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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诗华差点笑出声。这话在人堆里，可算得上是一句骂人的话了。
青萝正在准备下一轮熬制的药膏，闻言疑惑地问：“又出什么事了吗？”
蔷薇叹息着将自己遇到秋月的事说了，又将钱袋拿给荣诗华。
“海棠，我想过了，我们收下这些钱，就当是秋月找咱们买药的银子。”蔷薇小心地瞧着荣诗华的脸色，“她那活计，手里没点药膏怎么行？”
荣诗华点点头：“到时候我去送。”
蔷薇顿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海棠你会答应！我本来还打算给秋月点一道平安符，可是万一被道士发现，反倒可能让秋月陷入危险。”
“不点是对的。”荣诗华皱了皱眉，“回头我去买一些朱砂黄纸，给她画一道平安符。画出来的妖气残留几近于无。”
蔷薇一愣：“海棠你还学了画符吗？”
荣诗华脸色微僵，半晌才道：“多学点东西总没错。”
这点蔷薇倒是认可。要是海棠不会医术，她们想在集香城站稳脚跟都难。
一盒盒药膏、一瓶瓶药丸放进地窖，药房里的柜子渐空，天色也暗了下来。
原本无人问津的小院响起敲门声。
青萝看了一眼火候，快步到门口打开门，就见之前见过的病人提着一个篮子上门了。
“大娘这是？”
妇人挤进门里，歉意地道：“严家势大，我们白日里不敢过来，晚上却能送上一些小东西给几位大夫。”
青萝眼里有了笑意，海棠姐姐之前没有白救人。
“我们师姐妹之前住山里，一点小麻烦而已。”青萝不在意地道。
“是人总得吃饭吧。”妇人说着，熟络地往厨房方向走去。院子不大，她早就知道厨房的大致位置。
只是一进厨房，妇人就看见几个正在熬煮着药的小炉子。
青萝解释：“集香城我们姐妹怕是要待不下去了。之前收回来的药材总不能白费了，干脆做成常用的药膏药丸给你们备着。”
“邱大夫真是个好人。”妇人眼眶泛红，“是我们没本事、是我们窝囊，护不了邱大夫。”
青萝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我们都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他日严家势弱，我们再回来！”
“好好好，到时候老妇人一定第一个上门拜访！”妇人说着，麻利地将篮子里的白面包子、鸡蛋寻了个地方放好，还叮嘱青萝，“要是赶路，包子热热再吃，鸡蛋煮熟了再拿，不会磕伤。”
青萝哭笑不得，她们本体是植物，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可是大娘的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推却。
青萝想了想，将一瓶新做好的药丸塞进大娘的篮子里：“日后天气骤变，大娘觉得身体不适就吃一粒，免得伤寒。”
大娘连连应好，提着只装了一瓶药丸的篮子离开。
青萝看着厨房角落里她们不怎么需要的食物，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接着，又有几家或是来送吃的用的。荣诗华三人都收下，并回送了些药丸药膏，又告知大家她们准备离开集香城，若是有需要药膏药丸的，这几日可以进来买一些。
消息随着上门的客人越来越多，也渐渐传了出去。三个花妖做好的药膏药丸几乎是直线减少。
等到将药房的药材消耗完，剩下的药丸药膏也不剩下什么。三人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不大的院子，又在城中几处停留一小会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集香城。
护城河边的柳树发了新芽，远远望去，垂下的枝条正裹着一层毛茸茸的新绿。
荣诗华放下车帘，唇边染上几分笑意。
蔷薇长呼出一口气：“可算是到京城了。”
荣诗华点点头，感慨：“京城还是这般热闹。”
刘妈妈神色慈祥，早不见两个月前初见时那般满脸愁苦：“今年啊，是大比之年，比往年更热闹。”
荣诗华唇角上翘，今年大比，以钱修良这两年的长进，应该会来京城参加科举，到时候所有的账总算是能清。
“大比之年？到时候我们姐妹说不得能看看状元郎打马游街？”荣诗华感兴趣地提起。
刘妈妈轻叹一声：“春闱就在这几日，状元游街约莫在三个月后，也不知道我家姑娘那时候有没有那个幸运和几位姑娘一道去看看。”
荣诗华默默算了算，从刘妈妈找到她们姐妹开始，已经过了两个月，三个月后，以那位姑娘的身体情况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至少想要出门去酒楼坐一会儿是没问题的。
“以杜姑娘的情况，一月之后就能四处走走。”荣诗华看着刘妈妈，轻笑，“等到状元郎打马游街，若是杜姑娘愿意，我们师姐妹倒是想和杜姑娘一道。”
刘妈妈略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邱大夫愿意，我们求之不得。”
刘妈妈想到身子骨渐好的姑娘，心绪渐渐稳定：“邱大夫这几日离开京城，想必已经累了，我们先送您回医馆。后日或者明日再接您到相府看看我家姑娘？”
“明日吧。”荣诗华善解人意地道，“杜姑娘病根在神魂不安，有安魂汤养着，还有佛经镇邪，只要再把杜姑娘的身子骨养好，出门游玩不是难事。”
刘妈妈轻叹一声，想到自家姑娘之前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的模样，连连道：“还是再养些日子吧，再养些日子相爷和府上的几位公子也能更安心。”
荣诗华笑了笑，转言道：“如今杜姑娘养出一点底子，正好家中姐妹送来一些上好的参片，回头我配成药丸给杜姑娘备着。”
“邱大夫手中出来的东西，老奴就先替姑娘盼着了。”刘妈妈说着，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就见书写着“邱氏医馆”的牌匾正在前方。
刘妈妈招呼车夫停下，先下车候着两位大夫。
荣诗华被青萝扶着下车，和刘妈妈道过谢，缓缓走进医馆。
等进了医馆，青萝听见门外的马车走远，才有些焦急地问荣诗华：“师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荣诗华摇摇头：“无妨，就是妖力耗损有些严重，歇息几日就好。”
青萝咬着唇，低声抱怨：“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要是咱们稍稍晚一步，那主仆几人一个活口都留不下。就是咱们过去，也只勉强救下一个。”
“总比什么都没有得好。”荣诗华说着，皱了皱眉，从怀里拿出一根拇指粗细的参须，掌中粉色雾气一转，参须消失无踪，荣诗华的脸色稍稍好转。
“下次，多拔几根小人参的头发吧。”青萝小心提议。
荣诗华轻笑：“手里这些，够咱们用很久。”
青萝隐隐露出几分不赞同。
“杜婵的身子骨还是弱了些，你这几日记得小心用灵气蕴养参须，明日我看看杜婵的情况再制药丸。”荣诗华说完，见青萝点头，这才缓缓移进自己房间。
青萝看着荣诗华的背影，咬了咬唇，转身回屋去蕴养参须。海棠没说，不代表青萝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海棠分明对那位相府姑娘十分上心。
等蔷薇送完药回到医馆，就见青萝小心翼翼地蕴养着一根参须。蔷薇没有打扰，转身进了药房清点一番，这才放心回屋歇息。
幽深的巷子在夜色中格外安静。滚滚车轮声伴随着哒哒的马蹄打破满巷沉寂。
“杜兄太客气，这点距离我自己就能回去。”
被叫做杜兄的男子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只见巷子黑沉沉一片，零星的烛火也只让巷子显得更为可怖。
“春闱虽过，后面的殿试才更重要，还是让长寿送你一程。”男子说着，看向车夫，“长寿，你把钱举人送回家里，再回来。”
车辕上的粗壮小厮应了一声是，跳下车辕，搀扶着半醉的书生往巷子里去。
“杜兄实在是太客气、太客气。”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车里的锦衣公子微微闭眼。半晌后，赶车的长寿回来：“三公子，小的已经把钱公子送回家，他家似乎还有亲戚在。”
“天色不早，咱们也回吧。”锦衣公子淡淡吩咐。
长寿应了一声，坐回车辕上，一边赶车一边问：“公子很看好钱公子？”
车厢里先是一阵安静，半晌才听锦衣公子慨叹：“一身学识，近二十年没有功名在身也不曾浮躁。一举参考，便连连夺得秀才、举人功名。先前我将他春闱的文章背给父亲听，父亲说钱公子此次定能高中，且名次不低。若是殿试运气好些，他拿个三甲不成问题。只是可惜他已有妻子。”
杜三郎轻叹。家中遭遇连番打击，这位钱举人依旧没有倒下，可见心性非同一般。这样的人若是能做他杜家女婿，杜家又添一门好亲。
长寿听到杜三郎的话，皱了皱眉：“三公子，之前小的好像听说，钱举人什么都好，就是娶的妻子稍有不足。”
杜三郎饶有兴致地问：“可是身份太低？”
“若只是身份低也就罢了，那位夫人性子还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