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短兵相接

也许是看九皇子一直反应冷淡，立夏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退出去。她一出门，九皇子猝然起身，人往后移的同时，在桌身上猛推一把，

桌子翻起的刹那，他的靴带勾起暖炉，随着这一脚，炭屑四下飞舞，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苏小娱依稀看见对面的男人，肩上带着华贵的黑貂毛领，倒是有几分贵胄气质。她向后一翻，越过桌子，踩灭了原本已经翻倒在地的烛火，室内重新陷入一团黑暗。

想象中养尊处优的九皇子，在黑暗降临的时刻，敏捷地跃上桌子。眼睛还被炭灰迷着，无法睁开，他全凭听声辨位，向苏小娱抓来。

在他行动的同时，苏小娱也从地面上跳起，翻上桌子，两人同时出手，各取对方要害。

苏小娱身形小巧，在不大的桌面上穿来穿去。九皇子几乎在同时意识到这一点，一边连连出手，一边把身上累赘的事物一件件去掉，随手丢在一边。

一边打架、一边宽衣解带的，苏小娱还是第一次亲见。她虚晃一招，跳下桌子，就向窗口奔去。

九皇子也同时跃起，直接向她身上扑去，他速度极快，像巴乌雪山上的鹰振翅高冲一样，一下子把苏小娱扑倒在地。

男子身上带着热腾腾的气息，却又异常清新，像冬夜小屋里慢慢煎煮的茶。

两人的鼻息在黑暗里交汇，男子口舌间有极浓烈的酒味，远时闻不到，靠得近了，几乎闻一下就要醉倒过去。

苏小娱向前急挣，一把拉开窗子，冷风呼啸而入，一起冲进来的，还有几支劲道凌厉的箭。

这么个射法，难道不怕你们九皇子很快变成太庙里的一个牌位？苏小娱敢开窗而逃，就是估计着有九皇子这个护身符，可是看这架势，外面的弓箭手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投鼠忌器。

苏小娱侧身躲避，这才看见黑暗里的九皇子，双肩、双腕、双膝都发出荧荧绿光，在衣衫上缀了夜明的宝石。

原来如此，弓箭手只要避开夜光的轮廓就好，其他部分都可以随意放箭。难怪缠斗许久，这九皇子既不急着点灯，也不叫人进来帮忙。

这么耗下去，早晚得变烈士。苏小娱贴着墙摸到书架，用力一推，书册纷纷落地，九皇子被绊得脚下一歪，栽倒前伸手向前，坚实有力的手指，堪堪抓在苏小娱的胸前。

呃？！

两人在黑暗里同时一愣，狡猾归狡猾，毕竟不是无耻的登徒子，九皇子缩回手，就这么一瞬，苏小娱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黑暗里传来一声闷哼，苏小娱趁他捂住小腹，抽刀割下他肩膀上的夜明石，沿着另一侧的窗子，快速翻入隔壁房间，再沿着房间里面的楼梯，向下跑去。

书房里重新燃起灯，侍卫长进来询问：“九殿下要不要传医官？”

“不用，”九皇子只穿一件单衣，修长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这下手的狠劲还真像。”

“像什么？”虽然知道这位新归国的九皇子经常有些奇怪的想法，侍卫长一时还是跟不上他的思路。

九皇子用狭长的眼角在他脸上一扫：“叫人去搜，只要尽量围住她就行，不准伤她。”

苏小娱一路向下，发现文观楼除了地上两层，还有一层地下室。略一思索，就往地下室跑去。地底阴湿寒冷，想必皇子这样的人物，是万万不会住的。

放倒一个守在楼梯口的侍女，苏小娱换上她的衣衫，继续前行。那侍女身形娇小，身量倒是跟苏小娱差不多。

推开一扇铜制大门，热汽扑面而来。文观楼的地下室，竟然是一个温泉浴池。

正要原路返回，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低声禀报：“九皇子，那刺客没找着，属下再加派人手，一寸寸地搜。＂”

九皇子淡淡地“嗯”一声，那些杂乱的脚步声远去，转眼功夫，九皇子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阿郡，我要沐浴。”

隔着厚重水汽，苏小娱系好面纱，低着头跪坐在水池边。

九皇子往池边一站，懒洋洋地说：“来啊。”

来……干什么？苏小娱往池水里一瞥，脸上腾一下直红到耳后。宽大的水池里，零零散散安置了几块暖玉，形状、位置看似毫无规律，可是，人借助那些造型，可以很方便的做些双人运动。

那些位置，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放到现代，就是人体工程学的成果。

“磨蹭什么？还不来宽衣？”九皇子伸臂等着，不见侍女上前，又催促了一遍。他责备人的声音，也拖着长长的尾音，无端让人觉得更加羞愧。

苏小娱见他要转身，怕他仔细查看会露出破绽，赶紧站起来上前一步，伸手去够他的衣带。

地面湿滑，她站起得又急，脚下一个不稳，人就向前扑去。原本要伺候人宽衣的手臂，慌慌张张胡乱抓了一把。

“扑通”一声响，苏小娱扒着池边停下，九皇子却跌进了水池。苏小娱捂住双眼，她竟然把九皇子推进水里去了。

要不要按住他的头，灌他几口水，然后趁机逃跑？念头刚这么一动，九皇子已经“哗”一下浮出水面，单臂撑着池沿一跳，整个人落回池岸上。

人一上岸，九皇子就一把向苏小娱抓来。全身湿透，还穿着一双木屐，他也免不了脚下打滑，双手刚好掐住了苏小娱的腰。

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小娱，唯独过不了痒这一关。两只手在她纤细的腰上一按，她就像被捏住了七寸的小蛇一样，松垮垮地软倒下去。

九皇子的手，贴着她的腰细细抚摸，缓缓滑过她的玲珑的曲线，一直绕到腿上，像是在搜索什么东西。

电流一样的酥麻感，传遍苏小娱的全身。她死死咬住一根手指，生怕一松口，就会忍不住叫出声来。幸好刚才换衣服时，把贴身的武器都扔在墙角了，不然这会铁定露馅。

九皇子松开手，坐直身体沉默不语。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真怀疑是那个人躲到这里来了。可惜，那个人贴身的兵刃从来不会拿掉，她也绝对不会容忍别人这样摸了又摸。

嗯，以前从没注意，这个买来的小侍女，手感还真不错，皮肤光滑紧致。当初就是看她纤瘦的背影，跟那个人有几分相似，才买下她留在浴室。隔着水汽看不清楚，加上五分的想象，反而越发觉得像了。

雄心勃勃的琅琊王，已经带着三万精兵，前往晋国北部边境。她会去么？

这么一想，白天连番应对各路人马的疲累，一下子涌出来。九皇子意兴阑珊地说：“脱了衣裳，给我搓背。”

苏小娱低声答应，蹭到水池边。九皇子沿着白玉砌成的台阶，走下温泉池，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不知道平时那个叫阿郡的侍女是怎么伺候的，苏小娱唯恐习惯不同，被他发现，先捏着嗓子说：“奴婢想起以前学过一个按摩手法，今天看九殿下这么疲劳，不如给九殿下试试吧。”

九皇子忽然探起身子，在苏小娱身上仔细看了几圈，见她低垂着头，才慢慢坐回去，什么话也没说。他特许过阿郡叫自己“屹”，不知道今天怎么又变成了九殿下，他最恨这个称呼。

苏小娱站在比他高两级的玉阶上，双手从他身后绕过，一粒粒解开扣子，除去他身上已经湿透的素白单衣。诱人的肌肉，带着水汽和汗意，蒸腾出越来越多的暧昧。锁骨以下、心口以上，有一道两寸长的伤疤，似乎是新结不久的疤痕，刚刚长成，浅色的痕迹明显凸起。再往下，小腹一侧，有一块青紫痕迹，是苏小娱今晚的杰作。

苏小娱把他的头垫放在自己腿上，两手从太阳穴开始，帮他按压脑部。这些按摩手法，她早就学过，用来在需要时取悦目标。九皇子半闭着眼睛，随意从池中放置的玉台上，取过酒壶，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然后再一起吐掉。他喜欢肆意豪饮的感觉，但是不喜欢宿醉之后的头昏脑胀，所以从来只让酒在嘴里转一圈。谁说世上注定没有两全的方法，他偏不相信。

四壁传来隆隆的响声，两边各有一个铜制的闸门缓缓打开，一边流入干净的热水，另一边从池里流出已经变凉的水。这样一进一出，池里的水位不变，却能始终保持怡人的热度。

水温慢慢变热，浴室内的水汽越发浓重。想起刚才被他无缘无故摸了一圈，苏小娱把手缓缓下移，手指贴着他耳后的轮廓滑过脖颈，又在他的锁骨上来回摩挲，接着抚过他完美的胸肌，甚至还在那处疤痕上，不经意地打了几个圈。她的手指移动到坚实的六块腹肌上时，九皇子终于抑制不住，稍稍扭动了一下身体。

自制力变差了么？闭着眼睛的九皇子，隐隐觉得今晚的阿郡很反常，更反常的是，自己竟然好像就要被她迷惑了。正要伸手按住那两只不老实的小手，手指忽然滑到他的小腹两侧，提掌重重地按了下去。这一下刚好按在那块青紫上，九皇子闷哼一声，猛地睁眼，同时捉住了那两只肇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