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黄风

翌日，牛山在母亲的催促下，早早起床出门。

昆梧学宫每半月进行一次公开讲道，秘境内的生灵，不论悟性、根骨如何，也不论化形没化形，皆能过来听道。

父母如此期盼，牛山只得踏上求学之路。

路过土长老的木屋，土老头已不见踪影。却看到一只肥硕的鸡婆龙，领着五只一模一样的粉嫩小鸡，悠闲地晒着太阳。

他不禁想起前些日土老头提出的赌局，这五只小鸡，几公几母？恐怕放在眼头也瞧不出来！

糟老头，果然坏得很。

牛山摇摇头，加快脚步，迈入昆梧学宫的广场。

此时，学宫广场坐了几十个小妖，全都挤在广场中央。

金角银角兄弟，蠢羊，舔鹿，学霸黄狮，没化形的黄狼……

“老大，这里，这里。”银角眼尖，一眼便看到牛山。

金角快速迎上来，脸上挂着几分压抑的怒色，“老大，我给你占了一个位子，被那黄皮子强占了去。我们兄弟，打不过他。”

“诺大个广场，坐都坐不满，为何还要占位？”

“大哥有所不知，广场虽大，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会降下妖气甘霖，对妖族修行极有好处。”

原来如此，为了争夺资源。

牛山点头，随着金角来到广场中央。十几个见过他的小妖，俱是脸色一僵，露出警惕忌惮的神色。

当日牛山蹂躏羊妖的恐怖一幕，还历历在目。

羊妖更是露出畏惧且愤恨的表情，回头冲着鹿妖道，“鹿，混世魔童来了。”

随后，他无比愤怒的看到，鹿妖点头哈腰的窜到混世妖童身前，拉长笑脸，极其谄媚的拱手行礼，“小鹿拜见大王。”

牛山微笑点头，老气横秋的拱手，“鹿力大仙，有礼。”

旋即从怀里掏出琉璃瓶，倒出一颗丹药，轻轻弹了过去，“这是葫芦长老炼制的龙虎丹，赏你。”

滚滚大仙炼制的丹药，牛山是不敢吃的，不如送人。

丹药独特的香气，在四周弥散开来。

圆滚滚的炼丹水平不好评价，但他炼制的丹药有一个好处——绝对够香，丹香四溢，富贵花开，很能唬妖。

四周的小妖都瞪大了眼睛，满是羡慕、贪婪的神色。就连那头黄狼，也放下酒葫芦，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凡是来到昆梧秘境的小妖，虽天赋卓越，却大多出身贫贱。

平日吃不饱、穿不暖，常常游离在死亡的边缘，对于丹药，只知道是个宝贝，却是从未见过。

鹿妖喜不自胜，连忙接过龙虎丹，揣在怀里，弯腰躬身到底，“谢大王，谢大王。”

舔到尽头，果然应有尽有！鹿妖对自己的舔功甚是得意。

“都是同门兄弟，不必客气。”

牛山大气的摆摆手，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下。

“哎哟，大王，您怎么能坐这里……”鹿妖目光扫视四周，看到黄狼独占四块方砖，顿时怒道，“你，哪里来的黄皮子，连化形都没有，竟敢占四妖之位，还不快滚。”

周围，十几个小妖怜悯的望着鹿妖，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黄狼站了起来，他虽然没化形，却也能双脚站立，比牛山还要高半个头。

眸中的绿豆眼射出阴冷凶狠的精光，在鹿妖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留在牛山脸上。

“你们，把丹药交出来，我黄风大王饶你们一命。”声音尖锐刺耳。

这货的模样，倒是像魔兽世界中的豺狼人……牛山饶有情趣的打量黄狼，很好奇这头没有化形的小妖，如何就成了班霸。

“好大的口气，”舔鹿终于硬气了一把，脸上也露出狠辣之色，“你当我鹿力大仙是……”

“咻！”

一道肉眼可见的黄风，从黄皮子的嘴里喷出，呼啸着刮向鹿妖和牛山。

“啊啊啊呀……”鹿妖一声惨叫，便不受控制的飞向半空，周身遭到黄风缠绕，身体像纺车一般的乱转。

四周小妖都远远散开，生怕沾上一丁点黄风。那头羊妖原本不忿，却也被吹得连滚带爬，向后退走十几步。

只有牛山，还稳稳站在风中。

风确实很大，却不足以将他吹走。他隐隐感觉，这股黄风，还有别的某种特性，却对他毫无用处。

“牛魔炼体诀”第五十五重，全身筋骨、皮肉、内脏、血液，坚实凝练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此刻，牛山就是一棵镇雪松，一块压舱石。

这种程度的飓风，还不足以动摇他的步伐。

“我的神风，能够迷乱妖、灵二气，你为何没事？”黄皮子大为惊讶，长大嘴巴，正欲又喷出一口黄风。

“有完没完！”牛山身形一闪，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捏住了黄狼的脖颈，“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满嘴口臭，比粪坑还臭。”

黄狼怒目圆睁，身上妖气凝聚，化作一个金色黄狼，獠牙狰狞的扑向牛山。

“妖胎！”学霸黄狮失声喊了出来。

妖胎，相当于仙人的元婴，意味着元神登堂入室，能够修炼更高层次的法术。

而妖族凝聚妖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激活本命神通。

在场诸多小妖这才意识到，黄皮子没有化形，并非修为不够，而是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

妖族修行，前四重境界，分别是：启智，凝元，通灵，化形！叫做“妖兵四境”。

化形之前，叫做妖兽；化形之后，才有资格叫做妖兵。

修炼至“化形境”时，有两个选择：

化形——拥有人躯，也就是所谓的先天道胎，从而改变资质，有助修行仙法玄功。

不化形——保持纯粹的妖躯，强化妖族血脉，将来可获得更强大的天赋神通。

“妖兵四境”之后的境界，分别是：淬体，炼骨，凝魄，妖胎！叫做“妖将四境”。

在场小妖，大多停留在淬体、炼骨之境，离凝聚妖胎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这头未化形的黄狼，据说年方十五岁，居然成功凝聚妖胎，天赋实在可怕。

妖族凝聚妖胎之后，隐藏在血脉中的种族天赋初次激活，相当于获得一次妖祖传承。

那神鬼莫测的……黄风，正是黄皮子的天赋神通。

“轰！”

就在众小妖惊骇莫名时，牛山挥起左拳，将那金色黄狼，轰得稀碎。

然后，右手向下轻轻一按，黄狼的头颅狠狠砸向广场的青石地板。

“咔嚓！”青石碎裂。

牛山将黄狼的脸在碎石地板上搓来搓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看周围的同学，都被你的口臭吓跑了，以后不要随便向别人喷气。”

金角银角先是一愣，当即化身迷弟，喜笑开颜，拍手欢呼，“老大，威武。老大，揍他。”

学霸黄狮看傻了，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帅气的脸。

那混世小魔童，却不知是何修为，竟比妖将巅峰的黄皮子更为可怕！

羊妖蹲在远处默默旁观，羊蹄子瑟瑟发抖，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刚才没有跳出去顶撞小魔童。否则自己的帅脸，就此保不住了。

“小妖童，不许破坏学宫财产。”一个恢宏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

“晚辈一时失手，请木爷爷赎罪。”

牛山将黄狼的脸在地上做了一个长距离摩擦，方才松开手，向着树屋拱手弯腰。

“尔等都是昆梧学宫的学子，同学之情谊，将是你们一生的缘分。”木长老打开树屋，缓缓走了出来。

他轻轻一指，黄风散去，在天上打转转的鹿妖，轻飘飘的坠了下来。

“我们俱是妖族。何为妖？大道之一也！”

“此方天地，有神、仙、魔、鬼、妖、人，皆有灵，皆为大道之一。”

木长老的声音如黄钟大吕，带有阵阵道韵。

在场所有妖童，都精神一振，仿佛抓到了一丝灵韵，当即进入了悟道状态。

昏头涨脑的鹿妖，以及同样晕头转向的黄狼，脑子也轻灵过来，翻身端坐在地上。

木长老亲自讲道，在学宫也是机缘难得，任何个人恩怨，都可以暂时舍弃，眼前最重要的，正是专心悟道。

黄狼的脸皮颇为坚韧，居然没有破相。

广场四周的树屋，打开一道门，土长老端坐其中。

滚滚大仙也从树屋走出，端坐在巨大的蔓藤之上，他本就是学宫长老。

驱神禺狨王脸色肃穆，盘坐在树林深处，手里还抓着一根龙形木杖。

学宫北方，一座光秃秃的矮山停止震动，仅发出微微的抖动，好似人在呼吸。

牛魔王和独角鬼王都站在古树之巅，眺望着昆梧学宫方向。

“老木头又在给妖童洗脑。”独角鬼王喝了一口酒，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叹息道，“妖，已被天地所抛弃，早已不是大道之一。”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牛魔王望了他一眼，肃然道，“远古时代，人族不过是妖蛮的食物，经过历代人皇拼杀，还不是成为天地主角。”

独角鬼王一声长叹，“牛兄，你我都清楚，这方天地，已不是上古那般自由。天道设下重重枷锁，妖、灵二气，十不存一。我们妖族，更被斩得七零八落。牛兄你惊才绝艳，也难与这天道抗衡。”

牛魔王神色黯了一瞬，喃喃自语，“可惜了那只猴子，汇集妖族万年气运，原本应是俺妖族崛起的风云领袖，却不知在哪里拜了仙师，修了仙道，对妖族起了排斥之心。”

“那只猴子，从拜师开始，便被算计了啊！不，被算计的，是整个妖族。牛兄，事已至此，你对孙悟空还抱有期望吗？”独角鬼王目光灼灼的盯着牛魔王。

“俺那七弟，绝不是苟且之妖王，你看着吧，他必然反出天庭。那时，或许就是妖族崛起之日。”牛魔王落寞的脸色，忽然绽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