常。
虽然有些好奇，但乐天真心中却从没有升起过多少探究的念头。
不是什么等着周清想说的时候自己去说，有些东西如果没有人问，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都不会说。
而是就算说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想发生的不想发生的，都已经化作了无法改变的过去了不是吗？
改变不了的东西，就算拿到了太阳底下，又能有什么作用？
让人去感叹那伤口真是危险？嬉笑着对那道伤疤指指点点吗？
可现在，乐天真却有些想要知道了。
她从没见过自己爹爹的眼神，竟然是那么厌恶与冰冷的看着某些人。
就连他身上那份无时无刻，都在若即若离的疏远感，在那一瞬间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感觉很真实，但却也有些太过沉重，让就站在一旁的乐天真，只感觉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
无力反抗，只能承受，即便发出怒吼，却也还是无济于事的徒劳悲鸣。
不知为何就这样，在她眼中那几乎无所不能的爹爹身上，如此毫不掩饰的散发了出来。
脚步停下微微沉默，就在乐天真思想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时。
周清这才缓缓展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抽出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
“一不小心……想起了些挺早以前的事情，应该算是没事了吧？”
听着周清那不甚确定的语气，看着自家爹爹那略显迷茫的双眸。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欢喜陡然袭上了乐天真心头。
早些时候，周清也总是说没事。
但是乐天真却能够看出来，那说的不过是事情结束了而已。
但其后的影响却一直都存在。
就好像之前的那三年一样。
乐天真猜不出周清究竟是怎么想的，是真的想要休息一下，还是单单就只是找一个地方养伤。
那一日树洞中，即便再怎么虚张声势，最终也还是被戳穿的无力，时至今日还残留在乐天真的脑海当中。
脸上依旧在笑，这事不论是周清还是乐天真都没再提过。
可没提过，不就正是没过去的表现吗？
终究是朱祐樘的下属，哪怕这个下属再过分，也不是他们两个外人能够插手管教的人物。
并非是怕了朝廷，在见识了那些堪称毁天灭地的强者之后。
朝廷？在乐天真小小的世界中，无非也不过就是钱多一些，人多一些的势力罢了。
或许隐藏着的强者也有许多，但跟着周清，再不济他们还是可以逃走的嘛。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的，想要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若还是当初那个小乞丐，乐天真或许会觉得这是个庞然大物。
不要说想着对抗了，单单就是一个普通的捕快，乃至于商贾，甚至就是一个小小的流氓。
想要一个小乞丐的命，那都是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甚至都泛不起一丝涟漪。
虽然还比不上自家爹爹，但现如今的乐天真，终究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就连半个馒头，都要小心保护的弱小之人了。
就像是那些富商官绅一般，不管起家的手段多么肮脏残忍。
在到达了一定的高度之后，都必然会做一些慈善的事情收买人心。
能否有用尚在其次，重要的是能够安一下自己的心。
就好似，啊，虽然我之前坏事做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有能力了，我不是开始行善了吗？一般。
不报复，心里这到坎就过不去，念头就不通达。
可若是杀了那个锦衣卫，朱祐樘那里又应该怎么去面对呢？
视线扫过周遭行人脸上那隐隐浮现的担忧，乐天真突然有些明白周清为什么要女装。
又为什么在她动手的时候，没有出手阻止了。
是不能阻止吗？她爹爹可比她厉害多了，怎么可能是没反应过来？
女装更只是一种手段，那么强大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有喜欢在女装的癖好。
哪怕已经过去很久，即便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她那爹爹都是一副蠢父亲的模样。
但乐天真却从未曾忘记，当初在马车上，朱祐樘对自己爹爹的智谋究竟是有多么推崇。
能力，和自身的性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必须要重合，要言行一致的规矩。
这一切都是个局，一个向朝廷，向朱祐樘表示不满的具。
三年的时间，再怎么难找，那个小皇帝也应该能找到他们了。
可结果呢？这家伙三年来却一点影子都没有。
若说乐天真心中就真的没有对不满？
那被他人掌控命运的绝望与虚弱，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揭过了？
“丫头，回神了，咱们到地方了，这个赵二公子，还真不是个人啊，啧啧啧……”
砸了咂舌双眸中神识褪去重新潜藏在眼底，周清也不走门，直接就是一剑朝着前方的小院斩了过去。
纯白色的中带着一丝黑红的剑气自剑身前脱离，无声无息间便开出了一条道路。
除了院中那个正躺在血泊中的青年之外，院中的任何人最多也就只觉得有一阵风吹过一般。
牵着乐天真的手，跨过院墙处的那一道豁口，越是往前走，周清脸上的表情越是玩味。
实在是太像了，那个方才正在院中不断自杀的青年，实在是和初来乍到的他太像了。
那种被道韵影响的感觉，周清虽然没见过自己当初是什么样的。
可想来应该就和此时的对方差不多了吧？
那好似孤寂被放大到无限，不管做什么都索然无味与世隔绝的模样。
就好像在同过去的自己，照着一面模糊不清的镜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