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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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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轩低着头继续了下去,“后来我们遇到一支救援部队,就跟着了他们。部队里都是些二十来岁的人,大家也都互相照顾着。每天都很累,一碰到床就想睡觉。每天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其他的,除了睡觉就是救人。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我们在一所小学展开救援时,看着那些家长流着眼泪期待的眼神,用早已满是伤痕的双手搬动着那些水泥墙块。哭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真的蛮揪心。后来一个大约8岁的孩子成功救出后,他对着我们浅浅一笑,说了声‘谢谢,叔叔。’然后他四处张望着自己的父母,却未曾发现。”

李正轩的声音里已透着哽咽,林雨君拍拍他的肩膀。他微微抬起头来,眼角一滴泪珠滑过。他淡淡地笑了,显得很悲伤。“我再次发现了生命的脆弱和短暂,人就活那么一次,却总得经历一些悲伤。”

我们都知道李正轩言语里的双重含义,在他十岁那年母亲的去世,让他幼小的心灵曾体会过生命的脆弱。而这一次又狠狠地撞击了他的软肋,明白了很多人活着的道理吧。

隔天,李正轩要我和他一起去一中看考场。我欣然答应,想起昨天他流泪的样子,真的让人很心疼。这是第一次我看见他流泪,也是第一次他在我们大家面前卸下伪装,还原那个最真实的他。

楼下转角处一见面,他便很自然把手搭在了我的肩头,我一把甩开。“男女授受不亲。”我说。他笑着,仰头看着天空,答非所问地,“某一天我若是又消失了,你要记得想我哦。”我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严肃地说道:“你要是敢再次悄悄地消失,那我们非把你的皮拔了不可。你就不能让我们消停一下啊,还想让我们为你担心吗?”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我,认真地说:“能不能把‘我们’换成‘我’?”我有些尴尬地轻轻一笑,顿了顿,“我们大家确实都很担心你,不止我一个啊。”李正轩转过头去,看着前面一家便利店。“要不要吃根冰棍?”有吃的岂有不要的道理,“要,但我想吃冰淇淋。”我说。

李正轩跑上前去给自己买了一根巧乐兹,给我买了一小盒伊利的牛奶冰淇淋。我一边吃一边抱怨,“这也太甜了吧,你故意买的这种口味吗?”李正轩抿着自己的巧乐滋,“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我切一声,骂他是个没良心的。

由于实在是太甜了,吃了一半我便将其丢了。“真是浪费我的钱,一点面子也不给。”李正轩愤愤然地说。我一边用纸巾擦着嘴,一边道:“你怪我吗?那么甜腻的东西,你叫我怎么可能将它吃光”

他扭头看着我,笑言:“左嘴角处还有东西。”我用纸巾又擦了擦,眨着眼问他,“可以了吧。”他眉头一皱,“哎哟,你左右不分的啊。”夺过我手里的纸巾,轻轻地擦拭着。这举动暧昧极了,我不自然起来,脸颊不由得有些微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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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轩看着我泛起红晕的脸颊,嘴角划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可就一瞬间,他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子晴,考完试我要出国了。”还未缓过神来,我以为他再开玩笑。看着一中的学校大门,我抿嘴一笑,“你走啊,你不是也有伟大的梦想吗?我们会想念你的。”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以为我在说笑。”李正轩认真地说。我突然想问他上次突然离开的理由,一直淤积在内心里的疑问一定要得到解答。“恩,知道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以诚实回答我吗?”

走过学校的大门,李正轩说道:“恩,说吧。”六月的夏天,气温有些高,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槐树。“坐下来说吧,好热。”

我们在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我把手当扇子作扇风状。缓缓地问:“你上次怎么一声不响就去当志愿者了?与我有关吗?”这最后一句,我真怕李正轩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子晴,你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吗?”李正轩看着我问,细密的汗珠在他的鼻翼上渗出。我递过一张纸巾给他,浅笑着摇了摇头。“我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特别喜欢摄影,给我拍了很多相片,还有很多她到过的地方的照片。在我七岁时,她就教我拍照片了,我自己也很喜欢那种拍下美丽瞬间的感觉,想着以后长大一定要当一位摄影家。可是自从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后,父亲便不许我再碰母亲的那台照相机。甚至有一次我悄悄拿出来拍东西时,被他发现了,他狠狠地将其摔了个满地。所以自此以后我都很恨他。”

李正轩垂着头,盯着地面。泪珠不经意地滴落下来,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我轻声地说,“你父亲也许是不想看到了伤心吧。”李正轩哽咽着摇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不是的,他对我母亲是又爱又恨。”

我有点不明所以,都已经去世的人了,为何还存在憎恨呢?“大地震发生后的一天晚上,我刚回到家。他便把我叫到了书房,告诉我一个事实。他说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母亲和她初恋情人的。”李正轩轻描淡写地说,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那你的亲身父亲现在在哪?”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冷淡地一笑,“不知道,也许已经死了吧。他只说了那个人在四川当老师,一袭地震,不知生死。”我终于知道了李正轩去灾区的真正意义,只为寻找亲身父亲。茫茫人海,一切又都谈何容易呢?

“你爸爸答应让你出国了吗?”我说。他点着头,“他说即使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么多年来早已有了感情。他说他答应了母亲要好好照顾我的,决不食言。虽说那么多年来我们的关系很冷淡,但我也能感受到他心里还是关心着我的。只是我们都不善于表达罢了。”

原来这就是真相,原来我看到他眼里悲伤均源于此。我想我们都会成长的,只是对于李正轩而言这个成长的方式残酷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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