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开除李怀德

正在众人觉得奇怪的时候，朱之瑜缓缓将那碗酒接了过去。

只见朱之瑜将那碗酒先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接着闭起眼睛，仿佛在鼻腔里回味刚才那酒香的味道。众人也随着朱之瑜的动作微微仰起了头眯起了眼，跟着朱之瑜一起陶醉于酒香的感觉。

花娘在一旁仔细观察朱之瑜的动作和神色，以观摩学习的心态在仔细捕捉他一丝一毫的举动和神色。

朱之瑜闭着眼睛回味了很久，满是褶皱的脸慢慢舒展开来，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被那酒香填满了心，整个人都愉悦起来。微风吹过，须发皆白的朱之瑜此时看起来像是酒仙，衣袖飘飘，神色逍遥。

接着，他慢慢睁开眼，下巴微收，双眼凑近那碗沿，仔细观察酒的成色。那碗酒金黄中泛着淡淡的橙红色，看起来煞是好看。朱之瑜点了点头，显然对于酒的颜色很是满意。

众人心里一松，得到朱师傅的首肯，说明他们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这锅酒八成是质量不错的好酒。

朱之瑜使劲嗅了嗅那碗酒，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众人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这酒香实在诱人，站在旁边闻着这香味，怎能让人不想尝一口。

正在众人期待朱之瑜能喝一口品尝一下的时候，朱之瑜忽然神色一变，原本满脸享受的神色忽然变得阴郁起来。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会从朱师傅的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评价。

让众人意外的是，朱之瑜将那碗酒猛地递给了一旁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花娘。

“来，你尝一口。”朱之瑜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花娘一愣，朱师傅都还没有尝头口，她怎么敢造次？

人群中也开始骚动起来。酿酒坊里技艺最高的人来品尝头一口，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今儿个怎么朱师傅会突然破坏这个规矩呢？说起来，朱师傅不品尝头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大概是从两个月前，他就时常让别的人来品尝头口。

最开始大家还不习惯，可是见朱师傅坚持，大家也就没说什么。所以，这两个月，品尝头口这个事情基本都是让酿酒坊里的管事李怀德来做的。毕竟，除了少东家和朱师傅，这酿酒坊里最大的就是他了。

今儿个朱师傅突然让花娘品尝头口，大家皆是一惊。尤其是李怀德更是惊怒交加。凭什么？一个屁都不懂的丫头片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酒坊里的规矩。

此时见朱师傅将手里的那碗酒递给了花娘，李怀德立刻大声说道：“朱师傅，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一直以来都是您尝头口的。她一个丫头片子哪里知道好赖？”

说完，李怀德还忍不住瞪了一眼花娘，那神色，仿佛花娘挖了他家祖坟一样。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说不定李怀德还会吐花娘一脸口水。

实在是气量狭小的小人呐！

朱之瑜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将那碗酒再往花娘的面前递了递：“来，尝一尝。说说你的看法。”

李怀德自讨没趣，根本就没有人理他，他这心里就更加恨花娘了。

花娘虽然觉得朱之瑜的举动有些奇怪，可现在他毕竟是自己的准师父，要是表现好的话，一个月之约一到，她就可以拜在朱之瑜门下学徒，那样的话，对于酿酒技艺的精进就更有好处啦。

因此，花娘对朱之瑜的要求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只是，她不知道，在她之前，酿酒坊里对尝头口还有这么多讲究。

除了李怀德之外，别的人对于花娘尝头口倒是没有意见，因为在他们眼里，花娘就是一个应该被呵护的软萌子，尝头口有什么的，如果花娘不嫌弃的话，她哪怕想吃原材料，他们也会屁颠儿屁颠儿地去给她煮。

花娘双手将那碗酒接了过来，先学着朱之瑜的模样使劲嗅了嗅，一股浓烈的酒香立刻钻进鼻腔。粮食的香味被浓缩成几滴精华，那香味仿佛经历过四季，最后将一整年的美好都递到了眼前。花娘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好香啊！这酒香实在是沁人心脾。

接着，她也学着朱之瑜的样子，双眼凑近碗沿仔细观察酒的成色。离得近看酒的颜色和稍远的距离看酒的成色，看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刚才花娘离朱之瑜约有半步的距离，当时从她那个角度看到的酒的成色是金黄色略带一点儿橙红，可现在碗就在她的手中，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发现她看到的不再是酒成色的优点，而是看到了成色中的缺点。比如，此刻她就发现，这碗酒有一些细细的褐色杂质。

如果不是凑得这么近，如果不是在这露天强烈的太阳光之下，根本就发现不了。

花娘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一皱，奇怪地咦了一声。

她咦的这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连朱之瑜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在看清花娘咦的是什么之后，他的脸上显出复杂的神色来。而其他的人则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花娘在咦什么。可是，他们站得太远，以他们离酒的距离是不可能看出什么问题的。

而站在人群中的李怀德就更加不可能看出什么问题了。在他看来，花娘只不过是外行看热闹、故弄玄虚而已。

因此，在众人都好奇的当儿，李怀德却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可咦的啊！头发长见识短，是不是看到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了？你要是不懂啊，就把那碗酒交给懂的人看，别在那里丢人现眼了！”

因为太过嫉妒愤恨，李怀德说的话有些口不择言了。

花娘听到这话，不悦地皱眉，抬眼轻轻看了一眼李怀德说道：“李大哥似乎很着急。这么急躁的性子，酿酒这么需要耐性的事情恐怕不适合你。就算需要让懂行的人来看，也轮不到你，你就别伸着头找不自在了。”

“你！”李怀德当众被花娘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花娘，你别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我观察好几日了，少东家现在根本就不来找你了。你以为你能翻得起什么大浪？不过是新鲜感之后被人抛弃的蔽履而已。”

草！当着她的面骂她是破鞋，这如何能忍？

花娘端着酒碗，三两步跨到李怀德的面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儿，将整碗酒一下子全泼到他的脸上。

众人惊呼一声，朱之瑜也吓了一跳：“花娘，你干什么！那可是碗头酒！”

李怀德反应过来之后大叫：“好啊好啊！真是厉害啊，都嚣张跋扈成这个样子了，你以为自己是这飘香酿的少奶奶呢，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今儿个要是不教训一下你，你不知道什么叫规矩。”

说完，扬手就要打花娘。

李怀德的手扬起，却没有落下来。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李怀德正要骂骂咧咧，回头一看对方是谁之后，吓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少……少东家，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好多天都没有来了吗？”李怀德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莫俊堂神色阴沉，冷声说道：“我前几日被几个混混打了，伤到门面，不好见人，在家休养了半个多月。没想到，我不过几日没来，这酿酒坊就成了风言风语的地方。”

李怀德吓得差点瘫倒地上，立刻改口说好话：“少东家，你误会我了。我我我……”

“你刚才骂我是被少东家抛弃的破鞋呢。谁能误会你？”花娘立刻来了一句狠的。

莫俊堂脸色铁青。

李怀德吓得腿发抖，整个人站都站不住了，要不是他身后的人扶住，此刻李怀德就要滑到地上去了。

他嘴里不停地求饶：“少东家，我该死，我该死，我就不该乱说话。求求你原谅我吧！”

见莫俊堂不为所动，李怀德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关键在花娘这里，他求莫俊堂是求错了人，要是花娘不原谅他，他就算求破喉咙也是没有用的。

想到这里，李怀德立刻跪行到花娘的脚下，双手合十不停地作揖：“花娘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李大哥，你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我进了这酿酒坊，你是怎么都看我不顺眼，既然如此，我还是离开这里吧。”花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酿酒坊里，李怀德和她是不能共存了。

莫俊堂立刻爽快地说道：“李管事，你今天就去账上拿了钱离开这里吧。咱们飘香酿不待见嘴碎的人。”

“这……这这这……”李怀德没有想到，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把饭碗给丢了。

而在一旁围观的众伙计也没有一个人为李怀德求情。李怀德平日里在酿酒坊里作威作福、欺上瞒下、仗势欺人，大家已经忍受很久了。现在终于能让这个坏家伙滚蛋了，大家放鞭炮庆祝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为他求情。

李怀德见这里真的待不下去了，便结了账，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