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香第一次清晰的听到刀尖刺入人体，割开肌理的声音。

鲜血像是一朵绽放的花，一点一点从他穿着的衬衣上渗出来。

那一刹那连如何呼吸，都忘记了。

大香按住那个越扩越大的伤口，颤抖的不知该做什么，想把刀拔出来，但是拔出来的话，血是不是会流的更多……？

突然而至的慌乱让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她刚刚只是……她刚刚只是说说而已……

“血……血……你……”眼前的景象令人目眩，现在仅存在大香脑海里的念头只剩下救命，“医生……医生——！”

掀开被子一个翻身就跳下床，却被莫焰一把抓住，手上的血迹擦到自己的袖子上，红的刺目。

莫焰依旧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灼灼的眸子看着大香，眼角微微抽搐，是在忍着疼痛。

大香咬唇，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吐出一个音节都是那么无力：“你……你……”

“臭……”莫焰用手指摩挲着大香的手臂，“要是还生我的气，你亲自来，直到你不生气……我……很久没看见你笑了……”

大香甩开他的手臂，往外跑着叫医生：“有人受伤了，有人受伤了，救命啊！”

等到几个护士和医生闻讯赶来，莫焰已经紧皱着眉头半倒在床上，白色的床单被染成一片鲜红。

大香捂着脸，浑身都在颤抖，眼泪迷湿了视线，从心底升起的恐惧让她站都站不稳，直到付伊明从她身后出现，按住她的肩膀。

“没事。”付伊明低声道，“没事的……”

大香眼看着莫焰被推进了急救室，双手越收越紧，转过身问付伊明：“我不是……我只是说说的……为什么他不解释……他不解释呢？我只是……我只是想听他解释……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肯说呢……随便给我个理由，都可以啊！”

付伊明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那你想不想要我的解释，就像你问我的为什么要缠着你不放，呵，如果只是一个解释你就可以接受我，那我有无数条可以说，你能接受吗？”

此情此景之下，满心满意都是那个人，大香看着面前的付伊明，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付伊明很快下了结论，带着一丝自嘲和苦楚，“不过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只要我想，喜欢你一辈子，谁也不能阻止我。”

赶来的大香爹娘看到这般景象，双双对视一番，面有难色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香低头看着地面，轻轻的抽泣着。

过了好一会儿，付伊明终究是叹了口气：“他不告诉之前那些事，是不想让你担心。”

大香慢慢的抬起头，茫然的问：“什么……之前的事？”

“……等他醒了，你问他吧。”付伊明有些内疚，“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招惹到这么多麻烦……是我以前把一切都看的太功利。”

隐约想到些什么，却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大香有些无措的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抱着两臂，牙齿打颤，咬在下唇上，很快咬出两个血印。

“大香……”陆子风焦急又担心的声音传来，大香抬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忽然伸出双手捂住脸，大声哭了出来。

陆子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都听你妈妈说了……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他……他肯定会没事的……”

大香摇头，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是会因为他而伤心难过，以前明明告诉过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为他流泪吗？

急救室的门开了，护士从里面走出来，皱眉问：“哪位是家属？跟我去办手续。”

大香倏地抬头，看着昏迷着的莫焰被护士从里面推出来，和陆子风对视一眼，他依旧对他温柔的笑着：“……有我们在这里，你……去看看吧。”

万般艰难的走进病房，被护士告诫不要发出太大声响以免打扰到伤者休息，大香点点头，站在床前看着他的睡颜。

眉头都快皱出一个川字了，为什么要皱眉呢？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时候明明那么决绝啊……

大香一点一点的伸出手去，手指点上他的眉心，轻轻的按着。

眼角的那是什么东西，你难道哭了么？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吧？你有什么资格露出那种表情……

手指慢慢的移到眼角，然后是鼻梁，然后是薄薄的嘴唇。

都是她熟悉的，都是她亲吻过的，都是曾经她一看到就会觉得很开心的。

呼吸带动脖颈上的线条也跟着起伏，大香的眼泪一颗颗的掉在他的下巴上，然后她伸手想揭开被子，看看那个伤口。

麦色的肌肤一点点暴露在光下，大香慢慢的睁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啪！”揭开被子的手腕被醒来的莫焰忽的一把抓住，他的声音很是急促：“别看！”

可是大香已经看到了。

“……那是什么？”大香看着他躲避的神情，重复问，“你胸口上那些伤口，是什么？！”

莫焰撇过脸，看着房间的某处角落：“没什么……”可是抓着大香的手却一点也不放松。

大香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了，轻轻却坚决道：“我要看。”

抓着她手腕的手颤抖着，莫焰看着面前人的脸，淡淡的咸味顺着她的眼泪流到自己嘴里。

又让她哭了啊……自己真是没用……

大香抽泣着伸出另一只手，不顾他的反对扒开被子：“我要看……放开我！”

莫焰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大香鼓足了勇气，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被子，露出他布满伤痕的胸口。

手指覆盖上去，一点点的摸过，各种奇形怪状的伤口，陷进去的，凸出来的，像是被刀狠狠划过的，像是被什么烫过落下的烙印……

层层叠叠堆满他整个胸口。

大香捂着嘴，哭泣的声音依旧止不住的从手指的缝隙里落下来，泪水掉在那些伤疤上，会疼吗？会疼吗？

“……以前……跟别人打架……留下的……”莫焰摸着大香的脸，试图掩饰。

“以前没有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大香用拳头砸他的胸口，哭喊着，“到底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莫焰坐起身，把她揽过抱在怀里：“……没什么事……很难看？这段时间已经做了不少手术，以后就没有了，就不难看了……”轻轻吻在她的额头，她的鬓角，她的脸颊，小心翼翼舔舐着那些咸涩的泪水。

大香用力的摇头：“我要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还不肯说吗？要瞒我一辈子吗？”

他用下巴在她的脖颈间摩挲：“……我怕你难过……就……”

大香哭着笑了：“我现在还不够难过吗？！”

是啊，明明是想让她无忧无虑的笑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

大香慢慢的起身，一双红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莫焰：“你不说？那好。”

莫焰还未回过神，就看到大香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猛的就要去扎自己。

身体的反应比思维还要快，他一把伸手打掉了那把刀，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艹，你做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却又心软了，她站在那里哭，好像要把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似的。

“对不起……”莫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揉着她的头发，“别哭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大香靠在他的胸膛上，摸着那些伤口，抽泣着等他解释。

“你们学校……有个女的……叫梁婧……”

一听到这个名字，大香立刻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梁婧？”

莫焰将她散乱的头发拢好：“恩……那时候不是有个视频……说是你做的……我……想查出那个人是谁……后来查出是她做的……我不知道她当时有后台……结果被她反摆了一道。”

眼睛一点点张大，大香看向那些伤口：“这些……都是……她弄的？”

莫焰摸摸大香的眼睑，安慰的说：“没事，过段日子做完手术就没有了。”

大香用拳头砸他的胸口，重重的砸下去：“没有了就是没存在过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知不知道梁婧有多恐怖！谁让你……谁让你做这些事……”

一边替大香擦着眼泪，莫焰一边心疼的说：“我……不想看你受委屈，不想让别人欺负你……”可是结果却是让你更委屈……

“那天早上我给你买早饭，接了一个电话，是她打来的，她说我不去，就等着收你的尸体，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没办法跟她抗争……”

“所以你就去了？你不知道报警吗！？”大香仰头吼道，“你想把自己弄死吗？！”

“如果报了警老子就再也见不到你，那老子宁愿自己死！”莫焰也跟着吼起来。

大香呜咽着，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都……都没事了啊，她已经在监狱里了，以后有老子在，你就很安全，不哭了好不好？我知道很难看，过段日子手术全都做完，就不会那么明显了……不哭了好不好？看你哭老子很难受……”灼热的吻，落在每一颗泪珠上。

大香伸出双臂，抱着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听着那起伏的心跳声，轻轻犟嘴道：“我就哭！……哭死你！”

吻落在她的脖颈上，莫焰也回手将她圈住，就好像几年前那般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