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换亲

李长命天生下来脖子就是歪的，经常被人取笑，也从小就被同学取了别名“歪脖子”，不仅如此，耳朵也是天生下来就耳背，跟他说话总是需要特别大的声音才能说话。也因为如此多的缺陷，一直没有寻到媳妇。连自己的兄弟两个人的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他还是光棍一个。然而所有种种，都不能阻挡住许金花对这个儿子的喜爱，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多了些许的缺陷，让许金花更加心疼自己的大儿子。许金花从老大生下来就对这个孩子宠爱有加。平时更是有什么好吃的都先想到的是老大，有时候李长青真是羡慕。可是他又很心疼这个大哥，毕竟他们是血肉至亲。现在连这个最小的妹妹都要开始谈婚论嫁了，可是大哥依然没有人给介绍对象。

“你对象他们家还有个妹妹？你觉得怎么样？”许金花似乎从跟小闺女无意的谈话中发现了曙光，把大儿子带往美好生活的曙光。

“挺好的，长的还很漂亮，你看我对象不就知道了，长的多好啊，浓眉大眼，是不是妈？”李长凤正沉浸在少女初次体验爱情的美好中。对于那内心禁锢了太久属于女孩本能的东西，在这“媒妁之言”的相亲中依然归功于男女天性对于异性散发的吸引而悄然演变欣喜。当然，她的幸福许金花并没有心思共同分享，彷佛那是别人家的女儿在诉说着跟自己无关痛痒的事情。此刻，许金花满心想的都是赶紧给自己的大儿子寻上媳妇，然后再生个大胖孙子，让她给自己带来的荣耀得以延续。

“那你这样，哪天叫上你对象来家里吃个饭，带上他妹妹一起来。”许金花一边手不停的剥着手里的花生，一边心里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

“好的，那我明天赶集就跟他说，他肯定欢喜坏了。”是啊，哪个女婿受到未来丈母娘的主动召唤也都会开心吧。

许金花为了这顿饭可是下了血本了，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顿饭对她的大儿子有多重要。张彩云并不知道这是一顿鸿门宴，只是在这物质匮乏的时代，能有机会吃上这么一顿丰盛的菜肴也是难得。吃饭席间，许金花特意把自己的大儿子安排在了未来女婿张志伟的妹妹张彩云身边。她给李长命穿的是新扯的一身新衣，还提前嘱咐好一直在给张彩云夹菜。长凤仍然沉浸在坐在男友自行车后座舔着糖葫芦的酸甜美妙的幸福中，现在这满桌和谐的画面更是那幸福的延续，而自己就是所有幸福的中心。

“长凤啊，我看你对象不错，他妹妹也不错，你看你大哥跟他妹妹多般配啊。”许金花旁敲侧击着小闺女，希望她能听懂自己的言下之意。

“妈，得了吧，就我哥那样子，我都看不上他，人家能看上他？别做梦了。”长凤可不吃许金花那套，她天生就是自我的性格，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一件事情比让自己开心更重要。

“长凤，你怎么说话呢，他可是你大哥。”这平时孩子几个吵吵架胡诌几句也就算了，现在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大儿子的终身大事上，她绝对不允许她胡说八道，许金花登时变了脸色。

“我大哥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啊，事实就是他不仅是歪脖子还耳背，要不是他，我现在能嫁不出去？再说了，这再怪的话，那也是你的错吧，那可是你生出来。”李长凤不顾分寸的讽刺着自己的大哥，满心心思的玩弄着张志伟今天刚送自己的新发卡。

“李长凤！”许金花简直被这个从小被惯坏，说话口无遮拦的闺女气到心肝脾肺的一起疼痛，况且她不仅诋毁着自己最爱的儿子，还一并诋毁着自己。她放下手中的夹花生的夹子，“啪”的一下用力打在了李长凤的头上。李长凤对许金花的吼叫和巴掌感到震撼，毕竟在自己在这个家为非作歹的二十几年中，很少见许金花对自己发这么大火。况且，现在可是她自己终身幸福的重要阶段，自己的婚事后面还有的折腾呢，这要现在把这当家的妈妈惹恼火了，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好好好，我大哥优秀，他最好，您就慢慢给他找吧，人家彩云肯定看不上我哥，你放心。”她李长凤可以恭维，但是绝对不会认输。

“看不上也得看得上。我已经想好了，趁着你这事，把你大哥的事情一并给办了。我看那小子对你也有意思，咱们就来个换亲，我不信他家不同意。”许金花从来没有过这般严肃的模样，当然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关系到李长命终身幸福的事情，在这个家里她把所有的好都给了这个大儿子。

“妈，你想什么呢，你是想拿我的幸福来给我哥换一个媳妇吗？”李长凤玩弄发卡的手瞬间冰冻了，她李长凤怎么可能吃这种哑巴亏。自己虽说不是妈妈最得意的孩子，但是她自己可是个会给自己找占尖儿的。这个家里，什么好东西自己都得占点。现在，妈妈这是要毁了自己的幸福啊。

“妈这是帮你把关，他要是真心对你，肯定会愿意亲上加亲的。”许金花深深知道自己闺女的秉性，毕竟这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永远跑不出她的五指山。这李长凤是个顺毛驴，你要是跟她来硬的，她就会比你更硬，你要是跟她来软的，说几句好话，她就乱了方向了。这李长凤听这么一说，本来想发作的心情竟然被压下去了。

李长凤虽然没有上过几年学，但是哪个少女不是充满了对伟大爱情的期待呢？此刻她竟然愿意把这当作是她爱情路上的考验。是啊，只要是他真的喜欢自己，这不就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吗？

“那你愿意让你妹妹嫁给我大哥吗？”李长凤骄傲的昂着头，晃动着自己的双腿，等待着她的对象的答案。她的回答必须是“愿意”，否则就没有通过考验。

“我肯定愿意啊，这就是你妈说的亲上加亲的好事，不过这毕竟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人生大事，还是得问问我妹妹、我妈啊。”张志伟本性就是个软的，不爱说话。从小到大都是妈妈说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李长凤不怕他不爱说话，只要他听自己的话就行了。

“我不管，你要是真喜欢我，你就去说服你妹妹让她嫁，要不然，要不然你就不要来找我了。”现在她已经把他拿捏在了自己的手里，她坚信他会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幸福去突破一切困难。而也只有这冲破困难的勇气和力量，才能证明他是喜欢自己的，也才证明自己没有嫁错人。

“妈，我不愿意嫁他，他是个歪脖子。”张彩云嚎啕的哭泣并不能惹得妈妈的心疼。不，其实她也心疼，但是她没有办法。她不仅是女儿的妈妈，他更是儿子的妈妈，而且如果非要有个轻重的比较，儿子倒是更重要的那个。因为，他是延续家族香火的存在。她不能冒着让老张家断后的危险让儿子快要到手的媳妇飞了，再退一步讲，女儿不过是嫁了个不完美的人。可是世间哪里那么多完美呢？生活多苦啊，能活下去就是幸运。再说了，跟谁结婚不都一个样，女人吗，过了婆家就是个“锅台转”，生孩子、做饭、做家务、孝敬公婆，这就够了。嫁谁都是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世世代代的都这么过来的，不过是一纸媒妁之言，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无论是哪个年代每个女孩子都曾经无数幻想过自己的男孩应该是个帅气的白马王子，张彩云没有奢求过自己的丈夫是个白马王子，那是说书唱影中才有的存在。不过就算是退一万步讲，她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个歪脖子加耳背的事实。

“歪脖子怎么了，歪脖子就不是人了，你怎么就那么多要求，我跟你说，这姑娘家的找对象就是要找个过日子的人家。况且，你哥这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好不容易人家看上你哥了，难道你要毁了你哥的下半辈子吗？你嫁给他哥，长凤嫁给你哥，这是双喜临门，亲上加亲，多好的事情。这个事情我这就这么定了，你蹦瞎想了，老老实实的等着嫁人吧。”当妈的心疼，可是当妈的也更能拎的清轻重。是的，现在就是明确的轻与重，儿子必须是重的那一头。她必须坚决才能让闺女私信，再说了她相信她们母女连心，过了些日子，都会好的。

“妈，我一辈子的事情，你就这么草率的帮我决定吗？”张彩云哭号了半天，哭肿了眼睛，并没有得到妈妈的一点回应。

“你一辈子，那你哥的一辈子呢，是你的一辈子重要还是你哥的一辈子重要，你哥可是要给我们老张家传宗接代的。你呢，你不管嫁谁，你都是我们给别人养的媳妇，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是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于所有女儿的娘家来说，女孩嫁给谁都一样。

在他们的眼里，就因为哥哥是个男孩子，所以他连为自己争取幸福的资格都没有。就当是还了这份养育之恩吧。她逃不掉，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这该给的东西我们一样也不少，这你闺女嫁过来也不用你们贴补什么，我啊，直接给他们买一台缝纫机。”许金花的豪情让亲家很是满意，只可惜为此买单的人就太惨了。这一场双喜临门的婚礼，把李长青这么多年的积蓄全部散尽，杨怡没有办法再如此支撑下去，跟自己大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