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凤生子——卖罐头

杨怡回到家后的第一顿饭，是李长青给做的煮挂面。李长青的确是个努力干活的人，但是他的厨艺真的是只能限于煮面，而且煮的还很难吃。那几乎没有面汤的面，还有他为杨怡放的鸡蛋，都难吃到让杨怡难以下咽。陆续的几天里，村里人不断有人来看望杨怡。庆西村不大，所以这里的讲究也都是一样的。谁家生病了，看望的人带来的物品都是一样的：六包挂面，一包豆奶粉，两瓶罐头。有些会根据情谊的深厚，挂面带上十包，或者将那两瓶罐头替换成鸡蛋。这些物品都是为了给病人补养身体用的。

而每次村里出现这种婚丧病之事，最高兴的莫过于曹桂兰。这个掌控着庆西村物品流通的女人。靠着自己的聪明，作为非李姓的媳妇儿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一片天。而且速来有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过，她的这片天，因为李青山的小卖部的崛起也还是受到了冲击。比如像杨怡这种拎的清是非，重邻里情谊的人，自从李青山的小卖部开起来就很少去曹桂兰的小卖部了。不过，由于李青山的小卖部开在村边，主要以外村人的生意和附近学校学生的生意为主，作为叱咤风云多年的曹桂兰来说，有打击，但不要紧。

因为庆西村几乎是同出一脉，逢人见面几乎都能扯上个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杨怡平素又跟邻里之间的关系维系的好，所以短短几天之间，杨怡家里已经堆满了豆奶粉和罐头。

“要不，你明天去问问三叔，看能不能把罐头和奶粉便宜点卖给他，换点钱。”杨怡此刻仍旧很虚弱，力气是有声无力。她此刻内心正在充满着自责，因为自己的生病，家里又花了一大笔的钱，这笔钱，是这一家几个月的花销。看着这满屋子的物品，她努力让自己的脑袋运转着。

“那我明天去问问。”李长青不敢再对杨怡有任何的反抗。“奶粉就给你留下吧，大夫让你补补营养，再说了我看孩子们也都挺想喝的。”

虽然妈妈的生病让几个孩子本来很惊慌而害怕，但是看到妈妈平安的回来，她们就放心了。她们知道妈妈回来了，就认为妈妈好了。这几天，几个一直从来都没怎么吃过零食的孩子们，反而在享受着看望妈妈的人带来的奶粉和罐头。尤其是晨瑶，因为年纪小，懂不得那么多。闻着给妈妈兑好的奶粉，她总会在旁边巴巴的观望，然后杨怡总是会在磁钢中剩下一些留给她喝，她也喝的很欢喜。有些时候，意犹未尽，她就会到柜子里偷偷的拿出一小包来问杨怡。

“妈，我能吃一包吗？”杨怡没有怪孩子的不懂事，她知道他们一直是亏欠孩子的，可是她能怎么办，家里真的太穷了。她倒不是一点买东西的钱都没有，李长青干活用心，赚的是比其他人稍微多的，不过那都是他的血汗钱，如果现在吃了，钱就没了。她必须做长远的打算，好好攒钱，她是立志要把几个孩子将来送出这个贫困的小村子，她希望她们去用知识改变她们的命运，可是接受知识就需要花钱，而且要花好多好多的钱。

“吃吧。”

得到许可后的小晨瑶小心翼翼的撕开豆奶粉的小包装袋，现在她发现了一种新的吃法，直接把豆奶粉放进嘴里，然后随着和唾液的混合，也是一种美味。但是她也怀念那香气四溢的奶粉汤，所以她会半袋干吃，半袋用开水冲着吃。

李青山家的小卖部就和晨瑶家里隔着一条小胡同。李青山知道他们的难处，反正都是要进货的，而且这些东西不过是周转了一下，没有变质也没有任何问题，李长青卖给他价格也会更低一点，这对两家人来说都是件好事情。只是，这事也只能两家人偷偷的办了，终究他也算是个小买卖，不能被人说闲话，而李长青更不能被那些闲人的闲言碎语所伤。更重要的是，这种事被工商局查到，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又是月圆的日子了，月光皎洁如水。晨瑶看不出这个月的月圆和上个月的月圆有什么区别，只是觉得月亮照的整个村子都很明亮。她再次拿出了她的小灯笼，在前面为李长青引路。那只能允许一人身体过去的小胡同，李长青的手臂上正挎着家里最大的桑条编制的大笼子，里面放满了罐头和奶粉。晨瑶内心深处是不愿意把这些好吃的卖掉的，那是家里几乎从来都不会主动去买的食物。但是爸爸说家里没有钱了，他们不能欠别人家的钱，等以后有钱了，爸爸还会给她买好吃的。所以，她还是懂事的支持爸爸，还主动为他打灯笼引路。她那灯笼中微弱的灯光，在这明亮的月色下并没有那么的必不可少，可是李长青看那孩子满心欢喜，所以总是让她满足的在前面引路。

此刻的庆西村已经几乎家家关门闭户了，天气的寒冷，还有白天那从没有停息的劳作，让他们的身体遵循着自然界严格的生物钟。李长青和三叔之间的秘密只能在这样没有人的深夜进行，李长青尽快的将东西穿过那条小胡同，送到了三叔的小卖部。三叔认真的轻点了货物，算完了价格，给李长青结了帐。李长青拿着钱回家的路上，心里竟然有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他这个一家之主的男人，现在竟然要靠卖着媳妇生病时候接到的补品来换钱。他要怎么更努力，才能让这个家的情况好起来呢？

晨瑶的灯笼仍然燃着微弱的火光，那火光虽然微弱，却能给黑暗中的人指引着前路。那他李长青的前路呢？会是在哪里呢？

“你把钱给你嫂子，让你嫂子把钱给你妹妹带过去。”杨怡拿出一百块钱还给了李长青，虽然她的内心有着无数的委屈和气愤，但是外面的人没有人会理解她。他们看见的只是她这个做嫂子的没有给生了儿子的妹妹去贺喜，然后会开始说她嫉妒妹妹生了儿子，会说她不懂得感恩，曾经在人家的家里躲难，现在却不懂回报。更令杨怡心寒的会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将是她丈夫的亲妈。她不会给她们机会，也不会跟她们一般见识，她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度量和自己的知恩图报。