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她终究没挣扎。

那一刻，她鄙视自己！原来自己渴望他的接近，渴望他的疼爱！那，和萧静、以枫等人有什么不同呢？她只不过没表露出来！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种荒谬的想法：得到方总的青睐，原来是如此幸福。但淡淡的忧伤充斥着整颗心。怎么……越来越贪心了呢？

许久，她已被他吻得无法呼吸，他方疼惜地放开怀中人。她没哭没闹，静静地凝视着那张英气风发的脸孔。几秒钟内，还无法适应。

“杰东知道了，会揍我吧！”他戏说。见她刚刚没挣扎，方启轩十分满意。此时殷子琦被吻而发烫的脸颊粉粉的，十分可人。

她知道自己样子狼狈，镇定后恢复笑容说：“说过了，我做任何事，只需向自己交代。”她不经意地抚摸还留着他气息的嘴唇，对着他正经八百地说道：“这个，我记着，你欠我的。以后想到方法向你索取补偿了，再告诉你。”

说罢，她潇洒地转身就走，留下一脸笑意的方启轩。无论如何，她口里的补偿怎么听都是能牵住他俩的线，况且，是红线。

殷子琦回到酒店，想起人家说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很合适她当时的情况。她悻悻地钻进被窝里，但没办法入眠。

轰隆一声想起，她定眼一看：外头毫无预警地下起倾盆大雨，电流一下子停止供应了。雷电交加的夜晚，她窗口旁的薄纱窗帘在空中飘着，十足恐怖小说里的情景。

小时候爸爸签署离婚协议书的那晚，是这样雷电交加的。妈妈过世的那晚，也是这样雷电交加的。她见过医生，那是童年的阴影，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而任何事都办得有条有紊的她，此时在害怕、恐惧着。四周黑漆漆的，她心里除了恐怖，还是恐怖。慌乱间，她拨通了那唯一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号码。

“嘟嘟……”电话那头，没人接听。

方启轩熟睡的当儿，一连串的电话铃声将他烦醒。他无奈地睁开眼睛，发现外头早下着雨了。看来早上工作太累，再大的狂风暴雨都没办法打扰他进入梦乡。

他睡眼惺忪地瞥了眼手提电话，说什么也不相信殷子琦打过电话给他了。而且是六通未接电话。他心里有不祥的预兆，赶紧回拨。电话那头，也没人接。

即使累得几乎垮下，他依然三步拼成两步地打开房门，也忘了要敲门了，直接闯入殷子琦没上锁的房间。房间里，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接近床头的窗户打开着，半透明的窗帘随风飘着，豆大的雨点从外头打进来。

仔细一看，床上没人。他心头一紧，人呢？

正想在黑暗中寻找，蓦地，双脚突然被一双手紧紧抱着。他低头一看，是她！

殷子琦正卷缩着身子，坐在墙角那，全身微微地发抖。方启轩的到来，仿佛是黑暗中的救星。她怕那是梦，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腿，头埋在他强壮的膝盖，像害怕他跑了般，低声地在哽咽。

夜晚里，他听不见那震破耳膜的雷声，仅仅听到她细微的哭声。很凄凉，深入骨子里。他呆着不动，被殷子琦的举动吓傻了。殷子琦很少那样主动，或者说，根本从来没有那样主动。今天的她，很反常，很让人心疼。

好一段时间，雨稍稍小了，子琦才缓缓地放开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头低低的，没说话。

方启轩蹲下来，打量着那还挂着晶莹泪珠的苹果脸，轻轻地用手为她拭掉眼泪。

“怎么啦？”温柔的声音让她感动得想继续哭。但不可以。

“没，有点恐怖。对不起，吵醒你了。”她别过头，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的模样。

“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真的想知道。

殷子琦从不爱说自己的家务事。但那认真的眼眸却装着满满的安全感，仿佛写着：没关系的。她微微地开启唇线，像在诉说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一夜里，方启轩知道了她爸妈离婚的事。她在肯尼受过的委屈。她妈妈去世时她独自一个人的辛酸。

他第一次那么讨厌自己。深深的内疚感充斥整颗心。以前的他，怎么忍心在完美如玉石的她伤口上撒盐？！

殷子琦缓缓地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直接透过窗帘射入房里。她忍着阳光照射的刺痛，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大脑还在努力地调整适应，昨晚，方启轩来了，陪了她一整个晚上。之后……之后，怎么样了？她环顾四周，方总早已不在。

或许在她睡着后，走了吧！

子琦无意地把视线移向床边的闹钟。两点了？！昨晚，估计半夜四点多她才入睡的。那她整整睡了十个小时。

殷子琦梳洗完毕，步出房门时才从保镖口中听说方启轩不想吵醒她，独自开会去了。那样一个不称职的秘书，该罚！她在心里诅咒自己。

她泄气地低着头，电话响起了。传进耳里的，是杰东的声音。他人没到。声音却终究追到日本来了。

“喂。”她声音里，没多少欣喜。

但杰东不意外。殷子琦还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知道的。但总有一天，他要征服她的心！

“子琦，在日本怎么样了？”

“还好，明天就回去了。”

“回来后，吃个饭吧！”

“为什么？”

“这是朋友间很诚意的邀请，不赏脸吗？”虽然心里受伤，但他仍若无其事地说。

“好吧！”挂了。

就这样挂了。杰东心里往下一沉。

“没事吧！方总吗？”一旁的彭叔见她脸上有些异样，关心地询问。

“不。是蒋总，普通寒暄而已。”她笑笑，示意没事。

方启轩开完会后，已是晚上八时。他掏出手机，致电酒店里的随从。

“方总。”彭叔接听了电话。

“殷总监在哪里？都干什么了？”他无意地问。

“醒了后，蒋氏总裁跟她通过电话。她现在没事做，闷得发慌。”彭叔专业地报告。

杰东？他心里正纳闷。殷子琦真的和他报备行程了？就那么迫不及待吗？一天也等不着？

“彭叔，待会叫司机把她载来上次欧阳华带我们去的酒吧。”命令一声后，他挂了。紧锁的眉宇隐隐藏着微微的怒气。

酒吧里……

刺眼的灯光照得她不舒服。她轻轻地踩着脚步，向四周张望。樱花妹们正疯狂地摇曳身子。人潮的杂乱让她十分不舒服。她努力地扫着目光，许久才停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非常让人忿忿的画面，尤其在殷子琦眼里更是碍眼。

方启轩，那昨晚还温柔安慰她的方总如今正坐在美女间，享受着左拥右抱的特权。她气！但回头一想，气什么？

方启轩是个风流人物，不把女人放在眼里这个事实千真万确。只是她一直以来选择不相信、选择自欺欺人。

方总无意间抬头，迎上的是身着有领黑皮衣外套、白色迷你裙的殷子琦。那身影漂亮得就连方启轩身旁的美女都忍不住往她身上盯。但他的目光没停留，仅仅不屑地扫过，继续狂欢。

殷子琦这时比昨晚还难受。昨晚的怕，和今天的痛比，无非是小菜一碟。

她识趣地扭头走开，在一个角落的沙发上坐下。但克制不了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扫。他是发光体，这点，没人能否认。酒吧里的女人都向他投怀送抱，拥有了那样的待遇，他还会记得她吗？

她气！气自己！气自己自作多情。方启轩从小便是个不容忽视的人物。相较之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下流，居然和那般女人一样在贪恋着他的气息。

一想到此，她便猛地灌酒，想灌醒自己。

殷子琦，醒醒吧！醒醒吧！！！

或许，那一刻，她更加肯定自己即将离开是个事实。反正，留在汇丰，她一样得不到什么。该醒了，真的该梦醒了……

她喝得双颊红彤彤的，眼角流下失落的泪水。一瞬间，天旋地转，她倾斜着躺在沙发上，昏醉过去。

方启轩老早已发现到她的不寻常。待他见不到她的影子时，才慌张地甩掉身边所有女人。寻寻觅觅后，竟发现她单薄的身影斜卧在沙发上。

他轻皱眉头，深情地打量着那眼角的泪珠，若有所思。

许久，他无视美眉们的纠缠，将殷子琦背在背上，快步踏出令人头昏脑胀的酒吧。

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发觉到她很轻，轻飘飘的，像没有重量的仙女。繁忙的街道上，殷子琦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像是梦，却又很真实地感觉到那份安全感。

既然是梦，她有好多心底话，总可以说吧！

“好温暖……”她低声呢喃道。

他听见身后那把微弱的声音，稍微放慢脚步。

“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转学，一个人哭……”她继续悲伤地说道。从来没人问过她心里有多么寂寞。她却也从来没对人说。那些话，她好久好久以前就想说了。

“小时候，生日愿望都是希望有个肩膀让我靠靠。但都没实现过。为什么在梦里才能实现呢？”她闭着眼睛，像在说梦话，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掉下来。

“方启轩。”她轻轻地叫。

他错愕地停下脚步，他也出现在她的梦里吗？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想念我吗？”轻轻的几个字，却像核子炸弹般，几乎轰裂他的脑袋。她刚刚说什么了？

他静静地站着，虽看不到背后的人儿，但他有种感觉，她极其悲伤。

她依旧闭着眼，微微一笑，说：“不会的。我离开了，你开心都来不及，因为你说的，我……阴魂不散。”

他心里一揪，很疼。

那样作贱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原来，他一路以来给她带来的伤害已深深地烙在她心里，早已超越了他能想象的地步。

房里，方启轩将子琦安置在床上后，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却一个不小心，撞倒了床边的小桌子。殷子琦的东西皆从包包里滚出来。方启轩看着那一堆琐碎的小东西，无可置信地发现一条金链。这条链，他记得很清楚。那是母亲十五年前危在旦夕时，殷子琦弄不见的项链。

她不仅把它找回来了，还保留了十多年？！内疚感再次像潮水般，在他心里涌起，逼得他十分难受。

是震撼，这女人带给他的震撼多得不胜枚举。

盯着那还皱着眉的女人，他相信了一句话。漂亮的女人无论哭、笑、皱眉，都漂亮。但如此钻石般的一个人却被自己糟蹋得体无完肤。他，跨国企业的大总裁，原来连做人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他缓缓地伸手进口袋，拿起在机场捡到的饰品。雪花漫飞的玻璃瓶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殷子琦”三个字。他百分百确定，那肯定属于眼前的殷子琦，不会再有第二个殷子琦了。

这叫缘分吗？冥冥中早注定了要相遇的两个人，分开再久，终究还是要碰面。

许久，他百感交集地收起了项链，关上门前，看了她一眼，心里说着：“殷子琦，对不起。”

“喂，方总。”潘毅极少在不对的时间吵他。方总看看手表，是凌晨六点。

有事发生了。

“大事不妙了，方总。”果然不出他所料。

“什么事？”他声音沉稳，准备听坏消息。

“蒋氏盗用了我们的新产品，新产品没办法如期上市，一切活动停滞不前。还有……”潘毅见方总没出声，不知是否该继续下去。

“还有什么？说！”他已在低吼着。

“更严重的是，国内各大酒店闹出食物中毒，上百人现在在医院接受治疗。股票从昨晚一直下，情况很不乐观。”

方启轩没再说话，一把挂了电话。蒋杰东，他来真的！他一把火，不假思索地交代了彭叔一些事后，自己先准备回国。

殷子琦醒来时，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昨晚的事，她心里还为那而不开心。但见到彭叔，依然强颜欢笑。”彭叔，早啊！”

“殷小姐，早。”

“方总呢？”她问后，有点不好意思，她在害怕彭叔会误会，作贼心虚的样子表露无遗。

“公司出了乱子，方总先回国了。他交代我安排殷小姐吃早餐后搭飞机回国。”彭叔恭恭敬敬地说。

回国了？这么快？

“噢。”她在心里哀叹。

“殷小姐，这是方总交代我交给您的东西。”殷子琦一看，是吊饰品，她遗失已久的吊饰品！她接过去，里头的“殷子琦”三个字还好好的，一点都没损坏。

“他怎么有这个？”她好奇地问。

“说是在机场拾到的。”机场？他们第一次见面，不就在机场吗？她记得自己的确是回国后才遗失它的。这叫缘分么？

但又能代表些什么呢？她想起昨晚的一幕，方启轩无视她狂欢的那个画面，还有对爸爸的承诺。两滴泪水居然轻轻地，掉了下来。

方启轩，再见了……

真的再见了……

你，根本不稀罕吧？

“怎么回事？”方启轩第二天一抵达公司，便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