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37度，应该没事了。”

迷迷糊糊中，大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

“护士小姐，请问这个吊针是不是该换一瓶新的了。”

“哦、哦好的！我现在去换……”

护士？大香伸过手臂，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缓缓睁开，忽的就有一双手盖住了她的额头。

付伊明的声音低低的稳稳的：“好了，不烧了。”

大香呆愣了有两秒，有什么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昨晚她觉得浑身发冷，那时候待在她身边的难道是付伊明？

大香微微摇了摇头，用发凉的双手

然后她扭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付伊明：“你为什么在这里？”

付伊明正拿着刀在削苹果，很自然的说：“你病了，我来看你。”

大香坐起身，对方立刻反射性的把她身上的被子拉起来盖在大香肩头：“不再睡一会儿吗？”

大香叹了口气，很是沉重困难的看向付伊明，想说什么，但还是在最后把话咽了回去，她已经能预料到，说了也是白说。

不顾付伊明的阻拦，大香拔掉了手上麻烦的针头，然后准备走人。

付伊明轻轻皱眉：“你做什么？吊针都还没打完。”

大香推了推他：“我没事没事……那个，谁送我来医院的？”

付伊明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来“你父母，你发烧了，他们都很担心。”

大香明白，之前的那一场病让大的香爹娘对于她的任何一场病症都十分警惕，怕她娘亲会担心，赶忙就往外跑，还拽上付伊明：“那我妈呢？我爸呢？在哪儿？”

付伊明弯腰捡起一双拖鞋：“别急，穿上鞋再说……”

二人刚刚手忙脚乱的踏出病房门，就和迎面带了餐盒走过来的莫焰装了个正着。

莫焰的脸霎时黑的像锅底，看着付伊明蹲在地上伸手抓着大香光白的脚踝，一把将面前的人拽过来，又发现她只穿了件睡衣就在外面蹦跶，手收的越来越紧：“艹，躺回去！”

大香吃痛，挣扎了一下，莫焰立刻发现自己太用力了，忙松了手，又怕她跑走，只好伸臂揽过大香的肩膀，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语气：“躺回去休息，你还在发烧，想吃东西吗？我买了……”

“我妈在哪儿？”大香不想听他把话讲完。

短暂的沉默之后，莫焰没说什么，一手攥着大香，一手提着饭盒走进病房，把饭盒放在床头，又拿了衣服想给大香穿上。

“我自己来。”大香套上外套，垂下眼睛就往外走。

还未走出几步，大香娘亲碰巧就出现在门口：“死丫头，谁叫你下床的啊？”

大香呆呆的回了一声：“妈……”

大香娘亲快速走进来把大香塞进被子里，一边塞一边数落：“发着烧就到处乱跑，不好好休息，你还想再病几次，啊？想让妈操心死，啊？”

大香乖乖的把头缩在被子里：“不是……我不烧了，就是怕你担心，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大香娘亲一听更生气了，数落着数落着，眼泪就聚集在眼眶里。

莫焰拿过一旁的饭盒：“阿姨，您也辛苦了，先和大香一起吃饭吧。”

大香娘亲吸着鼻子叹了口气，接过饭盒：“还是莫焰懂事，这死丫头，让我天天替她担心！”

大香听了这话，抬眼看向莫焰，心里头有些怪怪的感觉，而莫焰似乎感应到一样，也把眼神投了过来，大香立刻撇开视线。

“……你们先吃，我出去。”片刻之后莫焰低低开口。

却被大香娘立刻阻止：“哎，别走啊，留着跟我们一起吃，死丫头不怕死，她就别吃了！”

大香心里酸酸的，抓紧了被沿，说：“妈，对不起……”

大香娘停住了打开饭盒的动作，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重重的叹了口气，把饭盒递到大香面前：“给，莫焰特地给你买的，排骨，看合不合胃口？昨天太突然了，妈没来得及给你做……”

闻着排骨的熟悉香气，大香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不打扰你们。”大香娘站起来，这才发现刚刚一直被她忽视的付伊明。脸上的神色为难起来。

付伊明微微的笑了一下：“阿姨想吃什么？我请你。”

“这……好好好……”就算是大香娘也搞不定这麻烦的局面，索性走一步算一步，跟着付伊明离开。

房间内一片死寂。

大香盯着饭盒不说话，明明很美味的排骨却没有胃口。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一直僵站着的莫焰动了动身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大香侧头看向窗外，把饭盒放下，眉头纠结起来，一如自己纠结的内心。

“如果你觉得以前……对不起我的话，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大香一点一点的将指尖的被单抓成褶皱，“我不需要补偿。”

莫焰几乎是立刻就开口：“不是！”

指节微微松开了一点，大香一寸寸的将目光挪到他的脸上：“那你现在是来做什么的？”

莫焰思索了很久，脸上布满挣扎的痕迹，大香的心也随着他的表情忽上忽下，最后只听到他苦笑着说：“我说不出口……大香，我说不出口。”莫焰在床边坐下，小心又谨慎的观察的大香的反应，见她没有反对，才稍稍挪近了一点。

好想把她伸手抱过来，她明明离自己那么近。

起伏的心落了下去，大香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和自嘲：“你出去吧，不好意思，我想睡觉了。”

她是怎么回事，竟然还在期盼，期盼他？她到底还在期盼什么？盼望那个曾经把自己抛弃的人再回过头来吗？

真是愚蠢到家了。

莫焰仰头，似乎有什么想说，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那你睡吧，我就在这里看你。”

钻心的沉默。

之后是刺骨的爆发。大香又是笑自己，又是笑他：“你觉得这样子我就会忘了吗？抱着、抱着别的女生好像我不存在一样走开，打多少个电话你都不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然后忽然在几年之后出现，对我关怀备至？！我得的是白血病，不是失忆！”

那些曾经的事情，根本忘不掉！

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就会莫名其妙的眼睛发酸，等她再次睁开的时候，用手一摸，才发现脸上全都湿了；有时候在街上看到别的情侣一起去吃哈根达斯，就会转头匆忙走掉，哪怕绕远路也再不路过有哈根达斯的地方；这几年也不是没人追过自己，可是每次都是会想到过去的事情然后默默退缩。

从前的那些事情让她太幸福了，所以到现在才会让她加倍的痛苦，是吗？

大香捂住脸，强忍住的眼泪，憋了三年多的伤悲，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她不想的，就算真的要这么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哭泣。

已经被撕碎的心口又增添了新的裂痕。

好疼……真的好疼。

有力的手臂将她圈过，再用力的挣扎都是无效，莫焰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大香抓着他的衣领，指甲都抠进肉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啊……”为什么当时一声不响就把我丢掉？！

“别哭了……”眼泪仿佛永远擦不完似的，让他心口纠结的难受。

大香抬起朦胧的眼睛，看向他：“没有原因吗？你不解释吗？！”哪怕是一句解释，就算是骗人的，他都不肯给吗？！

至少这样，她可以骗骗自己……

莫焰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大香笑了，笑的全身都痛起来，原来是她自己一直在自我欺骗，是她自己把自己圈在这个痛苦的轮回里：“你以为我们是在演电视剧吗？”眼底那最后一点点希望也湮灭，大香一字一句的说，“既然要演电视剧，好啊，那我们来演吧，要我原谅你？……哈，那不然你死一次试试？”

莫焰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她，抬头摸了摸她的鬓角的头发，轻轻的说：“好。”

下一刻，桌上的水果刀被他快速拿过，在大香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把水果刀握紧，丝毫不犹豫的刺入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